第17章 凄凄孤燕

第二天天沒亮，洛漣漪便被琉凡派過來的宮女叫醒，為她梳妝打扮，東陵皇後派過來的宮女太監卻都只守在外廳，琉凡這邊的人根本不讓他們靠近郡主。

一會功夫，洛漣漪已被宮女打扮妥當，她站起對著鏡子瞧瞧，不禁懷疑那鏡中人就是自己：黑亮的頭髮攏結於頂，分股用絲繩繫結，彎曲成鬟，高聳在兩側，飾以金釵珠寶，額間墜有一顆乳白夜明珠，在她那顆美人痣旁晃蕩，雙耳佩戴碧綠琥珀耳環，身穿大紅錦袍，錦袍上綉著同色的繁花，兩襟秀有精緻雲紋，說不出的嬌媚動人，顧盼生輝，明艷無敵。

「郡主不愧是東陵第一美女，果然傾國傾城，來，再披上這件斗篷，太子殿下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了。」風林拿著一件同色的大紅斗篷披在她身上，為她系好絲帶，眼裡滿是仰慕之色。斗篷的邊飾有雪白狸毛，越發襯托得洛漣漪一張橢圓小臉雲紅水白，吹彈得破。

「走吧。」洛漣漪在大家的簇擁下出來，繞過彎彎曲曲的游廊，走到正殿外面。大院里已黑壓壓站滿了人，幾輛馬車依次停著，琉凡太子一襲白衣，迎風背著手站在馬車旁邊，眼睛望著一棵在雪地里綻放的紅梅，臉色看不出喜怒。

「郡主到！」太監通報。

琉凡抬起眼來，慵懶的眼光掃過洛漣漪，卻在一瞬間驀然停頓，瞳仁亮了一下，但這細微的眼神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沒有發現，當洛漣漪低著頭萬福的時候，他已恢復了倨傲慵懶，依舊只是抱拳回禮，眼睛似乎連瞅都沒瞅她。

「一枝顧盼聽霜雪，凝脂冰清兩奇絕。」他淡淡地吟一句，一邊已被宮女們扶著上了馬車。

「郡主，請上馬車。」小築過來，指引洛漣漪上了緊跟在琉凡身後的一輛馬車，風林也不待別人安排，一躍而上坐在漣漪身邊。東陵皇後派來的宮女太監跟在了馬車兩邊，小築跳上馬車，坐在趕馬車的車夫身旁。洛漣漪掀開一點帘子看著她的後背，有點奇怪她沒坐在太子的車上，她記得小築從來不離太子身邊的。

馬車緩緩出了大院，街上早已嗩吶聲聲，鑼鼓震天。洛漣漪打開一點帘子，只見街道兩旁站滿了整齊的儀仗隊和士兵，看來是東陵皇帝為西陵太子和她送行的。

也不知慢慢晃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風林忙為打開帘子，讓洛漣漪看外面。

「到城門了。」洛漣漪看見高高的城樓，說。

「是，皇上和皇后也來了。」風林點頭，洛漣漪靠近過來一點，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城樓下有一輛奢華的龍輦，龍輦上皇帝和皇后正攜手下車來，身後黑壓壓的跟著文武百官和御林大軍。

「太子下車了嗎？」洛漣漪不敢把頭探出去看外面，小聲問風林。

「沒有。」風林搖頭。

洛漣漪撇撇嘴，她現在雖看不到太子的臉，但她能想象他那張很臭屁樣子的臉。

過了一會，太子的馬車往旁邊讓開了一點，皇上和皇后一齊走近她的馬車，在不遠處站定，幾個宮女過來，躬身在馬車外說：「請郡主下車與皇上、娘娘辭行。」

洛漣漪看看風林，兩人一起站起，風林扶著她下車，她抬眼時，看到啟毓定定的看著她，似乎靈魂出竅了，而旁邊高艷則是一臉肅然，臉色陰沉。

「皇上，娘娘。」洛漣漪拜倒下去，被啟毓一把扶住，緊緊盯著。

「皇上。」洛漣漪最怕他那雙鷹眼，低下了頭。

啟毓還是不說話，只抓著洛漣漪手臂的雙手更加用勁，萬般不舍盡在眼底。

「皇上！」高艷過來輕輕喚了一句。

啟毓似回過神來，慢慢鬆開了手，凝望著洛漣漪啞然低吟：「凄凄孤燕去難歸，君王何日續峨眉。」

洛漣漪無語，只低著頭。琉凡在馬車裡咳嗽幾聲，啟毓臉如寒冰，和皇后稍稍退後。

「啟程吧，郡主。」小築過來，扶洛漣漪轉身回到馬車，風林跟著上來，放下了帘子，馬車車隊在啟毓皇帝的目送下漸行漸遠。

出了城后，車隊與駐紮在城外凌河邊的西陵鐵騎匯合，浩浩蕩蕩往西而行，路上積雪很厚，馬隊行走的速度奇慢，晃悠了一天，洛漣漪感覺全身都坐得酸麻了，氣溫太低，她身上穿著軟蝟甲，還能抵抗寒冷，但一雙腳已凍得失去了知覺，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風林姐，你冷嗎？」她問。

「冷。」風林一直蜷縮著。

「不然我們下車走走吧，活動一下也許不會這麼冷。」洛漣漪建議。

風林點頭，說：「我問問小築姑娘。」他打開帘子，問坐在車外的小築。

「等等。」小築話沒落音，已縱身飛出，飄然落在琉凡的馬車前。

「有武功真好，不怕冷，還可以飛。」洛漣漪艷羨地看著她。

小築一晃眼又飛回來了，輕飄飄落在洛漣漪面前，說：「太子殿下同意了，郡主請下車吧。」

洛漣漪謝過她，和風林攜手一起下了馬車，她抬頭四顧，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雪花紛紛揚揚飄落，玉樹瓊枝，銀裝素裹，彷彿置身於童話世界一樣，她在南方長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雪景，不禁奔跑著驚呼：「好美啊！好美的雪！風林姐，我們來滾雪球！」

琉凡在馬車裡聽到她的聲音，命宮女打開了車窗帘子，望向雪地里奔跑跳躍的紅色身影，視線竟然無法移開，冰雪世界里，她美得有點令他心悸。

她抱起一團團雪滾成球，像個孩子一樣歡笑著，明媚的笑容讓他的嘴角也不覺上揚，但這個表情就那麼一瞬，他很快恢復了慵懶淡漠。

他看看天色，手微微動了一下，示意宮女放下帘子，說：「傳令，今晚就在此安營紮寨。」

「是。」一名宮女躬身出去，在小築耳邊說一句后，便退回了馬車。

小築從馬車上跳下，大步走去軍中吩咐駐紮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