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康德
蘇福看他眼黑面狠，不像是假的。夏霜濃聽聞是因皇甫雲的失誤，性命垂危，她被皇甫雲帶走，段衡白因此許久不肯現身，那她究竟死還是沒死，蘇福也不清楚。看段衡白的樣子，像是沒得救了。蘇福在心中極快的盤算著。
要是夏霜濃果然死在皇甫雲手上，哪怕下手的人不是皇甫雲，段衡白也會把這筆賬算在他的頭上。年輕小夥子，正當被風花雪月淹沒的時候，衝動之下要與全皇甫族的人作對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段衡白是從小流落在外的唐家孩子，與將軍府的那些人沒什麼感情也是情有可原。他會不會顧及他們的生死，蘇福更傾向於「否」。這個段衡白有唐府那些少爺所沒有的狠勁兒。可是他讓他的隊伍襲擊他的軍隊，燒了他的糧草營，又是怎麼回事？當真只為展示他的實力？未免可笑。
蘇福問道:「燒我糧草，毀我軍隊，這就是你的誠意？段公子的誠意當真讓人大開眼界！」段衡白便滿不在乎的笑:「連我的人都躲不過，也活該他們死不瞑目。」
「不過有件事我卻要與蘇宰相言明，一刻鐘前的襲擊的確是我，至於糧草，卻不是我讓人放火燒的。我只是想要讓蘇宰相見識到我手下這些人的辦事能力，燒了糧草，未免太過。若非機緣巧合，在下原只想綁了山谷中那位領兵也就罷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我之外，這皇城四周還有第三支隊伍？」蘇福想到這個可能，眉毛登時豎了起來。
段衡白哼笑:「蘇宰相也太掉以輕心，成大事者，怎會連自己究竟有幾個對手都數不清楚，把自己放在任人宰割的位置？」他奚落著，眼稍餘光輕輕從蘇福身旁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的人身上掠過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
「枉你在皇甫雲身邊這麼久，難道連他私下養了一群人也不知？」
蘇福臉色大變，他的確不知道！他一直以為皇甫雲不過是利用江王府的事，想將太子皇甫承再度送進禁閉之境罷了。
「不可能！就算，就算皇甫雲有一支軍隊，他也絕對沒有辦法擺脫我手底下人的防守，從皇城裡出來夜襲我糧草營！」
「你猜不到的事情實在太多。我亦不能一一告知於你。說起來，」
段衡白忽然長嘆一聲，半撇著眼睛望蘇福：「如此來看，蘇宰相的能力，真得由我再仔細考慮考慮，若是輸了，可就不是難堪那麼簡單了。」
他做勢要走，蘇福仍處在皇甫雲不僅有支軍隊，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防守逃出皇城，夜襲他的糧草營的震驚里。對於段衡白的話沒有回應，段衡白便當真要走，只聽除迅風之外的另外一隻馬馬蹄亂動，方才過來給蘇福傳了信就站在蘇福一旁的人趕過來，攔在了段衡白面前。
「段公子？」
那人將權做盔甲的面具摘下來，段衡白眉頭微微皺起。他有兩隻異樣的眼睛，一隻是綠色，一隻是灰褐色。這樣的人無論是在中原還是在邊塞的游牧族，只有一個稱呼，那就是「雜種」。段衡白曉得游牧族的國王有個私生子，聽聞生母來路不明，一出生便又雙色瞳，被游牧族的群臣視作是災星。不過年過六歲，就被皇帝派了人送到了一處貧瘠的地區，說是賜予他的土地，實則是由著他自生自滅。
段衡白還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叫做：康德。
從名字可見，他的父親，那位最終聽從群臣的意見將他丟在貧瘠蠻荒之地由他自生自滅的國王，其實還是很疼愛他。若非如此，他不會力排眾議，以那樣折中的方式留住他的性命。
段衡白並未像其他人一樣，見到從未見過的雙色瞳就目不轉睛卻驚異莫定，他微微笑著看著對面的人，三分鎮定，七分淡定。
「你很有膽色。」康德不禁誇讚道。
段衡白微撇了唇不以為然：「何以見得？」
康德未將此話題繼續下去，他將驅馬的皮鞭捏在手裡，姿態傲慢。對蘇福不復方才的客氣。他道：「我要和這個人談談，蘇宰相先行退下。」
蘇福原是想借著段衡白去皇宮探聽他女兒的下落。因為下毒之事，蘇蕙茹一直被皇甫徹囚禁在宮中，雖說未曾有皇甫徹要將她處斬或是取她性命的消息傳出來，但是蘇福還是想更加確定下來。沒想到在這當口出了岔子。他企圖阻止：「殿下……」
「別讓我說第二遍！」
康德手中的鞭子忽然甩出去，將蘇福的馬兒驚到，嘶叫連連。蘇福不敢與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暴虐之徒多做掙扎，不得不騎馬往後推開數米。
「我一直以為蘇宰相是恢復了在我朝中的官職，沒想到，是遠去了游牧國當了宰相。」
段衡白聲音不大，恰恰好能夠讓後退的蘇福聽清楚。蘇福往他這裡看過來。段衡白的眼梢輕掠過去，眸中一抹利光。蘇福心下一驚。那是什麼意思？那眼裡含了殺意！
「聽聞中原的皇帝很寵愛他的那位蕊昭儀，你是蕊昭儀的堂弟。」
康德並未詢問，他笑時，眼睛藏著算計。很清楚的讓人看到。這也是一種謀略。很多人將心思隱藏得深，唯恐叫敵人察覺先機。可他不同，他讓你看到他在算計，讓你方寸大亂，急著盤算他究竟在算計什麼，想要怎麼對付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入了他的圈套。所謂瓮中捉鱉，大抵如此。
段衡白眼波平靜，他的眸子很黑，黑得只看到一汪的黑色，再沒有別的東西。
這是兩個各懷心思，城府頗深人的對弈。
段衡白對他所說的話的不置可否，連一個字也不曾開口。
康德頓了一會兒才說：「中原皇帝的宮殿防守很嚴，強攻，一天一夜。可是我卻不想有那麼多人換來一個老不死登上皇位。」
「喔？難道王爺不是蘇宰相的後援？這倒是讓人糊塗。」
段衡白笑笑，一點兒也沒有要參與他話中的意思。他滿不在乎的敷衍著，像是完全聽不懂康德言語里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