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兩隻逗逼要黒化!
蘇蕎從沒見過這種堪稱驚悚的大戰場面,不算寬敞的官道上,前後都是密密麻麻的骷髏,十名縱笛的黑袍人站在高處,詭異的笛聲纏綿不絕,夏風捲起狂沙,衝擊得道旁的白楊沙沙作響,她快看不清被困在無數骷髏軍中的衛顏城了,只有透過眾多被拍碎在官道兩邊的骷髏,她才能勉強定位他的位置。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骷髏碎了一批又來一批,他早晚會被累死。
蘇蕎跟衛顏城相看兩相厭是真,但她從沒想過眼睜睜看著他死。
每當這種需要被迫打架的時候,蘇蕎總是特別想念甜甜的衛宮主,但是英雄救美這種事情,常常都是隨機發生的,現在幸運大神沒將衛宮主送到她面前,她也沒傻到衝進前方強大的骷髏陣營中跟衛顏城共赴黃泉,恨只恨此刻沒有兩團棉花堵住耳朵,蘇蕎只能頂著那要命的笛聲,原地縱身一躍,立於一棵白楊的枝椏上。
居高臨下,她凝神遠眺,指尖倏地三枚焰雲針脫手,那細針如同冰蜂銜著赤火,直取遠處三名吹笛的黑袍人眉心!
一陣噼啪的爆裂聲,蘇蕎閉著眼將臉重重側到一邊,那三名被命中的黑袍人瞬間爆體而亡,飛濺的血肉染紅了同伴的衣袍。
當年蘇妙音能夠依靠『冰焰神針』的獨門絕技名噪江湖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這種堪稱歹毒的到極致的暗器分冰針與焰針兩種,冰針內藏絕毒,觸膚即化,焰針內藏火藥,入體即爆,配合墨塵令上的獨門心法,任你何等高手,一針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帶著冰蠶手套的掌心沁出了冷汗,蘇蕎唇角溢出一絲暗血,強勁的音攻之下,令她胸口痛到一種麻木的境界,已經開始有骷髏軍受到笛聲指引,朝著她蜂擁而來。
三名黑袍人爆體而亡,原本整齊划笛聲猝然一亂,下方無數進攻的骷髏軍動作開始變得遲緩,衛顏城飛身一掌橫掃,在密密麻麻的骷髏群中生生破開一條道來,原本全力進攻他的骷髏軍開始掉轉頭骨,朝著蘇蕎所在的方向揮動著鐮錘,潮水一般撲來。
簡直要命!
蘇蕎沒忍住一口鮮血噴出,差點哭瞎,天知道她只想弄死那些吹笛子的黑袍人,半點沒想要以身殉道解救衛顏城呀!現在所有骷髏都沖著她撲來是要鬧哪樣!
饒是冰焰神針再厲害,可每次一針也只能搞定一隻骷髏,還比不上普通劍客劍氣一掃的威力,這東西用來暗殺還行,一遇上群戰就只有歇菜的節奏,而現在她疲於應對骷髏軍,另外七名黑袍人已經有了防備,再讓她貿然出手也要不了七人的命。
那廂衛顏城也注意到了異樣,錯愕地看向她這邊。
「看什麼看快來救命啊混蛋!」蘇蕎簡直想咬死他,靠著輕功在無數棵白楊樹上亂竄,根本不敢落地與眾多骷髏軍硬碰硬。
衛顏城彷彿才回過神來,狠狠劈開周遭靠近的骷髏兵,他手上不知抹了什麼古怪的藥粉,每次一掌下去,就是滋滋炙烤般的聲音,原本活動著的骷髏人一瞬間倒地碎成了粉渣,攔道的骷髏兵越來越少,他距離蘇蕎越來越近。
他最終來到蘇蕎所在的樹下,將手伸向她,「你跳下來!我帶你離開。」
「這樣不行的,骷髏只會越來越多,我們都走不了,你快想辦法殺了那七名吹笛人。」蘇蕎在樹上朝著他喊,形容狼狽,說話間她指尖又是一枚焰雲針飛出,卻被黑袍人堪堪閃了過去。
衛顏城有些遲疑:現在的戰況,他當然有與吹笛人一戰的餘力,但前提是蘇蕎替他拖著這群層出不窮的骷髏兵,可是現在……她明顯精力不濟,撐不到他殺光黑袍人的那一刻。
短暫的思緒迴轉間,衛顏城聲音一沉,目光看向樹上狼狽躲閃的少女,「快跳下來!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蘇蕎此刻已經沒力氣跟他爭辯了,她早已經氣血不穩,內力幾乎耗盡,一腳踏空,她從樹上摔落,衛顏城一把接住她,手臂上被一隻骷髏的鐮錘劃出恐怖的血痕,再次落入了骷髏包圍圈,只不過這次是兩個人一起。
這下是真的誰也走不了了。
「剛剛為什麼又回來?」一腳踢飛不斷逼近的數名骷髏,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小心拉過她避開了四面鋒利的鐮錘。
「宮主要是知道我將你一個人扔下,會罵死我的。」蘇蕎簡潔利落地回了一句,袖中數根金絲飛出,齊齊絞斷數十名骷髏兵的頭顱,「我跟你一起出來的,自然得跟你一起回去,活著回去。」
衛顏城笑得極涼,不知出於怎樣的憤怒,他猛地一掌將一名骷髏兵拍碎在地,沖著身側的少女冷聲道,「那你大可不必擔心,他要的只是你安然無恙,才不管你是不是對我袖手旁觀。不過要是知道你今日的行為,恐怕他才會腸子都悔青了,後悔讓我帶你來參加這狗屁的英雄大會。」
「他想利用我替他牽制住骷髏大軍,卻沒料到將你賠了進來。」衛顏城反擊的動作突然一頓,他騰出一隻手來緊握住蘇蕎的手腕,阻止了她攻擊的動作,蘇蕎被他狠狠拽進了懷裡,一隻骷髏撲過來,重重一口咬到他的手臂上,衛顏城卻渾然未覺。
被他制著行動難以施展拳腳,四周的骷髏軍又逼近幾分,蘇蕎急紅了眼,在他懷中拚命掙扎,「你瘋了,快鬆手!」
「對,瘋了。」溫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剛才我已經給了你活命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那不如咱們就一起死,等著衛青寒來替咱們收屍,氣死他。」
蘇蕎簡直不知道這個神經病哪條神經又不對了,真想狠狠一巴掌糊到他的臉上,可是看到那張跟衛宮主一樣的臉,她又生生忍住了,知道今天在劫難逃,她也惡毒,「你要是有本事連芯帶皮都換成宮主的話,我倒是願意跟你浪漫殉情的!」
衛顏城攬住她的手一緊。
「我果然只是個炮灰……」蘇蕎覺得只有炮灰才會跟炮灰死在一起,而且還是被萬千骷髏頭啃得連渣都不剩這種悲劇的死法。
掙扎不動,她也懶得再掙扎,橫豎是要死的。
無數揮動著的鐮錘朝著兩人撲來,蘇蕎緊張得想尖叫,渾身每一寸細胞都繃緊了,一雙大手輕輕蓋住了她的眼睛,衛顏城第一次對她如此和顏悅色,「別怕,只是一點點痛而已。」
去你妹的一點點痛!
蘇蕎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咬著嘴巴嗚嗚地哭,「……我還沒跟宮主成親。」
衛顏城臉僵了,剛想吼她兩句,出口的話卻卡在了喉嚨中,他瞪大眼看著距離他們咫尺處的石化狀骷髏兵,確定自己沒眼花之後,機械地挪開了蓋住蘇蕎眼睛的手,訥訥道,「咱們好像……沒事了。」
蘇蕎死死閉著眼不敢睜開,她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襟,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死了嗎死了嗎!真的不痛!弟弟你總算說了一次真話!」
衛顏城:……
耳邊擾人心緒的笛聲戛然而止,整個世界都似乎沉寂下來,衛顏城掀起袖子,嫌棄地在她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站起身,他一掌掃開擋道的骷髏兵,那些原本呈石化狀態的骷髏兵此刻完全成了風吹就倒的稻草,被他的掌風掃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蘇蕎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戰戰地睜開眼來,就看見一地的碎骷髏,還有遠處七名黑袍人四分五裂的屍體。
極目眺去。
遠處蒼茫的山巔,兩名白衣人正打得不可開交,長劍交互摩擦出的劇烈火花,刺得人眼睛發疼,身形交錯間,蘇蕎看到兩人熟悉的造型,吃驚地捂住了嘴,「怎麼會這樣?兩個洛明玉!」
先前在碧水山莊親眼所見的那一幕,讓蘇蕎百分百確定了『林硝就是魔教教主洛明玉』這個鐵板釘釘的事實,再加上後來林硝言辭古怪,她更加對此深信不疑,可是此刻,那個手握青鋒劍,劍走鋼鋒的人分明是林硝沒錯。
而那個處處壓制住林硝,劍法詭譎多變,軟劍使得如蛇般靈活的男人,臉戴面具,舉手投足優雅溫潤卻殺氣十足,不是洛明玉是誰?
兩人交戰並沒有持續多久,戴著面具的那人似乎不願久戰,急於脫身,那柄鋒利的軟劍在他手中彎成一道弦月的弧度,身形速閃,他猛地出現在了林硝身後,掌中軟劍如同出水的巨龍,尖銳地嘶鳴一聲,重重刺向林硝的背心!
「師傅小心!」蘇蕎一聲大叫,急忙朝著前方衝去,衛顏城一時不察來不及阻止她,只能跟在她身後朝前。
戴著面具的男人聽到她的聲音,短暫地錯愕了一秒,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的目光收回來,落在背部鮮血直淌的林硝身上,唇角諷刺地輕揚,隨即狠狠抽回軟劍,施展輕功消失在原地。
林硝身形一晃,猛地一大口鮮血噴出,趕到的蘇蕎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沖著身後的衛顏城大吼,「你快救救他,快點,先止血!」
「沒大礙,你別急。」林硝以劍撐地,清俊的臉上慘白一片,他輕輕按住蘇蕎的手,止住了她手忙腳亂的動作,「沒有傷及心脈,死不了,別哭。」
蘇蕎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在哭,鋪天蓋地而來的內疚與自責幾乎將她淹沒,她現在終於記得起了,自從第一次見面起,林硝總是處處護著她,她每一次無論說什麼多離譜,他也只是溫聲應和她,從來沒有半分對不住她。
她怎麼可以就憑自己武斷的所謂推測就懷疑他?
「對不起,對不起……」蘇蕎急切地說著對不起,看著他後背肩胛處血流如柱,眼眶通紅。
衛顏城不知她心中的彎彎繞繞,覺得她這樣的情緒未免過於激動了些,但看向林硝的眼神卻帶上了審視,「傳言魔教教主殺人不眨眼,追影劍下不留人,難道傳言真的只是傳言?」
衛顏城專精醫毒,自然也知道林硝並沒有過分安慰蘇蕎,確實那一劍看起來厲害,流血頗多,卻不會要了林硝的命。
林硝這時似乎已經知道眼前人不是真正的衛宮主了,說起話來倒沒了在衛宮主面前的小心恭敬,他安撫地拍了拍蘇蕎的手背,示意她別哭,這才溫聲解釋,「我一刻鐘前接到宮主密信,信中說你們可能遇到了麻煩,命我前來將小蕎帶回去。」
他言辭中只提及蘇蕎的安危,衛顏城眼神動了動,確定這的確是衛宮主說話的風格,卻依舊不依不饒,「我還不知道原來林堂主劍法如此厲害,連堂堂魔教教主都奈何不了你,既有如此能耐,你又何須屈居青緬宮一小小的堂主之位?」
林硝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帶上了幾分自嘲的笑意,「衛宮主謬讚了,我現在的樣子,像是能與魔教教主叫板的模樣?」長時間的流血讓他身形愈發不穩,握劍的手緊了緊,呼吸微促,「這次不過是我走運撿回一條命,你和小蕎離開碧水山莊后,宮主已經率領血影衛攻破血月教總壇。「
「剛才,洛明玉怕是自顧不暇趕著回去救援,又哪裡顧得上我一個小人物是生是死?」
說道這裡,他臉上淡笑愈發牽強,看得蘇蕎鼻子一陣發酸,她小心翼翼扶著他,一時都沒顧上林硝口中說出的驚天消息,朝著衛顏城叫嚷,「你還不拿出金創葯?問來問去廢話恁多!」
衛顏城被她一句話堵得開不了口,看見她小心謹慎地扶著那男人在一塊岩石上坐下,像是伺候祖宗,細聲噓寒問暖。
衛顏城煩躁地咒罵兩句,拿出金創葯上前,狠瞪了她兩眼之後,將她掀到一邊,「讓開點,別礙手礙腳。」
蘇蕎就在一邊著急地望著他粗手粗腳地給林硝上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