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王的賞賜 下
「蘭度，你這個警備隊……恐怕比一個衛戌軍團的萬人隊還要強大吧？」仙蒂伸出白晳的手指，很有節律的敲著桌面說道。
「是啊。衛戌軍團已經是老狼了，我的警備隊才是新生的幼虎。」蘭度答道，「給我足夠的時間，我的警備隊足以和一支衛戌軍團遭遇戰保持壓倒性勝利。」
「你……我該怎麼說你好呢……」仙蒂嘆氣道，「你還真是毫不忌諱啊。」
「有什麼好忌諱的。」蘭度壞笑道，「要是你不相信我，我瞞得過你嗎？帝都的情報系統可是我策劃的呢。」
「哼，知道就好，你這個淘氣鬼。」仙蒂不由失笑道，「要是有人說你造反，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先抓起來拷打三天。」
「你不能這樣啊。」蘭度哀嚎道，「我細皮嫩肉的，怎麼可以把我交給法刑署的那些變態狂人手裡……不過，說到造反，親愛的陛下，你應該發現，我的領地里存糧不到百噸的，你明白是為什麼嗎？」
南疆的糧食產量一向不高，這是常識，大多數農戶的產糧只勉強夠自己家吃個半飽。而在蘭度接管南疆之後，越來越多的平民在蘭度的政策傾斜下改行當石匠，建築工人和手藝人去了。整個南疆的糧食，有百分八十是靠黑貓商行從格爾登運來的——那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雖然南疆的各種產業都是生錢的機器，但發展不平衡決定了南疆不可能脫離帝國。假如帝國禁止商路運糧，則南疆全郡都要挨餓。各地的糧庫里那點存糧，甚至加起來也不夠警備隊吃上幾天，尤其是獸人們的胃口要比常人更大得多。
「這麼說來，你的所有糧食供應都是通過黑貓商店從格爾登運來的？」仙蒂睜圓了眼睛道。
「當然，就是怕你不放心嘛。」蘭度嘿嘿笑道，「這下放心了嗎？」
「嗯……我馬上派人駐入你的糧行，所有糧食買賣紀錄都必須由我的手下紀錄下來交給我，怎麼樣？」仙蒂立刻說道。
「沒問題啊。不如這樣，你派一個黑色刺刀到黑貓的糧行作保鏢，名義上是獎賞黑貓對穩定帝國糧價作的貢獻而派出的榮譽監察，實際上監管全國糧食交易情況。」蘭度建議道。
「唉？你一定也不覺得不舒服嗎？」仙蒂問道。
「為什麼要不舒服呢？」蘭度奇怪的反問道，「雖然我們的關係很好，可是生意是生意啊，有所監督才不容易產生誤會。」
「真是奇怪的想法呢……其他的爵士，官員，都爭先恐後的向我表示忠誠，只有你這個混蛋……」仙蒂嘆氣道。
「小傻瓜，這個世界上最不真實的莫過於人類的保證了。」蘭度笑道。
「也對……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仙蒂拍拍胸口道，「若若呢？叫她來陪陪我，我要輕鬆幾天。」
「祝您玩得開心，我的陛下。」蘭度笑著告辭了。
沒走多遠，蘭度便看到費猜的年輕學徒匆匆趕了過來。
「領主大人，煤窯的樣品已經拿出來了。」年輕人相當興奮的說道，「太棒了，原來這些脆碎的黑色石頭還有這麼神奇的作用。」
煤，煤焦油，各種有機化工，是蘭度的新目標。南疆那廣闊無邊的石塊曠野中有大量的石材，其中就有蘭度極為看中的煤礦和油頁岩。從前，蘭度只是供應颱風的煤油發動機，那隻需要派幾個骷髏礦工跑去舞一陣十字鎬就足夠了，但現在，蘭度決定開始開發煤礦。
可惜這裡沒有石油，要不然，蘭度倒是想弄一堆石化企業出來試試看呢。
石塊曠野的煤礦並不遠，而且，是在離地面不遠的淺地層，甚至運氣好的話可以在某些地表找到大塊的黑色原煤。但平民們一直習慣用本地特產的矮棘樹等木材做燃料，也沒有人會跑個幾公里路挖煤回來燒……那煤的煙實在是太大了。
早在幾個月前，蘭度派了一個百人左右的工匠團和兩百人的警備隊前往那個煤礦，建起了第一個簡易煤窯。
這個煤窯，或者說是一個煤坑，就在地表，在煤坑四周建起的石台上，各有一具由滑輪，轆轤等簡易的傳動機構組裝的升降機。礦工們在坑中挖煤，通過升降機拉到地表，直接投入焦煉窯中焦油化——蘭度要的，就是這些焦油。
焦油會通過專門的蒸餾塔，在不同出口析出粗加工的各種化工材料。比如用來作建材的瀝青，用來做炸藥，農藥的酚，還有製造油漆和藥用的萘等等……由於技術的限制，蘭度目前只是粗加工而已。但就算是這樣，能將一分不值的煤變成昂貴的工業產品，蘭度已經很滿意了。
改變化學性質是個很麻煩的過程，蘭度的作法就是用生靈魔法刺激各種微生物快速生長繁殖，用消極的方法誘變它們，讓它們變成適合蘭度使用的「工具」。這項工程蘭度很早就開始使用了，他用來發家的秘銀開採者就是最成功的例子。
通過這些工業菌種，蘭度能夠有效的改進那種粗放的蒸餾塔的效率，改造最終的產品。而最妙的是，這些小東西就算落在別人手中，也沒人看得出它們是什麼，如何使用，畢竟保存和繁殖菌株是需要相當高明的技術的。
「好了，你去辦吧。」蘭度微笑道，「和所有工人簽下保密條款。津貼可以多給，但煤窯的秘密部份不允許任何人窺探……還有，所有產品必須直接用加密的鋼板馬車運到我的領主府，產量和運輸的詳情必須要有專人記錄，一顆也不能少。」
「是，領主大人。」
「沒事了，去忙吧。」
其實費猜很佩服蘭度，這位領主大人雖然自稱對經濟一竅不通，但他的經濟戰略卻讓費猜這個頗有天份的商人大為驚嘆。蘭度的方向，加上費猜的手腕，才有一年千萬金幣的神話。
帳面上，南疆在蘭度執掌下的這半年內的總收入大約是三千萬金幣，遠遠超過其他各郡，就算是最富庶的哲瑞文郡一年也不過僅僅四千多萬，其他的中小郡省就更不用提了。
按照十分一的稅率，蘭度做為領主，單單稅收一項，就有三百萬金幣收入，除去上交國庫的二十萬金幣，這小子還能凈剩下兩百多萬的私房錢。
這些錢，支持一個五千人的警備隊，秘密情報組織殞星，和神仆加蘭先生主導的慈善事業，是措措有餘的。而黑貓商行中，還有蘭度百分之五十的股權，能帶給他兩百多萬的恐怖收入。
而蘭度隨便拿出一兩項科技，無論是絕密的飛空艇，還是大眾化的自行車，都隨隨便便的就能換到大筆的金錢。而蘭度對於科技轉換經濟的效率理論，更是讓費猜膜拜到頭破血流也難表達敬仰之情啊……一邊在研究飛空艇，一邊就已然開始建設黑貓城，而黑貓城建成之後立刻開始組建七隻飛空艇的航運團，與此同時又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警備隊，順帶還弄出了自行車和一個情報組織。在自行車技術投入生產時，那邊的煤炭粗加工工業已然成型開始投產了……這樣的速度，不得不讓人佩服啊。
仙蒂顯然也對蘭度發展的速度有些……哦不是有些，而是驚駭莫名，她甚至懷疑，要是把整個帝國交給蘭度，會不會在十年內統一世界呢？
「不會。」蘭度答道，「治理一個帝國與治理一個邊境窮郡是兩回事。在這裡，我可以肆無忌怛的使用一切我認為有效的方法，以急行軍的方式直擊目標。而作為帝國的首腦，陛下你不得不考慮到貴族家族的利益，考慮安定與效率的共存，考慮帝國的名聲與倫理……唉，掣肘太多，很難像我這樣胡來。」
此時，仙蒂正在黑色刺刀的保護下，由蘭度伯爵陪同著參觀銷金之城。女皇親臨，大小貴族們自然乖乖的讓路，街上已然被警備隊一支千人隊戒嚴了，整條長街上只有黑色刺刀與蘭度的人，除此之外連蒼蠅也不讓進。
但蘭度是狡猾的，他特意在周圍的建築高處安排了若干個適合觀禮的座位，以一個座位一百金幣的底價出售。當然，這些座位旁邊至少會有十名警備隊成員以保護之名嚴格的「保護」著觀禮者。
「陛下，這裡不太安全，您看……」黑色刺刀的一名成員小聲提醒道，他所指的，正是周圍的那些臨時看台。
「不用擔心，那裡有十名士兵監視，那種距離，除了狙擊弩，大概沒有什麼手段能保證殺死陛下了。不過，拿出狙擊弩這種大傢伙，可不是那麼容易呢，你說呢仙蒂……陛下？」
「這裡不會比帝都的街道更危險。」女皇說話了，「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那麼，你認為，要如何改變現狀，讓帝國更加強盛？」
「唉？我原以為你是女孩子，政策上會傾向於穩健保守的作風呢。」蘭度有些訝異的答道。
「你這句話可是大不敬啊，爵士。」仙蒂微笑著，向一側的旁觀者揮著權杖示意，一邊小聲的嘲笑道。
「如果真的想要來一次變革的話，我建議你從各地的領主開始下手。」蘭度小聲說道，「統一稅率標準，可以讓平民享有更多的財富，藏富於民，一旦國家有事，則可以立刻籌到一大筆臨時基金。而如果國家無事，生活富裕的民眾，顯然要比貧民更安定。」
「這樣，是向所有貴族的利益挑戰。」仙蒂答道。
「我的小仙蒂啊，你為什麼一定要一次性打在對手的底線上呢，一點一點的，逼迫對手讓步，直到接近他們的底線，這樣才不容易引起劇烈反彈啊。」蘭度微笑道，「當然，你的手腕要巧妙一些，畢竟我相信在那麼多蠢如豕鹿的貴族當中，會有一兩個精明人的。對於精明人，你應該有所表示，讓他們默契的保持沉默。」
「這項工作，可能要花費五年甚至十年，不過，我認為它值得。」蘭度最後說道。
「我會考慮的。」仙蒂點頭道，「另外……」
「小心！」蘭度突然大叫著高舉雙手，朝著側面揮去。
「唔？」仙蒂疑惑的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側的黑色刺刀已然從魔法腰包中取出武器與小盾，將女皇陛下嚴嚴實實的保護起來。
蘭度似乎早有準備，在他揮手的同時，煤團便已然從他的袍袖中飛了出來，在空中變化成一張大網，凌空兜住飛來的物件，遠遠的將它拋向身後的大街上。
哧……轟！那小東西轟的一聲化為烈焰，在大塊的石板上熊熊燃燒起來。是熾火膠製成的燃燒彈，魔法世界的凝固汽油彈。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仙蒂似笑非笑的望著有些狼狽的蘭度。
「唉，真是該死的傢伙，他們會死得很難看的，我保證。」蘭度氣呼呼的說道，「得罪我的人有福了，他們將享盡世間的痛苦……警備隊，全體都有！全城戒嚴！」
「是！」千人隊整齊的發出響亮的吼聲。速度最快的兩個貓人獵手已經飛快的向著熾火膠飛來的方向撲了上去，遠遠的發出喵喵的尖叫聲。
感知敏銳，迅捷靈巧，雖然貓人一族中缺少強力的戰士，但無一例外的卻是出色的獵手和偵察者。兩個小貓女緊緊咬著刺殺者們的背影，一面不遠不近的跟著，一面喵喵大叫，吸引警備隊的注意。
「喵，敵人在這裡喵？」聽見族人的叫聲，若若興奮的出現在她們頭頂，大聲問道。
「服事大人，就在前面那兩個喵。」貓女們回答道。
「沖啊！」若若一踩游魚，流線型的滑板呼嘯著俯衝直下，從後方一頭撞上兩名殺手。那樣的速度，加上游魚底部的漂浮力場的力量，使得滑板如同一支巨錘，立時將兩名刺客撞得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抓住了，喵！」若若擒著刺客的衣服，全然不顧目標的死活，提著他們就踏上滑板。她駕著游魚，一頭飛到蘭度身邊，喵喵叫著撲到他的懷裡，隨手將兩個刺客扔在地上。
「喵，若若最棒了，解決了。」若若得意的說道，「啊，仙蒂姐姐也來了喵？」
仙蒂微笑著和若若打了個招呼。見刺客被抓住，所有人都輕輕鬆了一口氣。
「這兩個傢伙是怎麼混進來的？」蘭度皺著眉，拉過一名警備兵問道。
「大人……停機坪的負責人已經在查出入紀錄了。」警備兵回答道。
「不管是誰，竟然被人把熾火膠這麼危險的武器帶進來，停機坪當天是誰值勤的一律扣除本年度獎勵津貼，關三天禁閉再說。」蘭度淡淡的說道，「不狠狠罰他們，沒法和女皇陛下交待。」
「是，大人。」
「蘭度。」仙蒂遠遠的朝著蘭度揮手道。
「什麼事陛下？」蘭度跳到仙蒂身邊，厚著臉皮問道。
「遇刺事件，我要怎麼罰你呢？」仙蒂微笑道。
「唉……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啊……」蘭度苦笑道。
「那是什麼？」仙蒂突然指著不遠處幾名背著火槍的警備兵，問道。
「那是……一種特殊的弩，利用的火的力量充當弦，發射鐵珠代替弩矢。」蘭度解釋道，「除了聲音大，速度慢之外，比普通的弩還是有相當明顯的優點的。」
「哦，奇怪的武器呢。」仙蒂點頭道，「蘭度，你的腦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陛下，這裡不太安全，我們還是……」黑色刺刀中的士官提醒道。
「我想也是，對方不可能只用兩個人，就試圖解決掉女皇陛下。也許他們還有後手。」蘭度這次不再打保票了，他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假如要報復自己，那麼，還有什麼比在自己的地盤上殺死帝國女皇陛下更有效的方法嗎？
「警備隊。」蘭度突然大聲道，「控制所有制高點，觀禮台上的所有人必須接受安全檢查，否則先抓起來再說。」
「大人，不是已經抓住刺客了么？」警備隊的百人長疑惑的問道。
「紀律！」蘭度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名人類傭兵出身的百人長立刻退了回去，乖乖的執行了蘭度的命令。
在警備隊宣布全城戒嚴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還老實，畢竟，那是由獸人與人類傭兵組成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精銳千人隊，所奉的又是魔影蘭度的命令，理由又借著女皇陛下的安全這麼一頂大帽子。
但無論什麼時候，總有一種叫做例外的情況發生。在警備隊執行命令的時候，街角的另一端，便傳來一陣吵嚷聲。
正在大聲喝罵的是幾個貴族打扮的青年，他們緊緊圍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宮裝少女，怒氣沖沖的和警備隊士兵吵嚷著，不肯退讓。那名少女一臉怯怯的表情，縮在年輕人們的保護當中，的確很能勾引起男人的保護欲。
「走開！你們這群骯髒的東西！」為首的貴族青年大吼道，「斯維安家族的高貴後裔，絕不容許你們這些雜種侵犯！」
兩名人類也許沒什麼不爽，但狼人士兵與狐人劍舞者則已經非常生氣了，他們默不作聲的緊盯著口沫四濺的胖子年輕貴族，緊盯著他那粗大的脖頸。
這冰冷的目光，終於讓斯維安家庭的高貴後裔意識到，自己現在站著的不是斯維安莊園，而是著名的魔影爵士蘭度先生的銷金之城。
「你們在做什麼喵？」若若奇怪的看著這對峙的雙方，踩著游魚出現在他們頭頂。
「若若小姐，這些人不願配合，還出言辱罵……」人類傭兵連忙說道，他可不想讓這位若若小姐生氣，眾所周知，若若憤怒的時候，其狂暴程度顯然要比君王獅更加恐怖。
「他罵若若？」若若蹭的一聲從十米高的空中跳了下來，挑釁的盯著那胖子貴族，好半天才說道，「很弱喵，不好玩的傢伙。」
「你是誰？」貴族青年——雖然他長得比較豐滿，但我確定他的確是青年沒錯——問道。
若若想了想，終於想到蘭度是如何應答的，她隨口說道：「對你這樣的雜魚沒必要通名。」
冷場……好一會兒，被圍在中間的貴族少女哧的一聲笑出聲來。
聽到這輕蔑的笑聲，貴族青年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他大吼道：「斯維安家族的長子，比安，命令你們，向我道歉！給我跪下！」
「喵，臟死了！」若若反應迅速的向後一躍，讓過口沫四濺的斯維安子爵，厭惡的擦了擦臉。
「這下糟了，夥計們，準備抹布和草席吧。」那名人類傭兵聳聳肩對同伴們說道。
比安?斯維安突然覺得有一些不對勁，為什麼那些賤民如此輕鬆，用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看著自己，全然沒有畏懼和猶豫，而是搖著頭一臉惋惜的樣子。
「抹布和草席？」中間的貴族少女好奇的問道，「作什麼用呢？」
「擦洗血跡，順便，給那個胖子收屍。」人類傭兵回答道。
「什麼！我是……」
胖子沒有說完，便被一記耳光打倒在地。那是若若很含蓄的教訓了一下他，若若記得，蘭度告訴她輕易不要在黑貓城裡公開殺人。
所以她只是輕輕給了某人一記耳光。
「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