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011

?第十一章。

易清很少在別人面前說家裡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此刻太想傾訴了，她竟然和謝盛陽說起了這個。很明顯，謝盛陽被她驚到了，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她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這樣的身世，每個人聽到了都會有些驚訝的吧。

謝盛陽的確是吃驚了。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思考過她家的家庭情況，他以為她們家是中規中矩的那種工薪家庭，而且家裡條件應該不是很差，否則父母也不會送她學攝影這個燒錢的專業，雖然她的相機和鏡頭都有些舊了，但是價錢還是沒少於一萬。

他一直感覺，她父母應該是很疼愛她的，要不然怎麼捨得在她身上投資那麼多？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的父母，竟然不是親生的。聽到她故作淡然地說出這件事情時，他對她的心疼和憐惜又加重了幾分。

「我一直認為，血液親抵不過日夜的陪伴和照顧。」他說，「所以你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我被他們收養的時候，已經懂事了。」易清主動說起了當年的事情，「他們真的很善良，對我視如己出。當初我要學攝影，他們明知道費錢，還是讓我學了。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們給的……可是，我……」

「好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謝盛陽見她又要哭出來了，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在你面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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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之後，易清在家休息了一個禮拜，等臉上的淤`青不那麼嚴重才去上班。這一個禮拜的時間裡，謝盛陽基本上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問她的情況，中間還過來看了她幾回。

今天是正式上班的日子，易清在去華翱之前先去了一趟工作室，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忙華翱那邊的事情，都顧不上工作室這邊，正好今天過去接幾個任務，免得總監對她有意見，畢竟她依然拿著這邊的工資。

自從她去華翱之後，工作室的人對她的態度都好了不少，曾經沒說話幾句話的人見到她之後也開始主動打招呼，易清表面上應著，心裡卻不得不感嘆人情冷暖。

總監沒給她安排什麼任務，只是告訴她在華翱那邊好好乾，一向尖酸刻薄的總監一下子變得這麼善解人意，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從工作室出來，她便坐公車到了華翱，下車的時候，收到了謝盛陽的簡訊。

【來上班了沒？來了的話到我辦公室一趟。】

易清走到公司大門口才給他回簡訊，只有簡短利落的一個「嗯」。

走到謝盛陽辦公室門前，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然後就聽到他說「請進」，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穩重又低沉，和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送你的。」謝盛陽拿著兩個大盒子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笑眯眯地看著她。

「不用。」易清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兩個盒子，一下子就認出了是mamiya的單反和一支鏡頭。

相機的型號她知道，瑪米亞dm40，市場價要十二萬。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怎麼收得下？

「你的鏡頭不是被季依依摔了么，那一款現在買不到了，你不是喜歡瑪米亞的相機么，這個就當是我替季依依賠給你的。」

「你不是說你和季依依沒關係么，怎麼還需要替她賠給我？」易清看著他，問。

謝盛陽被她問住了，愣了愣，然後繼續笑：「那你就當是我想送給你，因為我要追你。」

「……真的不用了。」易清突然嚴肅起來，「我想你可能還不了解我，我不太喜歡別人送東西給我，更不喜歡欠別人什麼，你這樣做，會讓我覺得你是在羞`辱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謝盛陽趕緊對她解釋。

「嗯，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也知道你不是這種人，要不然我早生氣了。」易清說，「這相機你留著自己用吧，我真的不要。」

「沒別的事的話，我就下去工作了。」易清根本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留下這句話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謝盛陽只能看著茶几上的相機包裝盒嘆息，二十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照這個樣子下去，他什麼時候才能追到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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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易清的心情還不錯，工作起來也很賣力，可是右眼皮卻跳了一個下午，她以為是在辦公室吹空調吹得眼睛著涼了——如果沒有在下班的時候接到易轍電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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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對易家唯一的不滿，就是她的這個哥哥，易轍。易轍這個人弔兒郎當的，好吃懶做又愛賭博，大學畢業之後輾轉在幾家小公司工作過，可是他總是嫌累，嫌工資低，一直都不肯認真工作，易忠信和陳桐都拿他沒有辦法，後來他找了個女朋友，說要結婚，當時二老想著男人結婚之後說不定會多一份責任心，就會好好奮鬥，所以把家裡所有存款都拿出來，給他們付了房子的首付，讓他娶了老婆。

但是，結婚之後他的這些惡習不但沒有改正過來，反而是變本加厲了。易轍的老婆叫沈姿，也不是什麼正經女人，兩個人在一起根本就不求上進，總是想著到哪裡玩，沈姿也喜歡賭，結婚之後，他們夫妻兩個人經常一起出去賭`博，並且還一直等著一夜暴富。

易忠信和陳桐為他們兩個可以說是操碎了心，但是易轍像是中了邪一樣，怎麼都改不了這個惡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追債。

一想起來易轍，易清就有些頭疼，她接起來電話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

「易清，你現在手裡有三萬塊錢嗎？」電話一接通，易轍就開始要錢。

「沒有，你又欠別人錢了是么？」易清儘可能平靜地問他，「上次你欠的七萬爸媽才給你還掉，你怎麼就不能長點記性？爸媽都快老了，哥，你別刺激他們了行不行？」

上一次她攝影比賽拿下的獎金，陳桐已經用了一大半給他還債。父母總是這樣，雖然嘴上說著不管他了，但是看到他被追債的人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疼了，拿了七萬多給他換了債。

「死丫頭，你這是是什麼態度？」易轍最討厭聽人說教，「你他`媽心裡清楚著點兒，要不是當初我們家收留了你，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混著呢！你能有這麼好的工作么？」

「哥，我這麼說也是為了你好。還有，我真的沒錢，上一次比賽的獎金已經用來給你還那一次的債了。」易清耐著性子對他解釋道。

「少給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一個月工資有兩萬是么？」易轍的聲音刺耳無比，「不想給我就直說，別擺出一副自己多高尚的樣子！」

「我這裡只有一萬，你把卡號發給我吧。」思考了一下，易清還是決定把錢給他打過去。

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爸媽不要再因為他的事情操心，為了給他們一個平靜過日子的機會。

「這就對了！」易轍笑著說，「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家養你這麼多年是白養的啊？你現在掙錢了就趕緊一點點還回來！要知恩圖報！」

「卡號你給我簡訊發來吧，我馬上給你匯過去。」易清不想回應他的這番話，丟下這句話就掛斷了。

易轍聽著電話里嘟嘟嘟的忙音，爆了一句粗`口，然後把卡號發給了易清。他笑著看著沈姿，得意地說：「拿到一萬了！我就知道這死丫頭肯定有錢！」

「我的消息怎麼會錯？她現在可是有兩份工作，而且據說華翱很看重她，好多比賽都推薦她參加，獎金特別多！」沈姿一邊撩頭髮一邊說，「反正她從小吃你們家的喝你們家的，現在回饋一下咱們也是理所當然。」

「那是，當初要不是爸媽供她讀書，她哪裡能有這麼好的工作！」易轍呵呵地笑了幾聲，「咱倆去老王那兒吧，錢估計一會兒就到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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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銀行卡里只有一萬一千多塊錢了，她把一萬塊錢匯給了易轍，手頭就只剩下了一千多塊錢，而距離下個月發工資還有將近二十天，她中旬又要交房租……真是有得頭疼了。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卻發現左城在單元樓門口等著，她的精神頭立馬就上來了，驚訝地看著他問：「你過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今天下班早，路過過來看看你。」左城微笑，「你怎麼回事？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工作不順利么？」

「先進去吧……」易清拿出鑰匙來打開樓宇門，然後兩個人一同上了樓。

進門之後，左城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我哥……好像又欠別人錢了。」易清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臨下班的時候接到他電話，問我有沒有三萬塊錢，他又欠別人錢了。我沒有那麼多，就給他打了一萬。」

「上次他欠的七萬不是你還的嗎？」左城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我也不想管的。」易清低下頭，有些沮喪地說，「可是我不管，他就會回去找爸媽，爸媽年紀大了，真的經不起他折騰了……我怕他們氣壞了身體。」

「而且，當初……他也對我不錯的。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易清越說越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是不是把錢都打給他了，自己一點都沒留？」左城神態嚴肅地問她。

「留了一千多。」易清說，「可是我月中要交房租了……那個，阿城，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塊錢？等我下個月發工資了馬上就還給你。」

這個時候，她唯一能開得了口借錢的，恐怕只有左城了。

若穎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她一個月工資也就八千左右，易清實在不好意思再向她開口，至於謝盛陽……她更加不會去和他借。

「這張卡里還剩八千多，密碼你知道的。」左城二話不說，從錢包里拿出來一張卡遞給她，「你先交房租，保證這個月安安全全過下來，還錢的事情你不用著急。」

「阿城，謝謝你。」易清鼻子酸酸的。不管什麼時候，左城都能第一時間明白她的想法，然後選擇一個她最喜歡的方法處理事情。

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