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012

?第十二章。

這個世界上，總會存在那麼一個人，只需要一個人眼神，你們便可以讀懂彼此的想法和心聲，即使很久沒有聯繫，依然能夠保持最初的默契，沒有驚天地泣鬼神，卻踏踏實實。不是戀人，卻比戀人更加親密。左城之於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欠易叔和易嬸的，但是，阿易，你要有分寸，不能因為覺得自己欠了他們，就無條件地給易轍錢。」左城終究還是忍不住，又開始和她討論這件事情。

其實他懂的。他比誰都懂易清是個心懷感恩之心的人，他比誰都懂她一直信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但是……這樣毫無原則、逆來順受的回報，他沒有辦法接受。

「阿城，我知道了，你放心。」短暫的緘默后，她對他保證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只會給我爸媽錢，易轍那邊，不會再管。」

「嗯，我怕你想不通。」左城輕輕地點點頭，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走吧，我帶你出去吃飯。」

天色漸暗，城市的燈盞和霓虹亮起，將深藍的天空染得像是在發光，這就是北京的夜晚，色彩繽紛，卻沒有生命。易清坐在餐廳里，時不時地從看幾眼窗外，每一次望出去，都能看到街邊快速行走的人，他們像是沒有靈魂的機器，不在乎沿途，只為到達目的地。

「我現在不太喜歡北京了。」左城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想換個城市生活。」

「嗯，我也是。」易清轉頭看向他，「城市的步伐越來越快，但是靈魂卻沒有了。」

她說這話的同時，左手微微抬起，將臉頰邊的頭髮壓到了耳後，左城看到她手腕上那條銀手鏈時，目光微變，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這條手鏈挺好看的，以前怎麼沒見你戴過？」他裝作很自然地問她。

易清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才回答他：「這個是我很小的時候就有的了。孤兒院的人說，我剛被送過去的時候手上就戴著這個。」

「有沒有可能是你親生父母給你的？他們可能不是不要你，只是不小心把你弄丟了——」聽到這個消息，左城難掩心頭的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

「可能是吧，不過都不重要了。」易清笑笑，「就當是他們留給我的紀念吧。」

左城沒有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手上的那條銀手鏈，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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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把卡里錢都給了易轍，易清的生活又開始緊張起來，她本來準備休息一段時間不參加任何攝影比賽，可最後卻因為這件事情再次報了名。

這次比賽是北京攝影家協會舉辦的，一等獎的獎金是五萬元，並且可以成為攝影家協會的會員，易清想了想，參加這樣的比賽也算是有些意義，於是就報名參加了。

她把自己的u盤從包里拿出來，插`到公司的電腦上開始選照片，因為太過認真，都沒有注意到後邊站著的人。

站在她後面的是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女孩子，看著她翻照片，她眼裡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呆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之後，她便跑到樓道里，偷偷地打起了電話。

「依依姐，你是不是要參加攝影協會辦的那個比賽？」電話撥通之後，她低聲地問。

「嗯，是啊，怎麼了？」電話那邊的季依依正在為比賽做準備，語氣有點不耐煩。

「我剛才看到易清在挑照片，好像也是在為了參加這個比賽做準備。」她幽幽地說，「我在想，一定不能讓她超過你。」

「知道該怎麼做了么？」聽到她的消息之後，正在忙碌的季依依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件事情辦好的話，以後你不用發愁錢的事情。」

「哦對了，辦公室的監控器壞了。」末了，季依依又補充了一句。

「好，我一定辦好！」她對著電話信誓旦旦地保證，然後掛斷，再次走回了辦公室。

或許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剛走進去，她便看到易清的座位上空了，正巧這個時候是午飯時間，辦公室里其他人都去吃飯了，只剩下了她和易清兩個人，現在易清也不在了，完全就是在為她創造機會。

眼神在四周環顧一遭，沒看到人過來，她快速地走過去，將白色的u盤從她的電腦上拔`了下來，然後塞到了自己的兜里，若無其事地走出了辦公室。

易清從衛生間回到辦公室之後，便發現自己的u盤不見了。她的額頭瞬間就滲出了汗珠——剛才明明就沒有拔下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愣了幾秒鐘之後，她便開始像瘋了一樣尋找u盤，辦公室的每一個小角落她都找了，可死活都找不到。她幾乎可以確定，u盤一定是被人拿走了。至於是被誰拿走，就不得而知了。

她來華翱這幾個月里，雖然沒有和同事走得很近，但是也沒有得罪過人，她對每個人的態度都很好……她以為自己身上不會發生這樣狗血的事情。

可她忘記了，這本身就是個令人絕望的世界，縱使你不犯人，人也會先來犯你。有時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一個細微舉動就能讓周圍的人那麼討厭……

丟了u盤之後，易清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好好工作，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臨下班的時候，謝盛陽發來簡訊約她晚上一起吃飯，若是平時，她可能考慮一下就會答應下來，可是今天，她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因為真的沒心情。

回復完他的簡訊不到一分鐘，易清就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

「你心情不好么？」電話剛接通，她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和平時一樣溫和，可是她卻無心聆聽。

「我今天沒空和你一起吃飯。」易清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真的很抱歉。」說著，她就準備掛電話。

她很怕，怕自己控制不好，就這樣哭出來。或許每個人都希望在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周圍有人可以聆聽自己訴苦，或者是說一些開導性極強的話語。可是她一點都不渴望。因為她從小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替她分擔這絕望。

「你別掛電話！」謝盛陽似乎猜出了她接下來要做什麼，率先出聲阻止了她：「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辦公室。」易清回他，「我真的很忙，我們改天再約可以么？」然而，這一次，沒等她把一句完整的話說完，謝盛陽就掛了電話。

易清聽著那邊的忙音，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找尋。這已經是她今天下午不知道第幾次找了。雖然心裡知道它有可能被人拿走了，但是她還是希望有奇迹的發生。

這個u盤對她太重要，而且，上一次在近郊拍的那些照片，她都沒來得及往電腦里挪，三百多張，全部都在u盤裡，如果丟了……她那天就算白拍了。

正在她爬在辦公桌下仔細翻找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她嚇得打了個哆嗦，隨後又聽到腳步聲在緩緩地靠近。她以為是有同事忘記拿東西所以回來取了，準備先坐起來，哪知道剛剛從桌下起來，便看到了謝盛陽的身影。

「……你怎麼過來了？」想起來自己剛才的舉動，易清有些尷尬：爬在桌子下邊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他看到了會不會嚇到？

「你到底怎麼了？」謝盛陽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剛才爬在桌子下面做什麼？找東西？」

「我u盤不見了，上次在近郊拍的照片只存了u盤，別的地兒都沒有了。」易清有些沮喪地說，「我後天還要參加比賽……」

「什麼時候丟的？」

「今天中午我在選照片，然後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u盤就不在了……」易清說，「那個時候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啊，大家都去吃飯了。」

「比賽是後天對么？」謝盛陽想了想，說：「明天我陪你出去拍照，先把比賽的事情應付過去，至於u盤，我一定幫你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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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依依從那個女孩子手上拿到了易清的u盤，然後就迫不及待地將它插`上了電腦，打開之後，她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名為「近郊」文件夾，因為那個文件夾的縮略圖，是一張謝盛陽站在路邊的全身照。

那一刻，她嫉妒得快要死了。從小到大，她沒有這麼強烈地嫉妒過一個人。

她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個文件夾，一張一張地看著易清拍的照片。照片上的謝盛陽穿著一件粉色的t恤，下身穿著牛仔褲、運動鞋，臉上掛著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

那笑里的韻味太多，有寵溺，有曖昧，更有至死方休的溫柔，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他這樣對自己笑的時候會是怎樣的美好，如今卻在易清的照片里看到。

真殘忍。

她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看完了易清u盤裡所有的照片，在她準備關閉文件夾的時候，卻一眼看到了一個名為「札記」的文件夾，縮略圖是文檔的樣式。

她醒了醒神，再一次點開，看到裡邊有兩篇文章，一篇叫《夢》，還有一篇叫《我愛上的每個人都像你》，這種文縐縐的題目，讓季依依有些惡寒，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她打開這兩篇文章的速度。

她最先打開的是《夢》，看完之後，她知道了易清喜歡montage。對於她喜歡的這個人，她只能呵呵一笑。

第二篇文檔里只有一句話：「謝盛陽，montage，謝盛陽，montage……是我瘋了么？可能，我愛上的每個人都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