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02

?第二章。

她的聲音很諷刺，也足夠讓易清聽清楚。不過易清向來不願意與別人爭鬥，即使是聽到了這樣的話，也沒有什麼反應。照舊該做什麼做什麼。孰知，她這個舉動卻讓季依依更加不爽了。

易清走到大屏幕前，十分有禮貌地向評委鞠了一躬，一句打招呼的話都沒有講，就開始說自己的照片：「很簡單，現代文明是從工業開始的，它的存在讓人類得以延續發展，城市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所以我覺得，城市的內涵，不止是繁華。我們更應該關注繁華背後的滄桑。」那些冗贅的陳詞濫調，她不想多說了，所有想說的話在這一刻變得特別地簡單。

聽過她的講解之後，評委們面面相覷，最後，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帶頭鼓掌，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陸陸續續地也有評委開始跟著鼓掌，不過，還是有幾個始終坐在那裡不動。

「今天你們的講解都很精彩，比賽的結果我們會在後天發布，屆時再舉行獲得一等獎的人與華翱的簽約典禮。」主持人站出來做了總結之後，就吩咐他們幾個參賽者回去等待結果了。

易清覺得，自己沒什麼希望了。雖然有那位帶頭鼓掌的老師的欣賞，但是她知道，大部分評委是沒有辦法接受她所傳輸的這個理念的。畢竟現在商業攝影正是興盛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關注的是攝影呈現出來的美麗和繁榮，沒有人願意關注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那一面。

這次比賽，她就當是打個醬油了。從華翱出來之後，她暗暗發誓，以後再缺錢都不會來參加這種商業性十足的比賽了。非但得不到提升，還會被自以為是的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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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參賽者全部都離開之後，幾個評委開始了激烈的討論，那個戴帽子的老師是北京攝影協會的副會長，他對於易清的作品十分欣賞，不停地誇她有靈性，有幾個人附和著他，但是還有幾個堅決反對。一個女老師說：「不行，我們現在搞的是商業攝影，她那樣的絕對不行。」

「我覺得沒什麼不行的，就是因為現在學攝影的孩子們都跑去搞商業攝影，所以藝術都被他們糟蹋了。我入行這麼多年，她是我見過的第二個能拍出來這麼靈動片子的人。」戴帽子的老師說道。

「行，就算她的作品靈動有活力，但是季依依呢？她怎麼辦？」女老師反問他：「您也知道，季依依是謝老欽點的兒媳婦人選，如今她參加華翱的比賽，第一名怎麼能不是她呢？」

「我看這件事情還是上報給謝經理看看吧，我們在這裡爭來爭去也不能決定什麼。畢竟他才是主辦方，徵求一下他的意見比較好。」這時候，另外一位評委出來打圓場。

最後，幾個評委找人將謝盛陽請了下來。謝盛陽正好手頭沒有什麼活兒，聽到攝影大賽組委會那邊有了爭論，便第一時間趕到了會議室，當評委把那組片子放給他看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愣怔。

很久很久都沒有看過這麼讓人震撼的攝影作品了。他每天都看著那些所謂優秀攝影師拍的平面廣告，幾乎都要審美疲勞了。當代人的品味越來越惡俗，這樣超凡脫俗的照片真是不常見了。

「……之前定好了一等獎是季依依，對么？」謝盛陽回過頭看著評委說，「我覺得這組作品是我這麼多年見過的最優秀的一組。無欲無求，是我喜歡的風格。」

「可是季小姐那邊我們沒有辦法交代啊……」之前一直支持季依依的那位女老師聽謝盛陽這麼說，心裡頓時覺得沒了希望，可是又不甘心地想要挽回一下。

「我理解你們的難處。」謝盛陽寬慰了她一句，才說：「這樣好了，一等獎還是季依依，到時候設立一個特別獎項頒給這組照片的拍攝者，獎金和一等獎的一樣，同時讓她一起進入我們的宣傳組，一起籌備宣傳片的拍攝。」

「這樣倒是也不錯……謝經理太聰明了！」謝盛陽話音剛落，就有評委開始拍馬屁了。

謝盛陽露出一個疏離的笑容，對他的拍馬屁行為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做下這個決定之後就離開了會議室。臨走的時候，他特意將電腦上的u盤拿了下來。

回到辦公室，他將u盤插到電腦上，再一次認真地翻看著那組照片。每一眼，都讓他震撼。

他覺得，拍這組照片的人，一定不簡單。如果男孩子的話，他一定會納入麾下重用、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他應該會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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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得到消息的時候嚇了一跳，那天講解完之後，她幾乎是對這件事情不報任何希望了。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收到了主辦方的簡訊。簡訊的內容很簡單：易清女士，您的作品《廢墟》已經入選華翱攝影大賽特別獎項，獎金十萬元。請於5月3號到華翱710領取獎金並簽約。

若穎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馬就高興地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她，激動地說：「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你一定可以的！！啊啊啊！！清妹子！十萬啊！！老娘一年的工資啊！」

若穎是個真性情的人，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這種時候她這麼激動易清也能理解，她知道她是真心為她開心的。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易清第一時間給左城發了簡訊：阿城，我得獎了。

她是特別不喜歡說話的那種人，從小就內向。在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變得更加地不愛與人交流。左城算得上是第一個讓她打開心扉相處的朋友。她十一歲的時候被養父母從孤兒院接出來，已經是懂事的年紀，而且距離那個噩夢只不過一年的時間，所以在面對新家人的時候，她一直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換衣服的時候都要躲在柜子後面，生怕被人看到。

那個時候她用防備的姿態面對周圍的每一個人，就像一隻刺蝟。後來，養父母的真誠相待一點點感化了她，她才慢慢地敞開心扉對待他們。正好這個時候，認識了左城。

左城家裡住他們家隔壁，是一套小洋樓，他們家條件不錯，又是書香世家，左城比她大兩歲，那個年紀，女孩子都會比較崇拜比自己大一點的男孩，而且左城的性格又溫和，他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高考完報志願的時候，易清陷入了矛盾之中。她很喜歡攝影，分數也足夠上一所專業的攝影學校。但是易家經濟狀況不是太好，那個時候又正好撞上易轍結婚，攝影又是一門燒錢的專業，所以易清一直都在權衡。

幸好那個時候有左城在，如果不是他的開導讓她豁然開朗，可能她在那個時候就會向現實妥協、放棄自己的夢想。

左城對她說過一句話：如果你真的熱愛一件事，就不會去想完成它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

就是這句話，讓她最終選擇了繼續自己的夢想。工作的這兩年來，她一有什麼好消息，總是會第一時間發簡訊給左城分享。她一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左城算是她的大恩人，沒有他的開導，或許就沒有今天的她。

簡訊發出去不到五分鐘，左城就給她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跟我好好說說吧，得什麼獎了呢？」

「若穎推薦我參加了一個比賽，是華翱主辦的。」面對左城的時候，易清的話才會比較多一些，「本來以為沒有希望了，沒想到得了獎，還有十萬塊的獎金呢。」

「你很棒。」左城毫不吝嗇地誇獎著她，之後又含笑打趣她：「是不是該請我吃個飯？」

「我周末會回家……你應該在的吧。」易清說，「到時候我們電話聯繫就好了。」

「阿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實話實說，可以么？」左城的語氣一下子嚴肅起來。

「嗯？」

「你是不是要把獎金帶回去給你哥還債？」

「……阿城，這是我欠他們的。」易清有些無奈地說道，「當初他們沒有放棄我，如今我也不該放棄他們，不是嗎？」

「我知道你孝順，但是阿易，萬事都要講求原則，如果易轍是因為別的原因欠的債，你替他還，我不會說什麼；可是他是為什麼負債纍纍難道你不知道嗎？現在你替他還了，他就會認定了你會為他想辦法，以後會更加肆無忌憚。你一個女孩子，哪裡顧得了這麼多？」

易清的養父母家裡還有一個兒子，叫易轍，結婚七年多了，孩子今年三歲，老婆沒有工作，易轍又愛賭博，中間贏過幾次錢，賭得愈發地猖狂，最後負債纍纍，現在幾乎每天都會被逼債。

易清和易轍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二老對她的養育之恩她一直沒有忘記，所以她一直在儘力地幫助易轍，可是易轍卻認為這個理所應當。左城一向看不慣這一點，為此說了很多次，但是易清每一次都會用這樣的理由回絕他，然後就不了了之。

「我心裡有數的。」最終，易清還是以這句話回應了他：「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好，晚安。周末記得給我打電話。」左城無奈地嘆氣，不忘提醒她和自己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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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華翱的簽約進行地還算順利，華翱已經和她所在的工作室達成了協議，平時易清依舊在工作室上班，不過這段時間主要精力要放在華翱這邊，工作室的老闆自然是滿口答應的，華翱在業內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工作室里的人能有機會過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收穫。

易清順利地進入了宣傳策劃小組，在這裡，她再一次碰見了季依依，那個驕傲到目中無人的女人。易清很明顯地察覺到，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里有很濃的不屑。

不過她不是在乎別人目光的人，也就覺得無所謂。只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然而，在拍攝宣傳照片的時候，她們兩個人的意見卻產生了分歧，因為她們畫出來的構圖完全不一樣。

季依依對她的意見本來就很大，在這種時候當然是不會留情面的，於是毫不客氣地反駁她：「你那叫什麼構圖啊？我真懷疑盛陽是不是瞎了眼才讓你進這個組的！」

「你說誰瞎了眼了？」季依依話音剛落，謝盛陽就大步走了進來，他站在她面前，低頭凝視著她，繼續問：「你好像對我的眼光有很大的意見，是么。」

「盛陽，你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按理說我也算她的前輩了，她根本就是目中無人，進來組裡之後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

「行了你，別跟我解釋。你怎麼不說你的態度本身就有問題——前輩這個詞，你擔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