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寧璟雖然十萬個不願意，卻礙於沒有身體優勢，還是被留在了後院里。當夜，原本晴天白雲的人間突然乍響驚雷，下起了瓢潑大雨。

正在嫌棄破布料的寧璟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嚇傻，豆大的雨滴砸在樹上、瓦上，發出巨大的「碰碰」聲，十分悚人。

寧璟：「……」還好他是在樹洞里，清源妙道真君沒有狠心到將他塞在花叢下面。

「啪啪啪。」豆大的雨滴似乎是想要找寧璟玩耍，突然朝寧璟的小木門砸來。

寧璟看著漸漸濕潤的鏤空小木門：「……」現在他寧願是被塞在花叢下面，至少他可以自己去找個避雨的地方！

「噼里啪啦——」雷公敲了一記響捶。

寧璟：「……」這種時候只能犧牲爪下的破布料來保護自己的毛皮大衣了。寧璟用爪子撥拉幾下，將綠柳準備好的布料堵在木門口，可是破布料浸水效果顯著，分分鐘就從干布變成了濕布，還帶著要將周圍變成汪洋的趨勢。

寧璟：「……」神仙姐姐們都去哪裡了，為什麼沒有人想起可愛的他還在後院？沒法活了，必須離家出走！

憤怒的寧璟揮了兩下爪子，將堵在門口的濕布打開，迎面就是一道強光。

「噼里啪啦——轟！」

清源妙道真君睡得十分香甜，即使外面雷聲陣陣依舊不為所動。直到有什麼東西壓上了他的被角，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一雙圓潤的、帶著水氣、在黑暗中閃亮的眼睛正與他對視。清源妙道真君一個巴掌就甩飛了這雙眼睛的擁有者。

圓潤眼睛的擁有者發出了「嚶嗚」的聲音，讓原本翻個身準備繼續睡的清源妙道真君一愣，想起自己在後院養了只剛撿回來的小狗，似乎也是這麼叫的。

小奶狗怎麼會在這裡？

雷公替小奶狗回答了，他說：「噼里啪啦」。

清源妙道真君：「……」

小奶狗：「嚶嗚嚶嗚。」

清源妙道真君從床上坐起來，揮揮手點亮屋內的燈，便看見自己雪白的被子上有一串黑色的小腳印，延伸到窗口，而自己的窗口的油紙皮破了個大洞，正呼啦呼啦往裡灌風飄水。床邊的地板上，正躺著一團黑黢黢的小東西，不正是他今天剛撿回來的小奶狗么？

寧璟雖然本來就是黑色的毛皮，但是原本光滑油亮，如今卻是焦黑，就跟雷劈了一樣。

……跟雷劈了一樣。

雷公：「噼里啪啦！」

清源妙道真君終於掀開被子，連鞋子也沒穿就下了床，蹲下身子將小奶狗提起來放到手中。小奶狗的身子還沒有他巴掌大，卻燙得厲害，被烤焦的毛皮不復原先的爽滑，倒是有些刺手。清源妙道真君摸了摸小奶狗的腦袋，小奶狗微微顫抖，伸出爪子在他掌心蠕動了一下。

清源妙道真君：「……」雖然接觸只短短一日，不過依照小奶狗至今的尿性表現，不難看出是要打他。

原本應該十分生氣的，可是他卻無視了寧璟的動作，反而運起仙氣將他包裹起來，為他療傷。

寧璟的住宅——後院的大樹被雷劈之後，寧璟渾身鈍痛，幾乎是嗷嗷叫著衝進清源妙道真君房間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雷劈開竅了，那一刻他的腦袋瓜子十分清晰的辨認出清源妙道真君的房間，彈跳力也飛速成長，讓他直接一躍就撲開了窗戶紙。他也不知為何一定要找到清源妙道真君，或許是雛鳥情節罷，當清源妙道真君用仙氣將他裹住的時候，他只覺得身上清清涼涼，十分舒適，頃刻間便在清源妙道真君的掌心睡著了。

清源妙道真君見小奶狗睡著了，又摸了摸他的腦袋。雖然身上的創傷可以治療，毛髮卻已經焦了，天狼犬最為珍貴的便是一身皮毛，尤其是毛尖，可以讓他們的毛髮光滑油亮，還可以防水防火防瘴氣，可以說天狼犬一出生便帶有的仙氣都蘊含在這層毛髮里。指尖劃過燒焦的毛皮，清源妙道真君微微皺了皺眉。沒有這層毛髮的天狼犬，恐怕就比開了靈智的狗差不了多少了。他打了個響指，身上便披上了黑色鎧甲，他召出一朵雲來，眨眼便消失在房內。

天宮。

雷公正盡心儘力工作著，他舉著自己的雷公鑿和雷公錘，正瞄準地面。

太上老君就站在一邊，手中還拿著一柄塵扇。「那邊那邊，你剛才就劈錯了。」

「這麼多屋子，哪一間才是清源妙道真君的屋子？」

「不就是這裡么？」

「你這樣指我也看不見吶。」雷公眯著眼睛瞄了瞄，又捶出一個雷來。

「嘖，你怎麼又劈到後院去了。」

「沒辦法呀，我又不是千里眼。」

「嘖，本來眼神就不好，還天天去瑤池偷窺。」

雷公老臉羞羞紅，左看看右看看，小聲說道：「你小聲點，別被老娘們兒聽到了。」

「怕被聽到就砸准一點啊。」太上老君指了指地面，就看見一朵雪白的雲朵沖了過來。「咻」地一下將他砸了個金玉滿懷。

「哎喲。」太上老君慘叫。

清源妙道真君好整以暇站在雲朵上，一手撈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怒視著太上老君。

雷公見到清源妙道真君，臉色大變，正想逃跑，就被叫住了。

「你也別想逃。」

「我我我我……」雷公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是是是老君吩、咐的。」

「老君吩咐你弄死我的狗？」

「呃？」雷公眨巴眨巴眼。狗？什麼狗？

「你你你先下來，我們有話好商量。」還被清源妙道真君踩在腳下的太上老君叫道：「老夫的腰要折了。」

「折了最好。」

太上老君：「……」他的本意只是想叫雷公打個雷引了天火燒了清源妙道真君的屋子，天火焚燒過的屋子無法重建，清源妙道真君也不可能召來凡人給他建造房子，如此清源妙道真君就只能另尋住處，找房子的過程也得有地方住不是？這時候去說服他回天宮小住幾日，也算是完成了玉帝派給他的使命，這真是極好的主意……可是為什麼跟狗扯上了關係？

清源妙道真君腳尖一壓，太上老君立時又唉唉直叫喚。

「不過一隻天狼犬而已，我回頭就給你一打。」

「哦？」清源妙道真君挑了挑眉。「可是我已經給這隻天狼犬取好了名字。」

「不過就是個名字……」

「不會再有了。」清源妙道真君露出憤怒的表情，拔高音調叫道：「如果他死了，我不會再給其他天狼犬取名字了。」

這嗓門有點大了，小奶狗在清源妙道真君掌心扭了扭身子，像是被吵到，隨後又因身體不適「嚶嚶」了兩聲。

太上老君仰著腦袋看了看清源妙道真君的掌心，試探問道：「……這是被雷劈了？」

「他的毛沒了。」清源妙道真君的語氣夾雜著不可忽視的憤怒。

雷公弱弱道：「這不是還在么？」

清源妙道真君怒視雷公，雷公不敢再吭氣。

太上老君「咳咳」兩聲。「是毛尖那一層被天雷劈掉了？這可難辦，天狼犬沒了這層毛皮，跟一般的狗差不多。」

清源妙道真君的腳尖又往下壓了壓。

「等等，有話好說，不就是一隻狗么，沒什麼解決不了的。」

清源妙道真君：「……」

「你先把這朵雲移開，我起來慢慢跟你說。」

清源妙道真君：「我知道你有起死回生的丹藥。」

「……那些丹藥都是玉帝的……」

「那就一命換一命，一屋換一屋，你砸了我的房子，我去把你的煉丹爐也砸了。」

「不要！」太上老君急忙拉住清源妙道真君的褲腳。「不用起死回生的藥丸，用別的法子也可以治好的。」

清源妙道真君甩了甩褲子，終於從太上老君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兢兢戰戰的雷公。

「你問太上老君討的東西，我拿走了，你沒意見吧？」

雷公點頭如搗蒜：「……」這種情況他哪裡敢有意見？

「那我們走吧。」清源妙道真君看了看從地上爬起來假裝拍拍灰塵就要走人的太上老君。「現在想去找玉帝已經遲了。」

太上老君乾笑兩聲：「哈哈，我可沒有要搬救兵……啊不，我根本不需要搬救兵。」

清源妙道真君抬了抬手臂，讓太上老君看見自己手中黑乎乎的小犬。

太上老君：「……」他只是想要玉帝的九龍白駒！為什麼要這麼捉弄他？想他在天宮從來都只有訛別人的份兒，為什麼這次會栽到清源妙道真君手上？

清源妙道真君：「你還發什麼傻？難道以為我手上拿的是塊黑炭嗎？」

太上老君：「我只是在想，你給這塊黑炭取了什麼名字。」

清源妙道真君：「楊哮天。」

太上老君：「……」這名字頗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