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維多利亞再次能夠支配她的身體已經是被卡倫一家從那個令人厭惡的教堂中帶回來一天後了。
她這時的知覺比初恢復時要好一些了,可怕的無力感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但那種來自骨節的灼熱的疼痛卻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那些該死的木釘到底藏著些怎樣邪惡的把戲,為何至今仍折磨著她的軀體！
哦,該死！
她詛咒了一聲后，眼神中暗色的紅光顯得更加濃郁了。
肩膀、胸膛、大腿、膝蓋……每個身上有骨頭存在的地方都在叫囂著疼痛，隨著她坐起身的舉動，她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身體內部發出的聲音。
『咔擦咔擦……』十分清脆的摩擦聲，那種聲音彷彿是來自巫婆的詛咒,不斷在她的耳邊迴響並且一點點如同嗜血蟲般鑽進了她的皮膚里。
她的同伴之一勞倫的感覺與她不遑多讓,那原本暗色的皮膚此刻顯得更加暗淡了，那一身令人懼怕的肌肉上留下了更多的傷痕。
而那些傷竟然沒有癒合。
一一他們是吸血鬼，擁有超強的癒合力。即使將他們撕碎,他們也能在片刻后重生。
除了火，他們自認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們懼怕和擔憂。哦,還有那些毛絨絨的難聞的狗東西。
現在，一個新的、詭異的東西出現了，它可以壓制他們的速度，可以灼燒他們的皮膚，甚至，在一定程度內讓他們喪失行動力。
這個東西，竟然是小截木頭？！
這不可能。
雖然卡萊爾·卡倫將那些小東西一點點地從他們的身體里拔了出來，但，她堅決不相信那些是一些普通的木頭。
也許，它裡面藏著有著些不為人知的力量。比如，詛咒。
不然，為何她直到現在身體仍然隱隱作痛。那種似有似無的灼熱在她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游移、蔓延，那就像是一種病毒，一種深入骨髓並企圖污染她靈魂的邪惡。
維多利亞並不信任卡倫一家，她認為他們必須得立刻離開這裡，然後將這件事報告給沃爾圖裡血族長老。
在離開前，他們還必須得找到詹姆斯。
哦，詹姆斯！想到他維多利亞的頭又疼了起來。
為什麼他總是這麼衝動這麼蠢！
雖然咒罵著自己的愛人，但她卻是以擔憂居多。
那天晚上集體狩獵失敗后，他們三個就徹底失去了聯繫，她很擔心詹姆斯現在的情況，因為，她能夠感覺到他的狀態並不好。
她很擔心他。
仔細地回想著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維多利亞突然覺得，也許這一切從頭至尾都是一場陰謀。
一一有一個卑鄙的、低賤的夜行者在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並且，精心計劃了一場捕獵。
呵。
這可真是諷刺。
維多利亞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他們向來是最優秀的狩獵者並且深諳捕獵的樂趣。而現在，竟然會著了一隻可惡的躲在暗處不敢露面的小蟲子道！
這份恥辱，他們會加倍奉還的！
只要找到詹姆斯，他的鼻子就能夠帶領他們找到那個卑劣的偷襲者。
當然，還有那個該死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要不是她鮮血的味道順著風從十里之外就讓人難以抗拒，她想，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會這樣輕易放鬆警惕。
果然，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
怎麼可能有人的鮮血能散發出那樣芳香的味道，那種喝一口就能夠得到強大力量的感覺在他們接近她時變得越來越明顯。
當渴望變成了欲/望，當他們控制不住本能失去理智，腦子裡只能想著吸血！吸血！吸血！這一件事的時候，他們就失去了戰鬥力，這時就變成了那個卑劣的夜行者下手的時機。
他們一路追蹤玩弄著那個目標，直到那個小巷之前他們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氣味。
直到她將那個女人按倒在牆上之後。
那一剎那，他們同時捕捉到了一抹不穩定的氣息，那是從他們身側后不遠處的拐角里泄露出來的。
當然，詹姆斯已經被那個該死的女人的鮮血所迷惑，整個人的警惕性降為零點，他那時估計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如獨佔這次的獵物了。
維多利亞和勞倫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浮現出的是相同的信息。
一一有些老鼠在觀看著他們捕食。
用有些的原因是因為，來到這個小巷后不久，他們的聽覺就告知了他們，有一輛車正停在離這裡大概八百米之外的某個地方。
車上，有著一個不難聞的味道。
聰明的小老鼠雖然不怎麼聰明卻並沒有打斷他們的進食，他將會是美餐后的可口點心。
在如此定義之後，維多利亞放任了他的存在。
真正讓他們感覺到些許威脅的，也許就是那個離他們如此之近卻直到剛才才被察覺到的那個可疑的氣息。
但吸血鬼的狂傲和自大讓他們錯失了殺死他的良機，他們竟然在第一時間『放過』了他。以至於造成了如今的慘狀。
近距離的和那個獵物接觸時，他們的理智在瘋狂的燃燒著。
饒是最有定力的勞倫也逐漸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等到他們每個都想從最好的角度去喝她的第一口血時，原本的劍拔弩張終於變成了肢體的劇烈衝突。
那種想要獨佔的欲/望戰勝了所有的本能，激發了只屬於吸血鬼的瘋狂和殘忍。
殺！殺！殺！
撕碎她！
將她的腸子扯出來！
都是我的！
她的每一滴血，她的頭髮，她的肉！
那時，他們的腦中除了這個想法之外，以不能再思考其他。
而就是在這個瞬間，他們被偷襲了。
有什麼東西倏地破空而來剎那突破了他們的防禦，進入了他們的身體。
她和勞倫在震驚中發現他們的手腳漸漸變得遲鈍起來，而就在這三秒之中，勝負已分。
愚蠢的詹姆斯成功得在他們身上開了兩道口子。
接著勞倫被打斷了腿骨，而她，則是因為飛撞在牆上斷了幾根肋骨。
這種在平常只需要花幾秒鐘就能癒合的傷在這時卻變得無比緩慢。
就在他們躺在地上等待著恢復並且盤算著第二輪勝負之時卻發現，他們竟然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維多利亞的警告還哽在喉嚨口，她眼睜睜看著一個黑色的身影衝出來將他們的獵物無情的奪去，又眼睜睜看著在品嘗了鮮血后喪失理智的詹姆斯就這樣拋棄他們追著離開了。
那個黑衣的搶食者並不是躲在暗處偷襲的那個夜行者。
一一一個是吸血鬼同類，而另一個則不是。
能有那樣超過勞倫速度的男人絕對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但，此刻的維多利亞已經不能在擔心和思考別的了。
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從後巷傳了過來，她努力地轉動著眼珠子，不久后，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墨色的軍靴。
來人顯得十分從容淡定，他用那把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銀刀刺入了他們的身體。
很有條理。
順著肌肉紋理將他們切割成了數塊后，他們被一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地放進了黑色的袋子里。
那動作和他切他們時一樣，十分溫柔。
他那樣認真的表情彷彿是在干一件極其神聖的事情。
如果不是身體上的疼痛如此得清晰，維多利亞甚至覺得，她是在被他愛/撫著的。
可，事實卻與她的錯覺大相徑庭。
他們很快就重新癒合了，但長出的身體仍舊不能動彈，在車上顛簸了許久后，他們被再次分屍塞進了袋子。
他將他們帶到了教堂，將他們的肉/體一寸寸釘到了那個可笑的十字架上。
那些木製的釘子如同是惡鬼就這樣盤附在了他們的骨節上，再不肯離去。
他依舊做得很細緻，在他們恢復后，他才將超過120根木釘全部釘完。
維多利亞猩紅的眼睛一直盯著他。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壓迫和膽怯。
他的表情是那樣的輕鬆和愉快，在結束后甚至在用那低沉且富有魅力的嗓音和他們道了聲晚安。
維多利亞第一次見到這樣出色的人類，也是第一次被人類這樣玩弄。
是的，他是一個人類！
他在嘲笑他們！
這種認知猶如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燒了起來，憤怒伴隨著不甘和恥辱的恨意在她的心中生了根。
她要殺了他！
撕裂他的頭顱，挖出他的眼睛，吃干他的血肉。
她要將他的腦漿伴入葡萄酒中，她要用他的腦殼做容器，他的骨頭會是她的下一個風鈴的裝飾品。
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還要做一件事。
找到詹姆斯。
***
合勞倫之力，維多利亞在一天之後找到了她的伴侶。
但，這並不是一個驚喜。
森林深處傳來的氣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那是那個可惡的女人的味道。
維多利亞一下子就朝著氣味傳來的方向而去，勞倫緊隨其後。
撥開了層層遮蔽著的樹蔭，他們找到了源頭。
但，這卻不是她想要殺死的人，那個害他們到如此境地的幫凶。
那個抱著自己瘋狂抽搐打滾的是詹姆斯。
至少從那張臉來看，是他。
但，詹姆斯是不可能有血的。
任何吸血鬼的身體里都不可能有血，即使是在他們喝飽的時候，流出來的也是他們所喝的那個活人的血。
可是，此刻，就在他們眼前，那具有著詹姆斯臉的身體卻不斷地在流著血。
那血的味道……
很香，很誘人。
極品！
那是那個女人的血。
詹姆斯吃了她？
不，不可能。
即使將她整個人吞進去，他的身體里也不可能迴流出這麼多血來。
有些地方不對勁。
而就在維多利亞想要上前探查的時候，詹姆斯停止了抽搐。
他翻了個身，拱起了背，整個人如同暴怒的獅子般。
他看著他們，眼中是一片渾濁的乳白色。
他的瞳孔竟然消失了？！
這並不是讓維多利亞最驚訝的，接下來詹姆斯的舉動讓她近乎奔潰。
他那件敞亮的黑色風衣此刻已經變得破舊不堪，他如同一隻真正的野獸一般用四肢俯趴在了地上，他的吼間發出了嘶吼。
那種嘶吼很低沉，那彷彿是用糙紙摩擦著生鏽鐵絲的聲音。
這種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對他們的戒備也僅僅維持了短暫的幾秒。但在這幾秒間卻不足以讓他們雙方放鬆警惕。
她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的詹姆斯現在正在遭受著些什麼。
而就當維多利亞以為是那個夜行者所為想要防備著周圍有人偷襲的時候，異變突然發生了。
詹姆斯的背上長出了什麼東西。
她的視覺極其靈敏，她甚至能夠看見那東西撐破風衣的軌跡。
一一那是黑色的毛髮。
一大撮毛髮從他的背上冒了出來，詹姆斯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
很快，有東西凸了出來。
不止一塊。
密密麻麻的一塊塊東西遍布他的後背，那讓他看起來十足得膨脹。
就在維多利亞想要出手將那些看上去像是硬塊的東西從他的身體上扯下來的時候，詹姆斯動了。
他將他尖銳的指甲刺入了後背，刺進了那些肉疙瘩中。
鮮血再一次充斥在他們的鼻腔之內。
維多利亞終於明白了詹姆斯為何會流血的原因，那些疙瘩塊被他連皮帶肉撕扯了下來，然後，他將它們塞入了嘴中。
咀嚼聲在寂靜的森林深處響起，帶著毛骨悚然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