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南希一出現在警局門口,就被人拿下了。
不是由看守的門衛或是警察,而是被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愛德華·卡倫。
她此刻的心音和他那次偶然中聽過的一摸一樣,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系列案的兇手,將小鎮搞得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
愛德華出手將她手中的槍繳下之後,得到消息的警長斯旺就出現了。
雖然被人掣肘,但南希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即使被拷上手銬關進了審訊室,她依舊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摸樣。
她對著查理·斯旺怒目而視,眼中的仇視帶上了幾分凌厲,那目光讓人不由一凜。
「你怎麼敢?!怎麼敢關她!」南希對於自己被逮捕了這件事一點都不關心,她環視著這個房間周圍的設置,一個陰暗的狹小的才不到20平方的小房間,不久之前,是不是她的富江也被這樣關在了這裡。
那冰冷的、粗糙的金屬鎖住了她,禁錮了她的自由,然後,這些骯髒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滿足他們的噁心欲/望了?
「哦,天哪!天哪!」南希閉上了眼睛,她不能再看下去了。這裡太邪惡了,每一處都散發醜陋和噁心的臭氣。
她眼前的查理·斯旺露出了可憎的面目,他張開了嘴,那裡有著尖銳的獠牙,他一步步走向了角落,那個光都照不進的角落裡,她的富江正在無助的哭泣。
他向她咆哮,她蜷縮抱住了自己,她在尖叫,她在害怕,她在絕望……
這樣的她也好美,美到令人忍不住想要就這樣將她扼死在手中。
接著,突然不斷有人撞著門板,他們一擁而入沖開了門,他們像是瘋了一樣撲到了那個角落裡,他們手中拿著一把把尖刀然後向她刺去。
每個人都想擁有她,即使是她身體的一個部分。
Oh!他們不能這樣對待她!不能!
她是她的!她整個人都是她的!只有她可以選擇這樣對她。
唯有她自己是不同的,南希如此堅信著。
除了她之外,上帝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她的富江。
那些奪去了她視線和注意的人都是惡魔的化身,他們的心智已經被惡魔佔領、污染。是時候幫助他們凈化了。
南希兀然睜開了眼睛,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暗色的光一閃而逝。
就在查理·斯旺打算趁著南希終於冷靜下來而開始審訊問些什麼的時候,她突然發起瘋來。
她迅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如同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狗一樣向他撲來。
那力氣之大讓警長斯旺剎時怔了一下,而就在他拿出警棍的下一個瞬間,南希已經踹斷了那隻因為慣性而倒下的椅子的一腳,然後那雙被鎖著的手將地上那滿是尖刺和稜角的斷腳撿了起來。
「你最好放下手中的東西。」斯旺警長做出了最後的警告。
但顯然陷入癔症的南希已經聽不見了,她只看見了一張漆黑的臉,那張臉的五官正被黑霧吞噬著……
「不會疼的,一下就好,不會疼的……」南希輕柔的聲音響起,她一邊安撫著惡魔一邊警惕著他的動作。
她要將手中的銀箭刺入他的胸膛,那樣,惡魔就會被封住行動,然後,她會一點點放干他的血,這樣,惡魔就再無滋養之物。
等到天亮之後,他就真正死去。
當然,為了他的無禮,她還得多做些工作,她會在他尚有知覺時一點點敲碎他的骨頭,割掉他的眼瞼留下他的眼球讓他一點點清楚地看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必須要懺悔,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他對富江的無禮和殘忍。
這,就是他的罪。
上帝完成了審判,現在,該由她來執行了。
南希看準時機進行了第二次的突襲,而就在這時,警長斯旺多年來的經驗讓他看穿了她行動中的破綻,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剎那,他將警棍送到了她露出那纖細的脖頸處。
就在斷掉的椅子的尖銳倒刺觸碰到他的胸膛之際,南希就搖晃一下倒在了地上。
斯旺嘆了口氣,權衡之下還是先將人送去了卡倫所在的醫院。當然,這次,他沒有忘記將她的雙手都鎖在了病床的鐵架上。
他覺得,比起審訊,現在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找個精神或者心理方面的醫生來檢測一下南希·特納的精神問題。
即使他們現在已經有了逮捕和控告她的證據一一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持槍襲擊了無辜的人、更在被逮捕后視圖襲警,但這些也並不足以讓一個明顯看上去處於失控和瘋狂狀態也許還尚不知道自己在做著些什麼的精神病人入獄。
如果在檢測之後發現這個女人的精神真的有問題,那麼只要有一個厲害的律師,他想,她要逃脫法律的制裁併不是一件難事。
而且,經他們調查,這個女人還有在華府相當有背景的父親。
警長斯旺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就在抓住她不久后他就已經拿到了搜查令,他們在她的房間里果然也找到了兩個被害者的血,現在所有的證據也的確都指向了她。
但,她在作案時是否保持著清醒?她是間歇性的精神病還是已經完全喪失了辨認和控制自己的能力?
他不知道,一切,還必須等到醫生的報告。
***
在抓住了兇手后,富江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在警局看見了南希失控時的摸樣,但她並未露面。
她觀察著她的行為,她的疑惑卻並沒有隨著『真相大白』而消失。
在審訊室里南希表現得太過神經質了,她明顯陷入了某種妄想之中,她的舉止與富江第一次在劇組見到她時已經判若兩人。
雖然初時的見面讓她對她的印象也並沒有太好,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一眼就能發現她神經失常的地步。
她嘴裡不斷得念叨著一些話,而且眼中的瘋狂幾乎一覽無餘。這比她和她不久前的那次談話時的摸樣更為嚴重了。
這種精神狀態,她有可能完成這一系列謀殺?這一系列明顯經過縝密思考和布局的謀殺?
不說如何避開一起工作的那麼多人的注意,或者是找一個不引人懷疑的地方等,就光說她替人放血這事,以她這樣的紊亂且狂躁的精神狀態,她如何能做這樣精細的活?她如何能將人體的血液放到如此乾淨?
而且,最令她疑惑的就是蘇珊之死。
她一個身高不足五尺六寸的女人是如何將比她還要高上許多的蘇珊給弄到旅館的那件小房間里的?
就這些疑惑,警長斯旺經過調查之後給予了解釋。
在卡倫一家的幫助下,他們找到了一個混跡街頭的流浪漢,從他的口述中得知,大概三天前的夜晚有個很漂亮的女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避開所有人的注意將一個昏迷的女人從窗檯運到房間里。
高昂的小費讓這個男人沒有提任何的疑問,他甚至還想在完成工作后再敲這個女人一筆。可惜,她手裡有把槍。
查理·斯旺給流浪漢看了南希的照片,流浪漢點頭確定了當晚的漂亮女人就是照片中的人。
似乎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只要等南希的精神報告分析出來,斯旺就可以向劇組交差,也可以給鎮長一個交代。
但,富江的擔憂卻仍然沒有消失。
也許蘇珊在作案中是清醒的,片刻或許一直,也許她此刻就是清醒的,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在裝瘋賣傻想要逃脫法律的制裁。
一一在抓住了人之後,警察可以將她所有的舉動都合理化,並且為不合理的精神行為也找到可以與之相匹配的解釋。
可惜,富江卻不行。
她想,也許,這就是上次事件留下的後遺症之一,她的疑心病變得越來越重了。
過去,她害怕別人。
現在,她猜疑所有人。
***
夜晚很快就來臨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抓住了兇手的緣故,劇組中的工作人員們精神顯然比之前看起來要好多了。
但因為導演卡萊爾的負傷和兇手竟然真的在劇組中這兩件爆炸性的消息讓他們輕鬆的心情再次降到了冰點。
劇組中的人紛紛帶著東西來到醫院探望導演卡萊爾,卻沒有人選擇再走幾步路,坐著電梯上兩樓看看那個被警察看管著的南希·特納。
卡倫醫生的朋友替南希做了一系列神經性檢查,同時,給她做了一份精神病評定的BPRS量表,結論得出,南希·特納患有偏執型個人障礙,同時伴隨有嚴重地妄想型精神分裂。
醫生將結論告訴了斯旺警長,但他卻並不能確定南希在犯罪過程中是否保持理智和清醒,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個女子在患病期間一直在自我否定和排斥,最終導致了她現在病情更加嚴重,她沒有罪惡感,他可以確定她在瘋狂的同時保持著冷靜,她將自己成功地從『人』這一類種中分離了出來。
她認為自己是上帝的使者,並且如此堅定著。
深夜時分,醫院變得寂靜起來。
301室重症加護病房外,是兩個值夜班的警察。
經過一天的忙碌,此刻的他們顯得有些疲憊和睏倦。
一個穿著相同警服的高大男人從走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手中拿著兩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男人將咖啡遞給了值班的人後,走到一邊道:「嘿,你們猜猜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什麼?瓦爾那輛老掉牙的警車正在被人改造著呢。」
其中一個值班的警察驚訝道:「改造?」
「是的。」男人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看見一群混混拿著噴漆,將它弄成了粉色的芭比,哦,你們可得去瞧瞧,那和瓦爾那油桶大的肚子可真是絕配了!」
值班的警察喝了一口咖啡后大笑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調侃,他就突然想起了什麼事,然後問道:「我記得瓦倫那老傢伙今天不值班,兇手抓住了他也應該回隔壁鎮了。」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顯得有些深沉的另外一個警察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後衝到了三樓的窗檯處。
向下一眺望,果然,那是他的車。
「你們這群小崽子!都給老子等著!」在窗台上暴呵一聲后,警察匆匆從樓梯上跑了下去。
一旁看著的兩人對他暴跳如雷的舉動紛紛大笑。
沒有離開的另一個值班警察慢悠悠再次喝了一口咖啡,很香醇,卻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混合在一起還真有一種讓人飄飄欲仙的感覺。
「你叫什麼?我好像沒見過你……」他再次抬頭望向那個男人,卻驚訝男人的面容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還沒聽到回答,他的眼前就一片漆黑。
男人迅速而又敏捷得將快要倒地的警察扶了起來,小心地讓他靠在椅子上后,男人將他杯子中還剩下的咖啡沖入了水池。
從褲袋裡拿出了一副手套戴上后,他才正式打開了那扇301的病房門。
一進門,他就和原本應該在鎮定的作用中睡熟的某個女人四目相對。
「你好。」男人有禮地問候道,接著將那扇隔絕了兩個世界的門輕輕闔上了。
***
福克斯小鎮上難得迎來了一個晴天,第二天一早的太陽就顯得十分耀眼。
晴朗的天氣讓劇組的人一掃之前所有的鬱氣,他們帶上了所有的東西打算今天就離開小鎮。
導演卡萊爾的傷雖然並不重,但還需要休養些日子,可惜在經過這些事後,他已經對這個小鎮不再信任。即使兇手並不是這個鎮上的居民而是來自他們內部。
劇本的進度因為連番的兇殺案而拖延至今,他不想再增加預算,所以,現在,他們必須離開華盛頓州前往拉斯維加斯拍攝下半段的劇情。
而正當他們收拾完準備離開時,斯旺警長帶來了一個消息。
一一南希·特納自殺了。
她割開了兩手的大動脈放幹了自己的血,而且,在死前,她活生生將自己的眼珠子摳了出來。
她在懲罰自己,也許,她已經悔悟了,也許,只是她病得更重了而已。
不能傷害別人,只能從自殘中得到快/感。
雖然精神行為學上種種分析都表明,事實可能更偏向後者,但斯旺相信人性也有善良的一面,他主觀決定相信前一個猜想。
至於富江,她則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心慌。
從心臟傳來地陣陣鈍痛讓她緊張了起來。
她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那一瞬間被人窺視著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她知道,有人正躲在樹林的某個地方看著她。
***
站在某棵蒼松之後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的富江對他的氣味還是如此熟悉。
他的小公主依舊這麼地敏銳,且充滿了戒心。
這很好。
讚賞之後,右一對著富江的方向說了最後一句話。
『她想要侵/入你的身體,我則替你切開了她的腦子。』
伴隨著右一離開的方向,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火在森林深處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