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深宮冷院 夜半相見
入夜她佯裝著身子不舒服,先行睡下,又是叫著小安子去門外昭陽正院的門外守著,說是見著有人前來便大發了回去,今日她誰也不想見。
王後娘娘這般的脾氣,下人們也是見慣了。猶記得也是這般的時候,王上前來也叫著娘娘趕了出去,碧荷見了她睡下,合了房門方是回了去。
沐離殤躺在榻上不住的翻著身,腦海中全然亂成了漿糊。若是那重重守衛把守之人不是自己的母妃她該是如何?若是她又該說些什麼?是要告訴她『母妃,離兒定是會帶你離開大齊皇宮的』
這般的話還是算了吧,以她那守著婦德的母妃的個性,定是會告訴她,她既已嫁做了人**便是要守著婦德,守在大齊君王的身邊,即便是不受著寵愛也是要守著。
「唉~」
「嘆什麼氣?」
「墨......」
剛要叫出聲來,嘴邊便是被人堵了上。墨凡眼疾手快的堵住她的嘴,若是這時候叫出聲來,被人發現了去,只怕他們二人皆是有口也辨不清「噓!」
沐離殤不住的點頭,他才是放了手。
「你怎的會在這裡?」
他皺眉「不是約好了子時相見,現下已是過了子時,再不去便是要亮了天到時只怕麻煩上許多。」
現下已是子時了么?她方才只顧著胡思亂想,全然忘了時間,本以著時間尚早,看來是她疏忽了「抱歉,不過.....」她指了指他依舊為了捂住自己的嘴,依舊把在自己肩頭的手,若是這般場景被她母妃看去了,便是要說男女授受不親,有違婦德之類云云的。
「抱歉。」墨凡動了動身子,攬在她肩頭的手緩緩的挪了開,似是還在留戀那般的溫度。佳人在懷,此生無憾。無奈,佳人是他人的佳人「走吧。」
「嗯。」沐離殤點點頭,掀開身上的被褥,早已換好的便服顯露無疑。手不自覺的撫上被他攬過的肩頭,餘溫尚存。
今夜月亮隱如層層雲霧之後,不似以往般明亮,倒也給了這兩人不少方便。翻窗出來后,便是奔著昭陽正院的偏門而去,那裡不單人煙稀少,也是離著所謂的冷宮最近的地方。
遠遠的趴在城牆之後,便能看見冷宮門外來來往往著頗多侍衛。她雖是不常經過此地,卻也知曉冷宮之中無人故也無人把守。這般侍衛來往的場景,更是印證了心中所想。
墨凡帶上脖頸見的面紗,對著沐離殤點了點頭,示意一會兒便是由著他引開門口的侍衛,她自可向著內里而去。
「你要小心。」
「放心。我無妨。把這個帶上。」他塞給她一枚小小的玉牌,觸手生涼。玉牌的正中單刻著一個塵字。
「這是?」
「若是有人追問你,你便是將這枚玉牌亮出來,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要亮出玉牌。」他的眉眼之中滿是正色,這件事馬虎不得,輕則關係到性命之憂。
沐離殤重重的點著頭,將他的話銘記在心中「嗯。」
見她點頭應是,墨凡方算是放下心來,手掌重重的拍在她的肩頭之上。腳下足尖輕點,一躍上了城牆之上,向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而去,手中的石子脫手而去,打在帶頭的侍衛身上。
那侍衛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便不再有了動作。
「有刺客,快抓刺客!」一時之間,喧鬧之聲響徹了整個皇宮。
沐離殤瞧著冷宮門口的兵士全然被墨凡吸引去了目光,追了出去。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找准了時機,猛的向著冷宮之中衝去。像是一早便知曉有人要來一般,冷宮的大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是推了開來。她躡手躡腳的關上大門,身子猛地背對過去,胸口不停的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眼前的場景叫她心中一愣,這裡便是冷宮么?院子的正中央有一花壇,花壇之中遍栽種著荷花,正值夏日花開正盛,幽幽的香氣饒過鼻端,叫人心曠神怡的很。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寂靜的冷宮中傳出斷斷續續的歌聲,單是一句便叫著她心中一顫「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母妃,母妃這是什麼』
『這是《嫣紅》你父皇最喜歡這首曲子了,母妃要唱一輩子給你父皇聽』
『離兒也要學,將來也唱給離兒心愛的男子聽』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熟悉的曲調盤旋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迴響。
沐離殤已是聽的痴了,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向前邁著「母妃,一定是母妃。」她記得這個曲調,記得這個唱了一輩子《嫣紅》的女人,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錯付了韻華。
冷宮統共一十二間房屋間間皆是落了鎖,唯獨荷花罈子正對著的那間只是虛掩著門扉。她小心翼翼的推著門,門的那面是母妃么?這些年來未見,母妃是否變了模樣?不知道她還記不記的有這般的女兒?
「誰?」
推門的吱嘎聲想起,門內輕聲吟唱的曲子也是停了下。溫柔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內迴響,一遍一遍「是誰?」
聲音中沒有驚懼,沒有恐慌。有的只是問詢,輕輕的問詢。便是這幾個字她便知道君落塵定是沒有苛待母妃。最起碼,未有像他之前苛待自己一般苛待了母妃。她知足了,很知足。
「是什麼人。」
沐離殤就那般的站在外間不知進退,身後半掩著的門扉漏進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再是向前行出幾步便能見到日思夜想的母妃,可她心中卻有了猶疑。
內室響起一陣響動之聲,啪的一聲,似有什麼東西打在地上,四分五裂。這聲音猛的將她的心提了起來。之前心中的猶疑一掃而空,抬步便向著內間跑去。燈光影影綽綽的在牆上應下一個曼妙的身影。
「母妃!」她跑的有些喘了,手扶在門框之上,望著內間之人,半蹲下的身子在拾著地上瓷碗的碎片,微微抬起的頭定格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