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9】

不甘心！

他不甘心！

容傾城眼角欲裂，眼白布滿了血絲，扭曲的臟污俊臉上滿是濃烈的不甘心與憤怒。

「咳咳……嘔……」

他扣著喉嚨，試圖吐出更多的根莖，卻將更多的鮮血嘔出體外。

那刺眼的艷紅順著他的手指汩汩溢出，染紅了他的手掌，也染紅了他的衣襟。

不過是短短的一盞茶時間，痙攣在地的容傾城就感覺到隨著血液的流失，腦袋好似天旋地轉般暈眩，五臟六腑中翻攪的疼痛累積到一個頂點，體內的生命力好似也一併流失了。

很快，就連他的眼睛，也看不見東西了。

張目之處，一片冰冷的黑暗。

「天黑了……」

容傾城捂著嘴，虛弱的癱軟在地，嘴角露出一絲絕望的悲傷苦澀笑痕，呼吸微弱，意識漸漸模糊，空洞的瞳孔渙散，不甘心地墮|入黑暗中……

「容悅……等……等我……」

最後一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遺憾喃語消失在空氣中，容傾城如死物一般，一動不動地都躺在了血泊中。

一滴凄艷的血淚，在他眼角一閃而逝。

血跡臟污卻掩不住謫仙般俊美的臉容上，蒙上了一層濃郁的冰冷青白死氣……

紅色的血月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滲人的紅色月光灑在容傾城的身體上，一片凄涼死寂。

陰風呼號，鬼哭狼嚎之聲，如泣如訴，從他身上刮過，好似為他孤單黃泉路上送行……

……

許久之後。

一具白骨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兒出現在了容傾城僵冷的身體前。

「……」

容悅蹲下身去，墨玉大眼幽冷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白嫩的手指在容傾城的脖頸，心臟，鼻子下一一探過，最後指尖泛涼，微微顫抖著在「死不瞑目」的半睜瞳孔上微微一抹，將之合上。

容悅只覺得，全身都冷極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喃喃的，稚嫩的聲音微抖。

雖然他的死，不是她親手造成的，卻是她將他帶進白骨海的，他的死，她至少負上一般的責任。

是她沒有保護好他。

「白骨王，去找枯樹來。」

容悅閉上眼微微嘆息了一下，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里，是壓抑的悲傷與難過。

「咔？」為什麼？

雪白的骷髏馱著兩個巨大的蛇皮包袱，一手拿著把雪白的骨刀，不解地歪了歪頭顱。

「他死在這裡太孤獨了，我要將他火化成骨灰，等我離開白骨海的時候帶著他的骨灰離開，把他葬在他的家人身邊。」

容悅淡淡的解釋，取下腰間的蛇皮水囊，撕下身上的一角衣料，沾了水，輕柔擦去容傾城臉上的血污與塵土。

這個少年有她見過的除了夙昔與衛少之外最漂亮的眼睛，謫仙般的俊美容貌，就這麼臟污死去太凄涼了。

起碼，她要讓他乾乾淨淨地走。

「咔！？」

【什麼，你要將他火化！？】

白骨王當場就震驚了，連腿幾大步，空洞洞的眼眶懸浮著火焰，驚悚地看著容悅！

「嗯。」

容悅淡淡地應了一聲，情緒壓抑，並沒有發現白骨王的異樣。

她只是專註地，一點點用清水與抹布，將容傾城青白冰冷卻依然俊美無鑄的俊臉清潔出來。

「咔咔！」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白骨王整個骨頭架子都不好了。

【卧槽，小奶娃兒，你還可以更兇殘一點嗎！人還沒死呢，你就要將他活活燒死？你跟他真的是同伴嗎？其實你們之間是仇人吧，是吧是吧？】

它在容悅的腦海中跳腳。

容悅置若罔聞。

好半響之後，她輕柔擦拭的動作驀然一僵！

濡濕的抹布陡然從手中掉落。

容悅獃滯地眨了眨眼，好像終於反應過來白骨王在她腦海里說了什麼，整個人都僵住了！

容悅懵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呆傻地，好像木偶般，機械的一格一格地轉過頭去看震驚的白骨王，吃吃的問：「你、你……你剛剛說什麼？！」

啊？

白骨王一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她問的什麼，就見容悅好像一枚人肉炮彈般彈起來，一把抓住它的腿骨，用力搖晃，語氣急促得好似連珠炮彈：「白骨王，你剛才說了什麼？他還沒死？！這怎麼可能！」

容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卧槽，容傾城身體都僵硬冰冷成這樣了，看這臉色就知道死得透透的了，這兇殘的逆天骷髏居然說他還沒死？

不可能啊！

「我明明檢查過了的，脈搏，呼吸，心跳都沒有了的！」

「咔咔——」

白骨王全身的骨頭架子被搖得稀里嘩啦作響，大有散架的趨勢，而且，它悲催地聽到，那兩隻白嫩嫩的小爪子，已經將它的兩條堅硬的腿骨給捏出裂痕來了——這小怪物的神力又進化了！

【別搖了，快放開我，他真的沒死！】

它受不了地在容悅腦袋中大吼。

【但離死也不遠了——再不救人，他就真的死得透透的了！他現在是休克假死狀態！】

聞言，容悅如觸電般，迅速鬆了手。

小臉上布滿了激動與喜悅，喜笑顏開，一雙墨玉大眼閃閃發亮地盯著被搖得發暈的白骨王，頭如搗蒜般狂點：

「嗯嗯，我不搖我不搖，你趕緊救他！」

「咔咔！」

白骨王憤怒地看著自己的兩條受到嚴重摧殘的腿骨，忍了又忍，將火氣壓下，冷颼颼地看著容悅過分燦爛的小臉——人命關天，十萬火急，它一時之間也顧不上跟容悅算賬了！

【你確定要救他嗎？無論要你付出多大代價？】

它認真又陰沉沉地問。

「嗯，救人要緊，只要不是違背我做人的原則，又不會要我的命，隨便你了！」容悅同樣鄭重點頭。

她可是給容傾城承諾過的，她生，他生！

「咔咔！」

【那好吧，這裡不是救人的好地方，你跟我來，我們得找個有泉水的地方才能救他。】

白骨王心中劃過一絲激賞，直接拎起容悅扔到背上的蛇皮包袱上，彎腰抱起容傾城，辨別了一下方向，就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暗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