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八節 玉麟子

青蓮死死咬著下唇，半晌方才說道：「奇就奇在這裡。難得我和玉樹兩人隨著姑娘這麼長時間，竟然是兩個傻子。」青蓮的唇下有殷虹的血跡，她卻似恍然不知一樣，續道：「姑娘何時收到字條，何時出去，何時從山上失足，我們皆不知道。等我們見到姑娘的時候，她已經……」

青蓮數度哽咽，終於又忍不住抽泣了一會兒，方才忍聲說道：「可恨我們在假山底下發現了姑娘，並不曾細看姑娘身上有什麼字條。到了這裡，也是榮妃發現的。我們兩人如此無用，虧負了老爺和太太的交代，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呢……」

舒娥忙止住大聲哭泣的青蓮，默默理了理青蓮的話，鄭重說道：「你們萬不可再說喪氣的話，即便查明瀟才人的確是失足，也總有個清晨去登山失足的緣由吧。」

玉樹聞言，從門口跑了過來，臉上失色說道：「舒美人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

舒娥看著二人焦慮的神色，說道：「瀟才人的死，你們未必沒有疑心。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等皇后那邊查出來再說吧。」

皇后那邊查出來的結果，卻是令舒娥大感驚訝。

那字條的筆跡，竟是來自於秋闌館杜楓苑的正七品御侍林紫桐。

舒娥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忙忙帶著玉樹到了耀陽館，皇后也已經同榮妃一道，領著林紫桐先到了一步。

玉樹一見到林紫桐，眼中直欲噴出火來。雖然皇上和皇后等都在面前，卻仍是仍不住渾身顫抖。

舒娥伸手拉住玉樹的手，低聲說道：「方才你和青蓮都不能相信的，怎麼不問清楚就這樣著急起來？」

的確，在太清樓里，青蓮和玉樹剛聽到有人報訊，說查到寫字條的人是林紫桐的時候，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怎麼會是她！」

白芍苑的木蕭夏和杜楓苑的林紫桐交好，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兩人平素總是同進同出，不論是前去向太后和皇上皇后請安，還是去參加宮中的宴會，兩人皆在是一起的。

皇後向皇上說道：「比上了林御侍的字跡，所以臣妾帶他來見皇上。」

皇上似乎也頗出乎意料之外，看著內室里一時沒有什麼動靜，方才對皇后說道：「怎麼不問清楚。」

「回皇上，不是皇后不肯問清楚，定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擾皇上，實在是皇后也沒有辦法呢。」榮妃回了皇上，又帶著幾分薄怒和不屑對林紫桐說道：「你在春熙館一句話也不肯說，讓皇后也沒有一點法子。如今到了皇上面前，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林紫桐抬頭看了看皇上，看了看皇后，又側首看了看榮妃，神色間甚是清醒明白，嘴上卻是一句話也沒有。

榮妃怒道：「怎麼，還讓皇上親自來審你嗎？你究竟是如何害了瀟才人，還不快快招來？還是你已經認了罪，所以才一言不發？」

舒娥聽了榮妃的問話，心中一凜，目光轉向了林紫桐。

林紫桐扭過頭去，看著榮妃說道：「方才在春熙館，聽見皇后和榮妃說，瀟才人是失足掉下了假山，所以亡故的。所以要查證那一張字條，不過是想知道，瀟才人亡故前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嗎？」

舒娥暗暗點頭，一開始人人所說，皆是想通過字條，查一查瀟才人如何會墜下假山，而對那寫字條的人，不過是想到她為何看見瀟才人摔下假山而不告訴別人罷了，從未有人說起，是寫字條的人害了木蕭夏，可是此時榮妃的話，竟是將矛頭直指林紫桐了。

舒娥握一握玉樹的手，低聲說道：「你和榮妃，是不是有一樣的想法？」

榮妃尚未明白林紫桐的話中之意，微怒道：「是又怎樣？方才皇后和本位到了春熙館，並沒有向眾人說起字條的事情，只是讓眾位隨便寫幾個字。查證之下，是你的字跡對上了。」

「既然查證字跡不過是想知道誰約了瀟才人，又想知道瀟才人墜落前後發生了什麼，榮妃何故咬定，我是犯了罪呢？敢問榮妃，我又犯了什麼罪？」林紫桐看著榮妃，直截了當地問道。

舒娥只記得當日進宮，在慶壽宮壽安殿等候太后等人的時候，對面椅子上一個紫色衣裙的女子對著自己點了一點頭，倒是落落大方的樣子。以後日常相見，也不過隨常行禮，想不到平時大方而又沉默的林紫桐也是這樣一個外柔內方的女子。她的這幾句話，也正是舒娥想問的。

果然榮妃怔了一怔，臉上微微帶著窘色，說道：「既然你沒有錯，何以不為自己說個明白？你不敢說話，難道不是默認了嗎？」

皇上開口道：「靖平！」聲音雖不大，卻是十分嚴肅，榮妃不由得住了口。皇上看著林紫桐說道：「前後的事情究竟如何，你只管說罷。」

林紫桐對著皇上看了片刻，忽然垂首說道：「嬪妾說的話，皇上相信嗎？」

皇上點點頭，說道：「你說實話便好了。你清晨約了蕭夏出去，究竟是否和她一起上的假山？」

林紫桐的眼中忽然掠過一絲光澤，收斂裙裾，忽然跪了下去。

舒娥站在林紫桐旁邊，看到她眼中閃閃的似有淚光，臉上的神情卻不是畏罪的害怕，犯錯的悔意，而是有些感動，有些歡喜似的，正想著不知林紫桐要跟皇上說些什麼，忽然從內室里傳來一聲鬱悶的女子的尖叫聲，似是整個人被生生撕裂了一樣的慘叫。

舒娥聽得心頭微微一震，皇上也已經站起身來，皇后與兪氏對視一眼，兩人一起往內室走去。

內室忽然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兒啼，皇后不由得止了腳步，回頭對皇上笑道：「恭喜皇上！」

一個僕婦從內室跑了出來，雙手滿是血污，臉上卻是忍不住的歡喜之意，匆匆忙忙，幾乎與皇后和撲了個滿懷。忙又跪下說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孩兒已經產下了！」

皇后喜道：「男孩兒女孩兒？」

那僕婦喜道：「是個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