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試探
「可是……」
「如果你也要堅持，那麼今天我們也不用去了。」
夏瓊本來還想在幫江哲說些什麼，江隨影就一句話徹底的把她噎了住。
「我不能去么？」江哲拉聳著腦袋，臉上全是悲傷遺憾與不甘，他抬頭看著江隨影輕輕的叫了他一聲：「二叔。」
「不能。」江隨影低頭看著他，「我和你娘要去祭拜的是她的一位故人，這麼說你懂么？」
夏瓊早就告訴江哲，他們要去的是五姨太的墓地，要去祭拜他的親娘，江隨影卻用了他娘的故人來代替，只是為了告訴江哲五姨太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的娘，現在只有夏瓊一個。
「好，我不去。」江哲的內心掙扎了一下，咬著唇點了點頭，側過腦袋看著了眼夏瓊，「娘去吧，我就……就不跟去了。」
「乖。」江隨影點頭，一招手，那個小廝要就抱起了江哲，從他們來的路上消失了。
夏瓊低著頭沒有說話，江哲自己都開口了她也不好再去說些什麼，只是牽強的露出了笑容準備上馬車，「那我們走吧。」
「不是坐這個去。」
江隨影把已經半隻腳踏上車的夏瓊拉了下來，拉著她進了一個小巷，七拐八拐后，他吹起了口哨，一匹黑馬聞聲奔了過來。夏瓊對馬類並沒有研究，以前也最多只能憑著自己不算高的審美，說說馬兒的臉俊不俊，好不好看，就算現在讓她評價江隨影的這匹馬怎麼樣，她也最多說出毛髮摸起來挺順的，這鬃毛也挺好看的，完全沒有發現這是一片不屬於中原的馬。
江隨影一下跨到了馬背上，對夏瓊伸出了手，「上來。」
夏瓊猶豫了一下，多少覺得不好意思，江隨影看著手卻已經伸在那裡，催了一句，「沒時間磨蹭了。」
夏瓊剛要伸手，就已經被江隨影一把撈到了馬背上，她的位置並不在江隨影身後，而是被江隨影環在了懷中。
為穿越夏瓊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也不是沒有過親密的舉動，可被不熟悉的人從背後環住這還是第一次，不是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她，讓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的深閨是不會騎馬出遊的，原本就緊張夏瓊在發覺這馬奔跑的速度太快，幾次快小溝壑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心臟就像在嗓子眼，隨時都會跳出來。
「不要太緊張，不要它的拽鬃毛，你不會掉下去的。」
差距到馬兒鳴叫有些怪，江隨影側過了頭，在夏瓊的耳邊低語了一句，想逆的暖風吹在她的耳垂，發癢之外卻只是讓她更加緊張了。
「還……還有多遠？」
她聲音有些逗，總覺得時間過了好久，為什麼連眼前的小樹林都還沒看到頭。
「還有一會，閉上眼睛吧，也許會好一點。」
江隨影給的意見夏瓊倒是立馬就照做了，可一秒她便知道江隨影真正的意圖了。
「駕——」
江隨影讓馬兒加了速，還未完全能適應的夏瓊總覺得這馬兒的蹄子根本和沒著地一樣，上上下下感覺和做過山車一樣，整個心都是懸著的。
不過現在她倒是知道為什麼江隨影沒讓她坐在後面了，就她這種沒騎過馬的人，馬兒飛奔起來的時候，說不準還會從馬背上掉下來呢？現在的情況所雖然會覺得有些尷尬，倒是安全的多了。
馬兒飛奔了很久，停下來的時候夏瓊才察覺到他們似乎都出了江城了，四周的景色陌生的很，前幾日的大雨使土地變得泥濘，江隨影也就沒下馬，騎在馬背上就往前面那塊類似亂葬崗的地方走去。
今天的月亮還算圓，月光灑下，添的卻是一筆詭異。
「五姨太葬在這？」夏瓊瞧著滿地的土堆，胡亂豎了個木頭就當墓碑的土地，有些艱難的開了口。
「衙門沒人認領的屍體全部都葬在這裡，仵作驗玩屍體就一直停放義莊，案子結了見江家沒有領回的意思，也就葬在了這裡。」
江隨影回答著夏瓊的問題，他指揮者馬兒避開了幾個鼓起的土堆，它倒是立即明白了，不用江隨影再指揮它也都小心著不打擾死者的安寧。
「就是這裡了。」江隨影讓馬兒停在了一個比較大土堆旁，都下了馬後，把那當做墓碑的缺了一塊的劣石板扶正了。
夏瓊站在他的身邊看著，「看來衙役還是上了點心的。」
「上心？」江隨影笑了，拍了拍手撣去沾在手上的灰。
「嗯，好到用了塊石頭當碑。」
「這裡葬了五個人。」江隨影看著夏瓊，「出去五姨太還有三個乞丐一個被人打死的賭鬼。」
夏瓊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們……他們都葬在這裡？全部？怎麼裝的下的？」
「裝？草席一蓋全部丟進坑裡，就可以了。」
「她……她可是江家的五姨太啊，就算真犯了錯，需要……需要這樣對待么？人都已經死了啊……」江隨影只是簡單的描述了一句，夏瓊卻在腦海里浮現出了那樣的場景。
「忘記祖母說的話了么？江家沒有五姨太。」江隨影看著一個字都沒有的墓碑，「它只是一個給所有江家人看的例子，也是江家對所有人的一個交代，絕不姑息，就算人死了也不是一樣，只要犯的錯在，江家就不會原諒。
聽著江隨影的話夏瓊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甚至覺得江隨影要帶她來這裡，並不是真的要她來看九姨太，而是看九姨太的下場，讓她看清楚自己所生活的環境，就他口中說的那樣，這是一個例子，一個活生生發生在她身邊的例子。
只有往上爬，只有贏，才能在江家好好的活下去，需要踩著別人的時候必須踩著，不需要任何的憐憫，如果輸了、如果掉下來了、如果疏於防範讓別人成功陷害你了，躺在這裡的五姨太的就是她的下場。
她不想成為下一個五姨太，不想死後都這麼凄涼。
「我去邊上等你，你又要說的話，就說吧。」停了一會，江隨影拍了拍夏瓊的肩，牽著馬兒慢悠悠走遠了。
和五姨太說話？聽著江隨影的說辭，夏瓊有些哭笑不得，她無神論者，人都已經死了，說再多的話她也是聽不見的，那些說給亡者的話，在她的眼裡都是安慰自己用的，這樣的話何時何地都可以說，根本不用特意跑動別人的墓前來。
不過人都來了，江隨影還特配合的走遠了，那麼就說說吧，反正除去自己也沒人聽的到。
夏瓊只說了江哲近況，說著她赴死的感慨，說著自己對著江家的看法。前半段她倒像是真的在和和五姨太說話，等到了後面，除去她自己也沒人知道她說些什麼了，更像是一場宣洩，把那些堵在心裡的話全部都說了清楚。
想說的都不說完了，夏瓊輕喘著氣，倒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五姨太了，她似乎把這裡當做樹洞再用了。
一句「那就，請你安息吧。」作為了結尾，慢吞吞走出的亂葬崗的夏瓊並沒有看見江隨影的影子，只有馬兒悠閑的在路邊吃草。
夏瓊找了一圈叫了幾聲都沒人應她，只能先背靠著馬，等著江隨影自己回來。
「在這附近你不會害怕的么？」
夏瓊連連打了幾個哈欠，等的都要睡著了，熟悉的聲音才從耳邊傳了來。
「你終於捨得出現了，要是再不回來，我還以你被惡鬼抓走了呢，嚇都嚇死了。」雖然夏瓊是這樣說的，語氣里卻沒有一丁點的害怕。
「你還真是不怕鬼。」江隨影感嘆道。
「我不相信有鬼，而且我又沒做過壞事為什麼要怕？」夏瓊聳了聳肩，「難道你怕么？」
「我做了那麼多壞事，要是有鬼我也活不到現在。」
壞事？江隨影在夏瓊的眼裡都快是江家最正直的人了，做的能有什麼壞事，夏瓊心裡想著，卻沒等開口調侃一句，江隨影已經騎上馬了，「好了，我回去吧，再晚天都要亮了。」
「你剛去哪裡了？要那麼長時間。」回去的路上馬兒的並不是跑的特別的快，夏瓊也開始習慣這顛簸，有了心裡繼續和江隨影聊天。
「去看了一個朋友。」
江隨影說謊了，他根本沒有走遠，他一直呆在不遠處盯著夏瓊，他把此時能給夏瓊看的都給她看了，能告訴她的都不告訴她，然後他想知道面對的這樣的江家，夏瓊她會不會選擇逃跑，所以他留下了馬，馬的身側綁著包袱，裡面有乾糧和銀兩，他設了陷阱，結果夏瓊來看都沒看一眼，甚至都沒防線他特意綁的包袱。
「哦。」夏瓊以為江隨影也有朋友被葬在這個地方，他一個人去看說明不行讓別人知道，也就識趣的沒有問下去。
馬兒停在了江家的側門，之前帶夏瓊出來的小廝在門后守著，夏瓊一個人下了馬，江隨影剛掉頭要走，夏瓊叫住了她。
「怎麼？」
「那個，」夏瓊看著她有些不少意思，「江哲，謝謝你沒有讓他跟去。」
那畢竟是他的親母親，她一個外人看到她的墳都驚了好一會，江哲怎麼會受得了。
江隨影看著夏瓊卻沒有回應她的這聲謝，而是讓夏瓊快些進去，囑咐小廝小心些，天快亮了了，千萬別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