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個記錄
素妍睜開的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上。
白晃晃的車燈照亮了前方,荒蕪的山石野草,在前面十幾米的地方斷了層,只看得見一片空洞洞的黑暗。
這是……懸崖?!
她明明沒有在駕駛,然而車子卻以一種割肉般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滑向驚悚的深淵。
素妍掰了掰車門把手,卻發現整個車子已經被鎖死了。用腳踩了踩剎車,也是紋絲未動。她環顧了一周,並沒有發現車裡有任何的工具,就連敲碎車門都不可為。
這樣的過程,才是最折磨人的心理的。明知道自己正向著死亡不斷的靠攏,卻根本沒辦法阻止這一切。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積累,彷彿是最為殘酷的凌遲,將人的身心都割裂得支離破碎。
車燈映照的長度越來越短,黑暗踩著始終不變的步伐向她逼近。眼看著懸崖的邊界近在遲尺,引擎越發清晰的聲響,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她的心理擊潰,頭腦都變成一片空白。
「都敏俊……」她坐著最後徒勞無力的掙扎,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都敏俊……都敏俊xi……」
一聲疊著一聲,彷彿要傳遞向無盡的星空,變成宇宙盡頭的迴音。
突然之間,汽車驟然的停止,素妍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動著,還以為自己觸動了什麼機關,才能讓它剎那間停下來。
然而還沒過三秒,本就已經滑到了邊緣的汽車,突然又開始動了。
前面的車輪首先落空,素妍剛感覺到那股讓人驚悸的失重,車子卻又停在了半空中。這一回,她總算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這樣反科學的存在,絕不可能是因為她的某種操作造成的,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都敏俊!
果然,素妍一轉過頭,就看見了車窗外的都敏俊。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看起來格外的蒼白,就連毀壞車門,伸手接素妍離開車子的動作,都顯得格外吃力。
幾乎是在素妍後腳剛踏出車門時,身後的汽車沿著原來的趨勢,轟然墜下了懸崖,帶起一大片的沙塵!
只差那麼一點……
被這股動靜嚇了一跳、心有餘悸的素妍,幾乎是跌在了都敏俊的身上。而都敏俊也像是毫無準備一般,不僅沒有牢牢的抱著她,反而輕易的就被他撲在了地上。
「都敏俊xi……」素妍趴在他的身上,已經忘記要起來了,「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能先起來一下么?」都敏俊臉上的笑意,雖然溫柔,卻總透著一股虛弱,「還有一個人,沒解決呢。」
「哦,好!」素妍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下一秒,就看見都敏俊瞬移消失了。
在汽車後方的山岩處,都敏俊突然的出現,將李申慣到了山壁上。
面對眼前彷彿特技般的一幕,李申可以說是毫無準備,瞳孔緊緊的收縮著,根本不敢相信他所見到的畫面。他以為,以自己豐富的毀屍滅跡的技術,對付這些普通人還是十拿九穩的。
可眼前這個男人,他的出現,幾乎顛覆了李申的世界觀!
這一刻,李申完全忘記了思考。他只是突然的領悟了,自己的BOSS為什麼會一敗塗地。
——因為BOSS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
將最後一個隱患扭送到了警局,都敏俊並沒有直接帶素妍瞬移回公寓,反而攔了一輛的士。
回公寓的路上,車窗外的霓虹燈不斷的後退,映在都敏俊的臉上,明明滅滅的。
「都敏俊xi……你到底怎麼了……」素妍觸碰著都敏俊的手腕和額頭,都敏俊似乎是想躲開的,卻像是失了力氣一般,根本就躲不過去。
素妍將剛剛的場景在腦海里回放著。
在汽車滑向懸崖的剎那,都敏俊曾讓它靜止了三秒,可是三秒后,卻又莫名的開始滑動,直到時空再一次被凍結。
兩次靜止的時間加起來,甚至沒有超過十秒鐘。
和都敏俊以前一分鐘的極限比起來,顯得尤為不正常。尤其是中間那短暫的停頓,如果能夠將汽車完全靜止,又何必多此一舉?
唯一的解釋,就是……
——他的能力失控了。
或者說,間歇性的失效了。
他現在看起來,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使用自己的超能力。看著這個樣子的都敏俊,素妍內心劇烈的不安著。
一下了計程車,連金城公寓的大門都沒跨進去,都敏俊的腿就突然的一軟,整個人差點兒栽在了素妍身上。
他皺了皺眉,想要硬撐著站直了,卻被素妍強勢的架住胳膊,一副非要扶著她的模樣。
素妍抬頭看他的表情,充滿了無法拒絕的祈求:「都敏俊xi,我們回公寓吧。」
好在金城公寓有電梯,不然素妍實在沒辦法,將一個成年男子,拖運到二十三樓。
回到都敏俊的卧室,扶著他靠坐在了床上,素妍終於發問了:「都敏俊xi,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已經回去了么?為什麼又回來了?!」
都敏俊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素妍的眼睛。
可他即使不說,素妍也已經猜出來了。
如果不是自己……
「都敏俊,你真傻。」素妍說著,兩滴眼淚就砸了下來,「你是為了回來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么?你明明已經等了四百年,為什麼要放棄這次機會呢?」
「放心,只是中斷了飛船的傳輸,有一點兒後遺症。」都敏俊輕笑一聲,伸出手,用手指和手背輕輕擦拭著她的眼角:「如果我不回來,你該怎麼辦呢?只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你就差點兒從懸崖上掉下去,我還哪敢讓你離開視線?」
素妍賭氣道:「反正人類也只能活幾十年,不過是早一點投胎罷了。」
「胡說。」都敏俊責備了她一句。
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解釋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你才是更重要的。如果回家,就意味著要放棄你的生命,我做不到。你明白么?我回去,不代表你的一切,就與我無關了。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活著,而且活得快樂,我即使在宇宙的另一端,也不會高興的。」
「那你呢?」素妍反問道,「你以為,我看著你為我這樣犧牲,就會覺得高興了么?」
「嗯,所以,我很自私啊。」都敏俊毫不辯駁的接了下來,「我只顧著自己高興,卻不理會這樣做,你會不會不高興。只是……現在看見你,我卻很慶幸,自己留下來了。我已經沒有辦法想象,身邊少了一個人,到底有多麼寂寞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無論如何,都敏俊已經錯過了那趟航班,在素妍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素妍一言不發的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感受著真實的觸感。
此時此刻,任何的話語,都顯得多餘。
都敏俊低頭一笑,回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發頂,只希望時間,永遠靜止在這一刻。
可這種時候,偏偏有人要來打擾他們。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素妍的手機早在之前就掉了,所以響起的,只有都敏俊的電話。
「難道是張律師?」素妍幫都敏俊拿起來,這樣猜測著,畢竟知道都敏俊電話的人並不多。
可手機屏幕上,顯示有未接來電,應該寫有號碼的地方,卻詭異的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這是……什麼……」素妍突然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
都敏俊皺著眉,隨手劃到了「拒絕接聽」,可手機卻像是反應故障了一樣,直接接通了!
他又伸手,按了好幾次,竟然都沒能掛掉這個電話。
直到,電話另一端的人開口:「請問,是……呃,叫什麼來著?哦……都敏俊,是都敏俊么?」
「我是。」
「那就對了!」另一頭有點兒頹懶的男聲開口道,「這裡陰間駐人界辦事處,請您抽空過來一趟。」
「什麼?」都敏俊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惡作劇?
素妍的耳朵貼在手機的另一邊,她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嘀咕道:「奇怪,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不要意思,我不知道您是哪位,可我並沒有時間陪你們玩遊戲。」
都敏俊說著,乾脆就要將電池給掰下來,卻聽見那人補充道:「你這個外星人,可不要太囂張啊!!!我跟你說,跟我們這些辦事人員擰著來,對你可是沒有好處的!要不是那個叫李韓京的傢伙不肯去投胎,非要讓我幫你解決問題,你以為我願意通知你?愛來不來!拜!」
說著,那人直接就掛掉了!
這下好了,通話記錄好像被抹去了一半,乾乾淨淨的,連回撥都不可能。
「韓京哥哥!」素妍才想起來這回事,「對了!我被人用乙醚迷昏的時候,韓京哥哥寄居的花瓶好像被我打破了!他現在在打電話的人那裡么?」
「可是……」都敏俊看著手機有些遲疑了,「他們根本沒有說地址啊……」
「我好像知道!」素妍連忙將電腦給抱過來,直接翻出她以前的瀏覽記錄,「首爾市西大門區滄川洞50-6B1……對!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