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勸親
暖袖眸色一暗,稍縱即逝,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道:「這就要怪遐邇的不是了,我是讓她通知少海去找你,誰料她竟然理解錯了,直接把少海叫了去,王爺可是冤枉妾身了。」
慕容風珏聽得有些不耐煩,厭惡地蹙了蹙眉,想說少說廢話,趕緊交代這麼做究竟是何居心,卻顧慮到她的「身份」,不得不委婉了三分,冷聲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說便是。」
暖袖垂眸坐了下來,好像對他的不領情很是傷心,嘆道:「妾身真的只是想撮合王爺和明妝,明妝是個執拗的性子,王爺再好言好語,怕是也難打動她,還不如直接登堂入室,再慢慢說服她,人都是您的了,自然慢慢也就認了。難道王爺想看她年紀輕輕,真要為墨公子守一輩子活寡不成?做為姐妹,妾身是不忍心的,又三番五次相勸未果,只得出此下策。但求王爺能看在我們姐妹情分上,把她也收到府里,跟妾身做個伴吧。妾身知道若是王爺,一定會對明妝好的。」
這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倒是顯得情真意切,慕容風珏沉默了片刻,雖然並不相信,卻是更摸不清她的目的了。
這時不知道哪裡去了的遐邇也急匆匆地跑了來,一進門就哭天搶地地磕頭給他認錯,說自己誤會了主子的意思,險些釀成大禍,請求王爺賜予一死。
暖袖又是同情又是怨她辦事不力,一主一仆演著主僕情深爭相請罪的戲碼,吵得他頭痛。
而與此同時,還有讓他更頭痛的事兒,安寧回府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凌錦,當然當中的許多細節她也不知道,只說明妝不舒服去了後院之後就一直沒回來,似乎出什麼事了,教凌錦趕快來看看。凌錦這會兒到了,正滿院找明妝。
眼見沒人能攔住凌錦,明妝房門前守著的還是和凌錦有不共戴天之仇從來見面繞著走的少碧,萬一打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少穹急忙來請慕容風珏回去。
慕容風珏只得先讓少穹命人將暖袖和遐邇二人軟禁,匆匆趕向卧房。
凌錦雖然不知道明妝在哪裡,直覺卻覺得肯定在看守最嚴密的地方,便循著跡象已經找了來,少碧一見到他,眼裡立刻起了團火焰。
凌錦全當沒看見,沉聲問:「明妝呢?」
少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一言不合便將爆發一場戰爭的節骨眼上,慕容風珏趕到了,無奈地讓少穹帶走了少碧,而後請凌錦先在外面等一會兒,他有話要和明妝說,說完了再讓明妝決定要不要走。
凌錦卻不願,非要跟著一起進去,慕容風珏冷了張臉,道:「王有王法,本王畢竟還是個王爺,本王的話,你既身在大燕,豈有不從的道理?」
凌錦還是不依不饒,慕容風珏理也不理他,怨惱地推門入內,重重關上了房門。
凌錦緊隨其後,在門前站定,卻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外靜靜聽著,做好隨時衝進去的準備。
明妝猶如毫無生氣的傀儡一般目光空洞地坐著,房裡一切能對她造成傷害的東西都被少碧拿走了,可以看出她走投無路之下似乎試過撞牆,額上有一塊青紫的淤血。但顯然撞得力度還不夠,估計最多只是昏迷了一會兒。
一見到慕容風珏進來,她就彷彿乾枯了千萬年的墓道燈台,瞬間被點燃,一下從濃重的冰冷死寂變得烈焰重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恨不能剝皮食肉一般。
慕容風珏暗暗攥拳,在離她足夠安全的距離站定,道:「你中毒一事已經有結果,下毒的人已經承認了,這下你總該相信不是我做的了吧?」
「哼。」明妝冷笑一聲,問道:「是哪個替罪羊?總歸不管是誰,還不是你的授意,不然誰敢明目張胆地在你的府上下藥,還剛好讓你及時趕到?」
為什麼但凡有點什麼錯,就一定是他犯的?慕容風珏本來就被暖袖擾得心煩,這會兒耐心已經快耗盡了,也沒什麼好臉色,道:「誰組織的這場遊園會,誰說的只讓女眷參加好預防你帶凌錦一起來,難道都是我嗎?」
明妝眉心一蹙,轉過頭來,聲音沙啞,迷茫不解地問:「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心知肚明,這場戲從一開始的伏筆就與我無關,難道你想說這遊園會也是我授意暖袖辦的?」
明妝臉色蒼白,抿了抿唇,唾了一口:「呸,胡言亂語,不可能和暖袖有關。」
「你仔細想想吧,是誰讓你來參加遊園會的,是誰帶你去後院休息的,不瞞你說,我早就發現了暖袖會使媚毒,只是一直按兵不動,想查出她的目的……」慕容風珏一股腦兒將從前沒有告訴過她的內幕都說了出來。
明妝卻連連搖頭,道:「不對,你騙人。」
無論他說什麼都以這一句話做為回應。
再好脾氣的人怕是也要怒髮衝冠了,慕容風珏黑著臉猛地拍了下桌子,咬牙道:「我說的話你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明妝沉默半晌,定定地看向他,眸中一片晦暗,道:「對,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因為我信她。」
此言一出,腦海中便浮現起當年在來香院,面對確鑿的證據和眾人的質疑時,淚眼迷濛的她那一句堅定的「只要你說,我便信你。」
那一刻,幾乎將她幼時遭受的背叛的創傷治癒。
而如今,交換了位置,她也信她,信那個攜手並肩的人,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
「好,那你就不要後悔。」慕容風珏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氣憤地轉身奪門而去,只覺得頭腦漲熱得很,十分需要冷靜冷靜。
凌錦在外面聽了個大概,依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在慕容風珏走後帶著疑問進來,卻沒有開口詢問,只低沉而有力地道了句:「主子,我們回家吧。」
明妝方才繃緊得如弓弦一般的意志瞬間潰敗,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淚水瞬間便決了堤,掩面哭得泣不成聲,心裡喃喃念著「晚卿,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你給了我那麼多,甚至在你離開后也要想盡一切辦法護我一世安寧,我卻背叛了你,弄髒了自己。
凌錦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帶她回去,一路上無論是想幫她擦擦淚痕,還是扶一扶她,只要是有身體接觸的動作,都被她驚慌地躲了去。
他雖然一直和墨晚卿在一起,同樣沒有經歷過男女情事,卻並不傻,一來二去的,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不由面色也有些發暗,看著她暗暗擔憂,即使回到了家也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怕她會出什麼事。
而明妝一開始確有輕生的想法,這會兒卻已經大腦一片空白,猶如行屍走肉,活著也同死去無異了,急得不明真相的安寧不安得滿院子亂轉。
當然,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第二天傍晚,靖王妃娘娘蘇暖就來了。
起初凌錦以主子不想見她為由要閉門謝客,可蘇暖執意要見,反覆拍了好幾次門,畢竟明妝現在全無反應,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安寧便勸著凌錦讓蘇暖來跟小姐說說,說不定會好些。
「娘娘是好人,斷是不會害小姐的,說不定她來勸有用呢,反正我們倆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畢竟安寧算明妝的妹妹,稱得上半個主子,凌錦也不好一意孤行,便打開門讓蘇暖進來了。
蘇暖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拒之門外了好幾次而動怒,大方地給二人見過禮,便去找明妝。
明妝打從回來便一直坐在窗前,安寧來給她梳洗更衣,她也不讓碰,因此容顏頗為憔悴落魄,教人見之垂憐。
安寧每次見都眼眶發紅,凌錦也是萬般無奈,蘇暖雖然皺了皺眉,卻並沒有露出太驚訝或是同情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在她搬了張圓凳,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道:「我今天來,是代王爺求親的。」
明妝面如死水,一動不動。
蘇暖也不介意,繼續自顧自道:「那天的事情,府上很多人都知道了,事後王爺也大動干戈地處置了暖袖,在府里鬧得沸沸揚揚,傳出去總歸對你的名聲不好,我和王爺商議著,倒不如就順其自然,讓王爺納了你。側妃的位置是難了些,畢竟夫君現在是王爺,立側妃要經由聖意批准,但和暖袖姑娘一樣,封個貴嬪還是可以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明妝仍然不說話,彷彿已經神遊天外,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似的。
蘇暖不著急,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搖頭嘆了口氣,道:「你道是我樂意接這個差事?當然也不高興,可是不高興有什麼辦法呢,我現在已經想開了,四郎現在是王爺,將來有可能是皇帝,註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所以就算他愛我,我們一樣做不了一對尋常夫妻,能做到這樣相敬如賓,生死與共,已是情誼深厚了。明妝,不管你們過去經歷了什麼,萬事萬物都會變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不要太對過去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