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你以為，你付出的代價很少嗎？（一更）
坐出租到了地方，百慧子下車，她面前的不再是以前的高橋家，而成了一座被燒毀的廢墟，黑漆漆的一片，百慧子呆愣了好一會兒，眼淚毫無徵兆的就掉了下來。
周圍沒有一個人，百慧子的哭聲肆無忌憚的加大，高橋家被人放火燒了，是不是也意味著，高橋薰子很有可能已經……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落雪了，鵝毛大雪落在身上、臉上，寒冷隨著雪花刺入皮膚，百慧子出來時候所穿的外套是隨手抓起的，很單薄，此刻穿在身上一點兒作用也沒有，冷得她發抖，她的嘴唇也被凍得發紫。
周圍的積雪還沒有融化，而百慧子身後，響起了鞋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咯吱」的聲音，百慧子搓著手回頭，就看見有幾個人走了過來，並且圍住了她。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還掛著眼淚，肩頭落滿了雪花，圍著她的是幾個男人，而其中的一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他們的頭頭，他手裡拿著一張照片，比對著她的樣子，一笑，「百慧子小姐，恭候多時了。」
百慧子臉色一白，完了。
她此刻才開始後悔，沒有聽從高橋薰子的話，自己跑了出來。
這幾個人，分明就是埋伏在這兒守株待兔的。
她自己送上門來了。
*
不知道自己已經多少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冷毓雙手不斷地揉著眼部周圍，隨著他手指重重壓過的地方，像是有無數根針一起刺入一樣，密密麻麻的疼。
他站在宮筱筱以前的房間里，看著滿室的狼藉，視野內一片或模糊或重影，他想到醫生的話，如果他不繼續接受治療，再拖一段時間，他的眼睛可能就真的瞎了。
冷毓嘴角上鉤，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不信宮筱筱不知道這些，就算他不說，阿正也會和盤托出的……而宮筱筱在明知道他這樣的情況下，也依然選擇千方百計的離開他……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瞬間疼了起來，他捂著胸口，額頭全是冷汗，心口像是有一把刀，在來來回回的切割攪亂。
「先生。」門外響起了阿正的聲音。
冷毓強行壓下那種心痛的感覺，閉著眼睛不讓阿正看出自己眼睛的不適，才開口，「進來吧。」
走進來的阿正風塵僕僕，但神色卻有掩飾不住的欣喜，「我們知道小姐在哪兒了！」
冷毓倏地睜開眼睛，他的眼角帶了些猩紅，凝聚在一起像是一滴血，「她現在人在哪兒？」
「離這裡不遠。」
冷毓抬腳大步朝著外面走，「馬上去！」
*
穿衣鏡里，裡面的人一臉苦相。
宮筱筱用手刻意的把嘴角往上扯，想扯出一抹笑，可惜鏡子里映出的卻是苦笑。
她揉了揉臉，抬腳走到靠窗的那張桌子旁邊，「這位女士，請問您需要點兒什麼？」
宮筱筱一直都低垂著頭，奢望坐在這兒的人認不出她。
可惜，錢雙就是沖著她來的。
「怎麼，你被冷毓趕出來了，所以到這兒來打工？」錢雙看著宮筱筱一身侍者的打扮，剛剛做了美甲的手指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還沒吃飯吧，坐那兒吧，我請客。」
如果不是身上沒錢，又急需用錢，宮筱筱此刻恨不得把菜單扔到錢雙臉上去才好，她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會和這個女人做朋友。
「不坐？」錢雙把玩著手指，「那我只有投訴你了。這家餐廳的規矩，如果員工一旦被客人投訴，可是要開除員工的。」
宮筱筱咬著牙坐在她對面，「你又想幹什麼？」
「以前一起念書那會兒，我就在想，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你什麼都有呢，真是不公平，」錢雙自顧自的說著，「後來我知道了，只要肯下手去搶，就什麼都會有的。」
宮筱筱打斷她，「不是你的，你怎麼搶也搶不走。」
錢雙嘲諷，「可到目前為止，只要我搶了，我都得到了，比如你身邊的朋友，他們現在都成了我的朋友，又比如曾經喜歡你的Earl，現在他是我的丈夫，甚至……冷毓，我也會得到。」
在錢雙說到前面的時候，宮筱筱還沒有多大反應，而當她最後提到冷毓的時候，宮筱筱一下子抬頭，用很兇狠的眼神看著她，錢雙笑得更加開心，「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真正喜歡的人，是冷毓，不過可惜了，以你的脾氣，你是絕對不可能原諒他的。」
宮筱筱雙手握緊，錢雙說的沒錯，她不可能原諒冷毓，她做不到，只要一看見冷毓，她就會想起那個孩子……
「你是不是覺得，冷毓不信你，冤枉你，還非要你跟我道歉，所以你恨死他了？」
「我和你說這些有意義嗎？」宮筱筱冷聲問。
她是這樣想的，可這和錢雙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就非得揪著她不放？！
「你這會兒或許會覺得沒有意義，可如果我告訴你，冷毓要你向我道歉，是因為Earl呢？」錢雙緩緩說，「那時候我住院了，我利用Earl對我的愧疚，我贏了，冷毓來找我，說是要替你向我道歉，還願意替你補償我，你知道嗎，當時我看他的樣子我就知道，哪怕我獅子大開口，提出再過分的條件，他也會答應的。不過Earl幫我想了一個好主意，他的條件是，讓冷毓帶著你親自來向我道歉。」
「其實說到底，我跟Earl才是同一種人，甚至他比我更狠，他知道這輩子他是沒希望跟你在一起了，可他也不會讓冷毓如願。」
「他要冷毓強迫你向我道歉，他知道，以你的脾氣，如果冷毓真的那樣做，那在你心底，冷毓也沒有機會了。」
錢雙每說一點兒，宮筱筱的臉色就白了幾分。
「不過我們誰也沒想到，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包括冷毓，」錢雙並沒有說『意外』，因為只有她知道，那根本不是一場意外，是她趁著冷毓不注意推得冷毓，可當時的情況太過複雜，冷毓又不設防，再加上他被宮筱筱流產的事擾亂了心神，根本沒有懷疑過是她，現在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錢雙更加篤定，冷毓永遠也不會察覺出是她出手的，「宮筱筱，你和冷毓，你們兩個人只會一個比一個痛苦。」
宮筱筱狠狠閉了閉眼睛，「別再跟我說這些了。」
原來不是冷毓不信她……
可即使是這樣，後面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和冷毓之間，依然不可能。
宮筱筱很痛苦，錢雙知道，可她就是喜歡看她痛苦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看見你流產的時候，我有多快意，」錢雙放低了聲音，「對，是我自己流產故意陷害你的，可那樣又怎麼樣？我以最低的代價，得到了更多我想要的東西，」她笑得惡毒，「宮筱筱，我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我愛的人傷害我，我的孩子沒有了……這些，你也一一承受過了，甚至，你比我還更慘，至少我現在什麼都有，而你，卻什麼都失去啊————」
「啪————」的一聲，是宮筱筱實在忍不住了，揚手狠狠給了錢雙一巴掌。
錢雙被她打懵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臉站起來，她氣得渾身發抖，一手指著宮筱筱，不顧周圍被耳光聲吸引著看過來的人，尖叫著，「你敢打我？！」
「我打你又怎麼樣？」宮筱筱紅著雙眼兇狠的看著她，「只有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才會故意摔倒甚至不惜用失去你自己的孩子的代價來冤枉我，這種事只有你做得出來！是你自己害死你的孩子，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以為的痛苦，都是你自找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憑什麼你要你所受過的痛苦都要我嘗一遍？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根本不配擁有孩子！」
她們是用俄語在吵架的，所以周圍圍觀的人都聽懂了宮筱筱的話，頓時，幾乎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錢雙。
「你胡說！」錢雙害怕那樣的眼神，那些眼神全部都在指責她，指責她是個劊子手，她狡辯，「是你推的我是你！」
「你這樣理直氣壯的說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流掉的那個孩子？」宮筱筱平靜的問她，「你晚上的時候敢睡覺嗎？你都不怕孩子哭著問你為什麼親手扼殺他嗎？！」
一股涼意從心底激起，錢雙害怕得不行，在剛流產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都不敢入睡，就怕會夢到宮筱筱所描述的那也場景，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勉強不害怕的，現在一下子又被宮筱筱提起，重新勾起了她的害怕，可現在是大白天，錢雙安慰著自己，不用怕，「是你害我的，那個時候你以為你喜歡Earl，而我又懷了Earl的孩子，你才對我下手的，是你嫉妒我！」
「是嗎？」
宮筱筱正要反擊，一道壓抑著暴怒的聲音，帶著陰沉和痛楚，從被屏風遮擋住的後面的那張桌子傳來。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宮筱筱臉色微變，而錢雙，更是如被雷劈中，雙眼欲裂的看著從屏風后逐漸走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