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慕言知道秦瑟身上有傷,卻不知道她竟然傷的這樣重。
與她一起走進診療室,白熾光的光線照耀了她,慕言才算徹底看見了秦瑟身上的狼狽。那一刻他想到了一部電視連續劇,名叫《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秦瑟此時的模樣大概就是梅湘婷的翻版。
臉上倒是沒什麼明顯的傷痕,只是手腕和脖頸處的道道青紫讓人看著難免觸目驚心。
慕言是個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人,尤其是自己身為一名醫生,該有的職業道德他全然具備,基於病人的隱私問題他不會有任何的詢問,因為他並非心理醫生,他的責任是看病,其他的一概不管。
只是看著眼前的秦瑟,他一項奢侈的好奇心竟被調動了起來,但卻表現的並不明顯,指了指診療室上的一張單人床:
「你最好躺上去,我為你做檢查。」
秦瑟沉默著走過去,躺下。
慕言戴上了口罩和手套走過去,站在床邊,秦瑟眼睛徑自盯著天花板眨也不眨,宛若對他的存在並不在乎。
「除了手腕和脖子上的傷痕,還有其他地方嗎?」
秦瑟眨了一下眼睛:
「小腿和後背。」
慕言挑了一下眉,表示自己的意外,他原以為秦瑟是不會配合自己工作的,能和自己一起過來無非是想要躲開唐牧川的觀察而已,卻不想竟是真的聽話了。慕言移動了幾步來到了她的小腿旁。
她穿著寬鬆的運動褲,很方便觀察傷口,因為剛才看到了她走路的姿勢,所以慕言並未詢問是哪一條腿,徑自將右邊的褲腿挽了上去,當看到那片青紫的時候動作有片刻的停頓,繼而恢復:
「撞的?」
「椅子倒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砸到的。」
「書房裡的那把實木椅?」
秦瑟默認了,慕言閉了閉眼睛,那把椅子他見過也坐過,實在重的夠可以,唐牧川究竟對這個女人下了多大的狠手?那副場面他不敢想。
大概看過了傷處,慕言來到她的腰腹處,看一眼她所穿的白色T恤,開口道:
「最好脫下來。」
秦瑟看他一眼,眸光里有些許的猶豫,大概是她身上的傷觸及到了慕言為數不多的同情心,被這樣的目光一看,他險些就要脫口而出『算了,就這麼看吧。』雖然不是很方便,可是不等他說出這句話,秦瑟就已經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可以麻煩先轉過身去嗎?」
慕言明白她的意思,轉過身去,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慕言本不想聽,可大概是夜深人靜的原因,他的聽力也似乎被發揮到了最好的狀態,他想關上耳朵都不行。慕言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又或者是自己的睡眠不足導致了這種現象的產生。
他決定幫秦瑟檢查完身體他要立刻回去補眠,一秒鐘都不要多待。
「好了,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慕言嘆出一口氣,慢慢轉過身來,秦瑟上身只穿著一件黑色的內衣趴在床上,露出整個的後背。一時間慕言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過去,不是美景如畫,而是觸目驚心,整個腰部已經開始浮腫,顏色青紫的有些可怕,不用問就可以猜到是經過了強烈的撞擊所致。
還有背部,雖然不及要不厲害,卻依然有道道紅痕分佈在上面,如果不是分佈均勻,慕言險些唐牧川是動了鞭子。
他恢復了一個醫生的專業,伸手輕輕按了一下腰部,聽到了秦瑟悶哼的疼痛,於是鬆手:
「我要為你拍個片,看看是否有傷到骨頭。」
秦瑟沒有聲音,顯然是默認了這樣的安排。
一系列的檢查做完之後已經凌晨3點鐘,所幸結果還是不錯的,秦瑟腰部雖然看起來嚇人,但並未傷及骨骼,即使如此她也需要全方面的修養,慕言為她上了葯,她躺在床上顯得有些昏昏欲睡,卻並不閉上眼睛。
慕言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秦瑟才猶豫一下開了口:
「慕言。」
慕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可以在這裡睡嗎?」
慕言微微蹙眉,這裡條件不及她的主卧舒服,那張床很硬,她應該睡著不會太舒服,對她的康復起不到什麼好的幫助,本想勸說她回去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莫名其妙的咽了回去:
「你在這裡安心的養傷。」
秦瑟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微笑,她說:
「謝謝你。」
慕言看著她,有幾秒鐘沒有說話,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短暫的沉默之後也只是一聲『晚安』便消失在了門后。
——
慕言的作息時間很像老人,睡得早,起的也很早,只是因為今晚有特殊情況,所以他到現在還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
他不喜歡熱鬧的地方所以來到了忘憂島,他也太適應與陌生人的相處,所以自己的診療室和唐牧川所居住的別墅其實需要走上幾分鐘的距離,這是當初他自己要求的,即便不太方便,但唐牧川仍是依了他。
此時的慕言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憤怒,也很清楚這股憤怒來自秦瑟身上的那些傷。
他不曾結過婚,也不曾戀愛,更不懂男女之情,但他作為一個男人起碼是知道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該對女人動粗的,更何況還動的如此厲害,似乎事後還不知悔改。所以,他生氣了。
慕言很少生氣,一旦生氣就會有股翻臉不認人的衝動。無論對象是誰,但這麼多年鮮少有人能夠惹怒慕言,一來是他與世無爭的性格使然,二來能夠近他身邊的都是最為親密的人,他大多數都會包容。
他已不生氣很多年了。
此時慕言已經走到了別墅樓下,本一鼓作氣想要去找唐牧川的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二樓的窗戶,呵,這人是一直保持著這樣的一個姿勢至今未動,還是說睡了一覺發現睡不著又站了回來?
唐牧川顯然也是發現了他的,隔著不進的距離慕言也能看到他微蹙的眉心,心下一哼:蹙個屁啊。
不過這樣的一個發現卻是讓慕言察覺到了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來錯了,來了就證明有秦瑟的消息帶給他,可是看到他如此模樣卻又覺得讓他擔心著更好,最好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麼想著,他轉身就往回走,唐牧川卻有些始料不及,開口喊住了他:
「你給我站住!」
慕言腳步不停:聽不到,就是聽不到。聽到老子也不理你。
越想越暢快,腳步也就越來越輕快,甚至還哼起了不知名的歌,只是怎麼說呢?還是有些高興的太早了,在距離診療室還有一分鐘路程的時候,唐牧川便攔下了他。慕言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等同從天而降的人,壓制下去的火氣『噌』的一下又冒了出來。
唐牧川盯著他,無視他的憤怒:
「你跑什麼?」
「怕你打我啊。」
唐牧川微微蹙眉:
「我怎麼會打你?」
慕言聞言重重的哼了一聲,很明顯,就是哼給唐牧川聽的:
「那可說不準,秦瑟那個長相和展顏如出一轍的弱女子你都下得了那麼重的手,我還不分分鐘被你虐成渣啊,你當我傻啊。」
聽到秦瑟,唐牧川即便有再大的不滿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沉默片刻,他嘆出一口氣:
「她怎麼樣了?」
慕言倒是掃也不掃他一眼,冷冷回復:
「死了,剛把她扔進海里餵魚。」
唐牧川聞言雙眼微眯,上前一步:
「不要開這種玩笑。」
「呵。」唐牧川的這般模樣倒是讓人覺得有幾分好笑了:「我沒和你開玩笑啊,她的確是死了啊,被你打死的,不過扔進海里餵魚這件事情的確是我做的,怎麼?你還要抱著她的屍體過一輩子啊?那你現在去撿,估計還來得及。」
唐牧川壓制住那種想揍人的衝動,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她到底怎麼樣了?」
「我都告訴你實話了,你幹嘛不聽。」
「你當我是傻子嗎?」
慕言立刻搖頭,態度誠懇也認真:
「你可千萬不要這麼污衊我,在我眼裡你從來都是瘋子。」
「你……」
慕言看著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賞賜給唐七七的那個名字,瞬間覺得血緣真是一件太過奇妙的事情,他決定自此以後要遠離唐家的人,沒法做兄弟了,太可怕了。
唐牧川對這樣的慕言有著深深的無力感,他不知道慕言的這股擰勁為什麼突然跑了出來,每每遇到都讓他有種崩潰的感覺,這個時候的慕言向來軟硬不吃,嘴巴也宛若上了好幾道鎖,並且還是打不開的那一種。
他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力氣再和他爭執下去,轉身就往回走。
慕言似乎還並未將話說完,本來躲著唐牧川的他,此時見到唐牧川離開卻又追了上去,攔下他。
唐牧川看著他,目光清淡:
「有事?」
「走了?」
「困了。」
慕言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困了?你把人打成那樣你居然說困了?有沒有心啊你!」
唐牧川面色不改:
「你不是說扔海里了嗎?今天海浪這麼大,估計早就沖走了,找也找不回來了,我不睡覺難道還要在陪你聊天吹海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