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喋血天性
見杜若走了出來.夜陌馬上走過去.見她神情淡然.也沒缺胳膊短腿的.緊攏了大半天的眉頭才放鬆下來.這位夜王爺把雙臂往身後一扣.目光凜冽.道：「如何.」
「洞裡面有一個大湖.我到那裡時他們已經不見了.我猜他們不是跳進湖裡就是用事先備好的船隻划道對岸去了……」.杜若悻悻地嘆氣.心想要不是開始的時候夜陌遲疑不決.耽擱了好一會兒功夫.他們也不至於跟丟啊.
「那既然如此.我們就在洞口外等著吧.」
夜陌舒展幾番筋骨.在附近兜轉了幾圈后.竟然悠閑地在一塊岩石旁坐下了.
「好了.別皺著眉頭了.這個時候.擔心也沒有用不是.」夜陌淡淡笑道.隨後把後腦勺往光滑的岩石上一靠.閉目養神起來.
方才杜若睡著的時候.他就那麼睜眼守著.一刻也沒有放鬆.
哼.
杜若把臉別過一邊.一瞅見某人狂傲的姿態.她心裡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愉快.
她心裡琢磨著.要是那個湖就是山谷里通向外界的水路怎麼辦.要是那群戎狄士兵不出來了怎麼辦.難道他們就在這裡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嗎.
坐了片刻.杜若不由得揉揉癟平的肚子.這個時候.的胃也開始不愉快起來了.
她咕咚地咽唾沫.配合上胃部抽搐的節奏.那一大窩饞蟲又啃又咬的感覺一點也不必劇毒折磨人少了.
她瞥了瞥夜陌.只見那一團黑影蜷縮在岩石旁.胸襟一起一伏間頗有節奏.乍看好似一頭冬日裡睡意正濃的黑熊.那場景有些許微妙.也有一點滑稽.
杜若捂住嘴.撲哧笑了一聲.
沒想到堂堂攝政王竟然是這種睡姿.
不過這樣也好.她正能趁這個時候出去找些野果什麼的.說起來.她也有一天一夜沒進食了.畢竟是凡胎肉體.有再強的體魄.再高的武功.也始終不敵肚子里的一條饞蟲啊.
杜若想起方才路上經過一片密林時.恰好瞅見有幾顆野果樹.現在這個時候.野果已經成熟.有不少已經從樹梢上掉下來了.想著想著.杜若更是又飢又渴.
「走開一時半會兒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杜若嘀咕著.悄悄地朝後方的樹林走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夜陌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兩片薄唇煞白如紙.當他疲倦地睜開眼睛時.一抹白茫茫的刀光恰在他眉宇間晃來晃去.
夜陌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只見.眼前幾十個戎狄士兵圍著他.鋒利的彎刀正架在他脖子上.
那個女人呢.
夜陌寒眸一眯.杜若連個人影也沒有.
戎狄士兵久久地打量一番這個陌生的中原人面孔.他們一從洞口裡出來.就發現這個男人靠在洞口邊上睡覺.那悠然的姿態就好像在自家院子里熟睡似的.沒想到這人神經可敏感.寒刀剛往他脖子上一橫.這人就醒了過來.
他們說了幾句戎狄族的語言.從那刺耳又激動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們很不高興.
這一不高興.刀刃就在夜陌脖子上壓出一道淡淡的轍痕.再稍稍使點勁兒.那某人就可能一命嗚呼了.
戎狄人齜牙咧嘴.連恐帶嚇.也不知道這人是嚇傻了還是沒睡醒.性命正在刀鋒下岌岌可危呢.他居然一臉淡漠.對他們熟視無睹.
這人寒目深邃.只是冷冷地怒視眼前的空物.魂魄怕是已經不在這具軀殼中了.
那個女人.竟然敢扔下本王就走了.
如今.夜陌滿腦子都是杜若狡黠的笑靨.像煙雲一般難以捉摸.又像山間雨霧般變幻莫測.他根本沒想過杜若會走.還這樣就扔下熟睡的他走了.
前一秒.夜陌的心中還有幾分對世間萬物的溫存.而此時此刻.一種被背叛的怒火在夜陌胸腔中張牙舞爪.呼呼哀嚎.
見這個男人毫無反應.戎狄士兵又嗷嗷朝他亂吼幾聲.這個時候.夜陌才緩緩抬起頭.
此刻.他的黑瞳中一片風雨大作.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在他眼中.這群戎狄士兵早就是死人.而且還是被砍得四肢不全的死人.
一聲聲慘叫接二連三地在山谷中響起.片刻之後.山谷又重新陷入死寂當中.
當時杜若還站在樹梢上努力伸手想摘樹梢上的果子.孰知這一陣鬼哭狼嚎悠悠地在耳畔掠過後.杜若顫了顫.頓時石化了.懷中的野果落了一地.肉汁飛濺.
「什……什麼東西.」
杜若咕咚猛咽了一口唾沫.食慾瞬間全無.只剩下滿腦子的恐懼感拚命地撕扯著她的脈搏心跳.
不會又有什麼毒蛇猛獸吧.
猛然間.杜若想起了某人.方才那可怕的尖叫聲.好像就是從那個地方傳來的.想到這.杜若打了個寒戰.連果子也沒心情撿.從樹枝上一躍而下之後.便驚慌失措地往洞口方向飛奔而去.
那傢伙.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可當杜若氣喘吁吁地跑回去時.眼前的場景更叫她無比詫異.
「這……這是怎麼回事.」杜若雙唇不由自主地顫慄.好似狂風中兩瓣柔軟的薔薇.戰戰兢兢.身不由己.
幾十條血淋淋的屍體橫倒在山洞旁.死狀悲慘.有的身首異處.有的斷手斷腳.死不瞑目.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綠蔭.而山谷的土地如同被激起了嗜血的本性般.此刻正在大口大口地吮吸從屍體的傷口中流淌而出的血液……
而夜陌此時正站在洞口旁.他的身上沒有沾上一點一滴的血跡.不過他手中攥著一把血淋淋的彎刀.一個滿身血污的戎狄士兵正在他的刀下苦苦哀嚎.
「你.你幹嘛……」.這血腥的場面.看到杜若全身不住地發抖.
夜陌正在興頭上.他原本想一刀結束這個窩囊的戎狄人.沒想到即將刀落時.一抹白影突然間闖進他的視線中.就像一縷妖嬈的青煙.他毫無防備.出乎意料.
夜陌失神了片刻.那雙嗜血的黑瞳在剎那間掠過一絲人性的理智.
她不是走了嗎.
「夜陌.你……你幹嘛要殺了他們.」杜若驚愕地瞪大眼睛.用一種近乎責怪的語氣詰問他.可同時.她內心又對這個男人衍生出一股深刻的恐懼.並且註定從此長駐在她記憶深處.
「我……」
夜陌愣住了.他看見杜若在瑟瑟發抖.
「他們趁本我熟睡發起攻擊.本王出於自衛才進行反擊.」說罷.夜陌冷冷地忍下下手中喋血的利刃.朝杜若走去.
「你去哪裡了.」
這個男人的眼中突然撲起一股蝕骨的幽怨.把杜若急促的心跳緊緊鉗住.
「我.我餓了.去找點吃的……」
「原來是這樣……」
夜陌乍然回頭.瞥一眼背後血淋淋的橫屍.而那個剛撿回一條命戎狄士兵還跪在地上哇哇地亂叫.整個人都被嚇傻了.
「還好.本王留了一個活口.待會兒他會給我們帶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