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繁華燈影恍隔世
繁華落處,沒有你的俏影,便只是灰暗一片。——仇一刀
「大姐,今天鎮里有燈會,我們去湊湊熱鬧好不好?」田牛兒拉著風雪艷的手,不停地輕輕搖晃著,撒嬌著說。
自從風雪艷醒過來之後,就沒有出過這個村子。看著不停向她撒嬌的田牛兒,那可憐兮兮的小臉,她還是笑了笑,應了聲「好。」
「太好了,太好了,咱現在就走吧。」田牛兒歡喜地跳了起來,拉著風雪艷就往外走。
四方鎮,這裡就是最靠近村落的城鎮,雖然離柳州城很近,但是這只是個小鎮,連譽花宮的分舵都沒有,所以風雪艷沒有拒絕田牛兒,但還是戴上了面紗。
「大姐大姐,你看那,那燈漂亮嗎?」田牛兒指著前面的花燈,不停的問向身旁的風雪艷。
風雪艷只是微微點著頭,卻不言語。
「大姐你看這個,還有那個那個。」
「這個也很好看,哇,這個做的多精緻啊。」……
田牛兒不停的說著,可是風雪艷卻只是難得「嗯」一下,彷彿這一切的美景都不能入她的眼。
她的心,根本不在這裡。
「娘子,你看那燈,喜歡嗎?」耳邊忽然傳來親昵的對話聲,風雪艷不由地轉頭去看。卻是一對新婚夫婦正在逛燈會。
「恩,相公,我喜歡那個。」旁邊的女子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花燈說。
男子看了看,對女子說:「娘子,我送給你好不好?」
女子欣喜一笑,點了點頭。「嗯。」
男子突然把臉湊了上去,輕聲說:「那你該怎麼獎勵我呀?」
女子頓時臉頰緋紅,仔細看了下周圍,而後快速在男子臉上親了一口。
男子得逞地笑了,攏著女子的腰,心滿意足地朝那花燈而去。
風雪艷的心狠狠抽動了下,這個場景,是那麼的熟悉,曾經,他也是這樣。
那時,在望月亭頂……
仇一刀手中拿著刀玉簪,在風雪艷面前閃過,而後奸詐的問到:「想看嗎?」
「當然想啊。」風雪艷連忙伸手,卻讓他逃了過去,她嘟起嘴瞪向他,只見他輕笑著抬起頭,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臉。
風雪艷愣了下,紅著臉快速在他臉上親了口,然後馬上低下頭,轉過身去。仇一刀得意一笑,從她身後把手中之物遞了過去,而後順勢從背後把她抱進懷裡。……
回憶的畫面如潮水般湧來,風雪艷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她輕聲喚了聲「牛牛。」
田牛兒正興奮地看著前面熱鬧的場面,完全沒有聽見。
風雪艷說:「牛牛,我先回去了。」而後,也未管田牛兒是否聽到,她便轉身走了。
擁擠的人群,讓原本就狹窄的街道顯得幾近無路可走。風雪艷被人群擠著,步步搖晃地前進,可她卻沒有半刻停留。她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待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
「呀,好熱鬧呀,快看快看。」斯芯欣喜地拉著身旁的男子,看著前方人群最多的地方雀躍不已。「刀,聽說這四方鎮的燈會幾年才辦一次,能吸引各方知名人士呢,果然名副其實啊,你看哪,哇,那燈好漂亮啊。」
一身月白長袍的俊俏男子對其淺淺一笑,溫柔地「嗯」了一聲,此人,卻是如今的譽花宮宮主,仇一刀。
「好多人哪,刀,我們去那邊好不好?」
「嗯。」
仇一刀輕聲應和著,任由斯芯拉著他往前方走。可是他的眼裡,卻看不進這萬里彩燦的花燈,無神的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哇,好漂亮啊。」斯芯停了下來,看向前方燈盞,高興地叫著。
仇一刀站在一旁,沒有任何錶情。擁擠的人群,歡愉的氣氛,卻不能讓他提起一絲精神。
忽然,他黯淡的神情中,閃過一絲驚喜,只見他抬起頭,四處張望著,緊張的神色彷彿在尋找一件丟失了已久的珍貴之物。不過片刻之後,他便重新黯淡下來,不再去看那人頭涌動的人群。他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凄涼地自語著:「她怎麼會在這裡呢,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呢?仇一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原本正在人群中往前擠的風雪艷忽然停了下來,戴著面紗的臉,幾乎白的透明。她愣愣站在那裡,任由他人推聳擠納,毫無半點反應。
她彷彿聞到了他的味道,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在這裡!
他在這裡!!
片刻之後,她搖了搖頭,自嘲地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他現在應該在柳州城,陪著她才對,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她笑了,笑得胸口好疼好疼。
她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快要窒息!
不再管這擁擠的人潮,風雪艷提起內力,躍了起來,玉足輕點,直接從眾人頭頂閃過,朝村落而去。
不遠處,人群內,仇一刀正巧轉身,黑暗中,眼角彷彿撇見一抹白色的身影,似曾相識。他愣愣凝視著白影消失的方向,剛欲追上去,忽然聽見斯芯一聲叫,他忙轉身扶住被人群擠倒的伊人。再回頭時,哪裡還有什麼白色身影,就如同夢境般,空氣中,無痕無蹤……
五日後,譽花宮望月亭頂
「艷兒,你看,今日的月色多美。」仇一刀一手撐於身後,一手執壺,說完,便舉起酒壺,猛然對著自己嘴裡灌了一口。
「艷兒,你已經走了二十八日了,為何還不回來呢?」又是一口烈酒,炙熱地滾進腹中。
「艷兒,你不怕我擔心了嗎?」
「我知道你一定還在怨我,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甚至把我的命給你都可以,你回來好不好?」
仇一刀舉起酒壺,一下把壺中酒全部倒進自己口中,感受著體內如火般灼燒,卻沒有半分停頓。臉上已全濕,不知是酒散了,還是淚滴了。
「不要再喝了。」斯芯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飛身上了亭頂,一把搶過酒壺,朝草叢裡扔去。
仇一刀笑了笑,說:「好。」
斯芯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心疼地說:「天冷,跟我回去好不好?」
仇一刀溫柔地對她笑了笑,說:「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會。」
斯芯沒有再說話,她知道自己勸不動他。
「一刀。」另一個聲音響起,斯芯轉頭看去,卻是胡優,正站在望月亭口。
斯芯看了眼胡優,善解人意地走了。留下了他們兄弟兩人。
「大哥,要不要上來喝一壺?」仇一刀笑著招呼胡優,斯芯走後,不知他從哪裡,又拿出兩壺酒來,對著胡優搖了搖。
胡優腳下一個輕點,便站在了仇一刀身旁,一手接過他遞過來的酒壺。
兩人響亮一碰,而後各自向口中猛猛灌了一口。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仇一刀問。
「你每天晚上,除了在她房裡,就只會在這裡。」胡優平靜地回答。
仇一刀笑了笑,沒有再言語。
兩人沉默地灌著酒。
胡優忽然指著前方一條溪流說:「看到了嗎,那條溪流?」
仇一刀看了過去。「嗯。」
胡優說:「每天,在那溪流旁,都會有一個女子,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坐就是一天。」
仇一刀笑了笑,問:「她為何坐在那裡?」
胡優說:「因為只有在那裡,才能看見望月亭,看見這望月亭頂。」
仇一刀頓時愣住了。手中的壺不知何時滑落,沿著亭檐,悄然滑落進草叢內。
胡優說:「她在想一個人,一個她很想很想卻又不敢想的人。」
仇一刀猛然轉身,直視著胡優。薄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胡優卻轉身躍下了亭子,側首說:「她一直在等你。」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壺內,還剩許多酒,胡優一抬手,盡數倒進了自己口中,任那火焰肆虐,他卻仍然覺得這冬日的風,寒冷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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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平凡的夜,村落里的人們已早早入睡,整個小村子如同往常般寧靜。
月兒高高掛著,月下,還有一人在抬首望月。她喜歡這種寧靜而安逸的感覺,每天晚上,都會獃獃看著那月兒從村子一端緩緩升起,再從村子另一端緩緩落下。直至天色微微開始泛亮,她方會躺回床上,假裝安然睡著,因為那時候,有一個人,定會準時到來。
剛開始時,是胡優,而從五天前,便只是田牛兒。
可是今日,未等到天明,該來的沒有來,她卻等來了另一個人。
雲遮了月,樹遮了影。
仇一刀仍是那一襲月白長袍,站在樹下。愣愣看著近在眼前的小屋內,那個臉色蒼白,原本在窗前獨自望月的女子。
風雪艷在顫抖,她竟然又見到了他。
他還是來了。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他,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此時,只有幾步之遙,她就可以撲進他懷裡,大大哭一場,可是她卻不敢動。
她靜靜看著他,一步步朝她靠近,直至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內血絲滿布,面容憔悴,別的,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她苦澀一笑。看來斯芯照顧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