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比白白死掉好

丁敬寒沒回應她，她的眼睛怎麼了？以前黑漆漆的瞳孔現在像是沒了光澤，睜得大大的眼睛卻沒有焦距。

見來人不回答她，黑暗中的藍西就有些心慌了，又試著叫了一聲：「哥？」

恰逢季凌軒拿著杯子回來，看到出現在病房裡的丁敬寒先是愣了愣，然後裝作沒看見，丁敬寒也沒有出聲，看著他走到藍西身旁，拉著她的手讓她知道他在旁邊問：「怎麼了西兒？」

「我以為不是你，剛剛叫你不答應。」

「我沒聽見。」

「哥，我眼睛是不是壞了？什麼也看不見。」

「醫生說沒事，以後會好起來的。」

「沒關係，那麼多盲人不一樣活下去了嗎？」

看到她這麼樂觀堅強，他只有心疼：「哥會讓你看見的，別害怕。」

季凌軒小心的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然後把水杯遞到她嘴邊：「試試燙不燙。」

藍西用手摸到杯子，自己拿著杯子喝。

季凌軒看了看一直看著藍西的丁敬寒，正好有些話想讓他知道，於是就問藍西：「要不要叫丁敬寒過來？」

「不用了，他忙。」

「可是你是為了找他才出的車禍。」

「哥你不要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季凌軒看了丁敬寒一眼，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有一點內疚。

病房的門被推開，護士道：「二號病房藍西，做一下檢查。」

「好。」

季凌軒拿走她手裡的杯子，彎腰把她抱起來，明明渾身都痛她卻只是皺眉不語。

看著她和自己擦身而過，眼神卻沒有看向自己，丁敬寒薄唇緊抿。

為何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樣？季凌軒說是為了去找自己？難道是昨晚沒回去所以她才跑出來？

如若自己接了她那個電話，或者手機不關機會不會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早上看到她發來的那條信息，如今看來卻有些心酸，向來不太對瑣事有所感觸的丁敬寒，此刻心裡也有些苦楚，真的看不懂她了，如果她真的只是有目的接近他，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是說這只是她計劃中的一個意外？

丁敬寒跟著到檢查室門口，藍西被推進檢查室，門外只有他和季凌軒。

季凌軒看他很不爽，他也能理解，畢竟他的寶貝妹妹被他害成這個樣子了，只是他心裡雖然有那麼一丁點過意不去，但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滿意了？」

「她受傷對我又沒什麼好處，有什麼滿不滿意？」

「丁敬寒，她不是你在外面玩那些女人！」

「你該教訓的人是你妹妹而不是我，你該告訴她不要隨隨便便勾/引男人，尤其是她惹不起的。」

季凌軒忍著不發火：「好，就算是她年輕不懂事，把婚離了，我保證她以後不會來糾纏你。」

她不會糾纏自己丁敬寒心裡自然清楚，一直以來好像都是他糾纏她，而她好像也樂意，從來沒有拒絕過他。

「離不離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身為哥哥會不會管的有點多？」丁敬寒頓了頓接著說：「還是說你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是你們季家給你找的童養媳，等著長大自己吃？」

季凌軒也大方地承認：「我承認我喜歡她，但我不會強求，更不會讓其他人糟蹋她。」

聽見他大方地告白丁敬寒心裡莫名的酸起來，嘴裡卻諷刺的說：「季總也是一表人才，她怎麼就不喜歡？」

季凌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就說：「離婚協議我會找讓她簽字然後遞給你，沒什麼事你就走吧。」

「這個簽字是她自願簽呢還是你逼她簽呢？」

「我說過不遵從她的想法。」

「嘖嘖，這哥哥還真是偉大，那我就在家等消息了。」丁敬寒走之前，不禁瞄了一眼檢查室的門，然後找到藍西的主治醫生，讓她第一時間向他報備藍西的情況。

檢查結果在下午出來了，大多都是皮外傷，腳慢慢恢復沒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她的眼睛了，醫生說換眼角膜還有希望，只是等待的問題，眼角膜不是那麼好等的。

藍西明明也害怕卻還安慰他說沒事，他卻暗自想不管怎樣，他會讓她重見光明。

*

過完年後，林宇也沒忘記在醫院的阿金，有想過她的病情可能惡化，可是沒想到這麼嚴重，阿金媽媽眼眶一直濕潤著，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阿金，面色憔悴，好像連睜眼都很費力，私底下問阿金媽媽，她流著淚說，醫生說阿金日子不多了，現在化療效果也不明顯，但是阿金很堅強，雖然被病痛折磨，卻還一直安慰他們，她都不敢在女兒面前哭，每天熬著日子，看著女兒一天天憔悴，每天覺都不敢睡，生怕一覺醒來就再看不到女兒了。

林宇聽后心裡更是糾結，阿金現在這樣了到底要不要告訴藍西？

如果阿金真的死了，卻沒能見上一面是不是很遺憾？一時衝動就給藍西打了電話，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她來醫院見一見阿金，誰知，世事難料……

「西兒受傷現在還在醫院，恐怕一時不能去找你。」

「她怎麼住院了？！」

「出了車禍。」

林宇腦子像被雷劈了一樣閃過一道白光，這到底是怎麼了？她們兩個是在比誰先死嗎？！

「在哪個醫院？」

「潮東南中心醫院。」

林宇愣了愣，不正是自己所在的地方嗎？問了病房號，原來她就在阿金樓下，這兩個人真的是被命運捉弄啊。

下樓看到藍西，她的臉色雖然比阿金看上去好一點，但漂亮的臉蛋上有擦傷，頭也被白色的紗布包裹著。

看藍西獃獃的睜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沒反應，林宇就驚恐地轉頭問季凌軒：「植物人了還是失憶了？！」

藍西聽到聲音就朝那邊轉過頭去：「小宇？」

林宇看著她雖然面朝她這邊卻沒有看著自己，才道：「眼睛……看不見了？」

季凌軒看著床上的藍西不語，他的沉默也給了林宇答案，林宇還沒從剛剛阿金那裡緩解在這裡又一次受到打擊，「西，你怎麼搞得……」

「沒事的，醫生說可以恢復的。」

「你還笑！我都哭了你知不知道？」林宇帶著哭腔拉著她的手，藍西只是笑容蒼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在病房陪藍西吃完晚飯，林宇借口出去買水果，就去樓上把藍西的情況告訴了阿金，阿金看上去很累，好像連睜眼睛都很費力，卻認認真真的聽著有關藍西的消息。

「你不也想見她嗎？她現在看不見，你不出聲就沒關係了。」

阿金閉眼沉默了兩秒，說：「麻煩扶我一下。」

林宇連忙上前，然後把她扶到輪椅上，「媽，我出去一下。」

「好。」女兒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了，想做什麼她自然不會阻難。

到了樓下，季凌軒看到輪椅上的阿金時也是愣了一下，不過林宇使眼色叫他不要出聲。

把阿金推到床邊，原本閉著眼睛的藍西敏感的睜開眼睛，問：「哥，有人來了嗎？」

林宇就在床邊答應：「是我回來了，太晚了水果不新鮮就沒買。」

「沒事，那裡還有好多都沒吃。」

阿金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一時間誰都沒有出聲。

林宇只是在阿金身後默默抹眼淚，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煞了，自己的兩個朋友都接連出事。

阿金張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艱難的抬起手，握住藍西的手，藍西還笑著問：「小宇，怎麼了？」

林宇在身後回答：「沒事，就是覺得你瘦了。」她想象不出阿金此刻是是心情，只是心裡很難過，這樣的場景太過於催人淚下。

藍西反手握住阿金的手，道：「我怎麼覺得你更瘦？是不是又在減肥？」

「很，這次很成功。」

「你都那麼瘦了，別把身體減壞了。」

林宇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盡量讓她聽不出自己在哭：「嗯，不減了。」

阿金抽出自己的手，然後看向身後的林宇，用嘴型說：「回去吧。」

「西，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嗯，其實我也沒事，你忙的話不用特地來。」

林宇還是堅持說：「我來陪你。」

走出病房，阿金沙啞著聲音問：「她的眼睛需要換眼角膜？」

「阿金……」林宇猜到她可能會做什麼，於是勸她：「你還年輕，別輕易放棄自己，說不定會好起來的。」

阿金卻是搖搖頭，說：「化療很痛，身體卻越來越差，醫生已經下病危通知了。」

「阿金……」

「如果我死了還能幫到她，也比白白死掉好。」

回到病房她就跟母親提起捐器官的事，母親只是流淚不斷點頭，一直堅持強忍的阿金也從眼角滑出透明的液體。

林宇心裡預感很不好，一直呆在阿金病房，深夜裡，一場急診鬧騰了醫院，隨之是家屬安靜又焦急的等待，當看到病床上的人被白布蓋住了臉，伴隨著疼痛的哭聲和醫生的一句：「我們儘力了。」

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只留下一份捐贈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