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夢歸來

第二章 如夢歸來

在桐月汐尚未出皇宮宮門前,前來喚二皇子上朝的太監看見了龍床之上的景象,倒地驚呼。引來了侍衛的注意,這才驚覺,昨日蕭文宣的驚呼正是他受害之時,匆忙搜尋桐月汐下落。

而南蠻的人也是手足無措,成了一盤散沙。

沒有人知道,身負武功的二皇子是為何會死於一介弱女子的手中。也不知,她等著這個時候等了多久,這樣的一個局,在小心翼翼地經營之下成了型,見招拆招,忍辱偷生。

只可惜,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武功,不懂心術。卻單單忘了一件事,鎮國將軍之女怎可能是一介庸才,怎可能不會武功!

唯獨可惜的……便是還未救回在流放之地的娘親姊弟,還未給爹爹洗刷冤屈……

站在城門之上的桐月汐俯身望著追來的士兵,彷彿又變成了那個魅惑人心的舞姬,笑得天地為之失色,隨後忽的縱身躍下。

血泊之中的她掙扎著指向布滿陰雲的天空。

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你睜開眼看看吶!賊人當道,忠臣被殺!這般田地,與陰曹地府有何區別!不過,值了!值了!該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值了!

圍觀的人群漸漸湧來,擋住了她眼中僅剩的光線,也讓她陷入了黑暗中。

本以為這一世就此終結,耳邊卻響起了咿咿呀呀的歌聲,忽遠忽近。

忘川竟是這般動靜?當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突然響起的鈴鐺聲讓她驚慌地睜開了眼。入目卻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而聲音正是自門外傳來。

這是哪?自己又是誰?

桐月汐踉蹌著跑到了銅鏡前細細地打量著,稚嫩的臉龐,熟悉的眉眼,那可是近十年前的她!

這是怎麼回事?桐月汐驚慌地推開了房門,卻被人伸手攔下,「姑娘,你還沒逃夠?」

看著那張冰冷而沒有表情的臉面,桐月汐心臟一抽,臉色霎時一白。

這兜兜轉轉,怎又回到了原地!?

「回去。」男子只當她又是想逃,毫不客氣地把她推回屋內,房門被轟然合上。

桐月汐腳步虛浮地走到銅鏡前,伸出手去觸碰銅鏡中倒映出的臉龐。良久之後才收回了手。

她好像,做了一場夢?夢境卻如此真實?

桐月汐緩緩地坐到凳子之上,盯著木門出神。

一連三日不吃不睡。

「她沒有再逃了?」屋外響起的嬌柔聲音,讓桐月汐微微在意了一下,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聲音的主人,在確認之後,又愣愣地出神。

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是人,還是鬼……

「但是她不吃不睡……」冷漠男子的話尚未說完,女子便推開了房門,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想要尋死?可沒那麼容易。」女子毫不客氣地端過桌上的小米粥,鉗住桐月汐的下巴,將它悉數灌下。

尋死?那就是說,自己還活著……

桐月汐微微回了神,抹去了嘴角殘餘的粥漬,順從地恢復了日常的生活。

直到第六日,她反倒是更加坦然地吃睡。

所有的記憶彷彿塵封的盒子在腦中回放,漸漸和目前的情景重合。

她重複著記憶中的事,得到的結果自然也沒有差別,在短暫的慌神之後,她漸漸接受了目前的情況。

及至第十日,正在安睡的桐月汐被木門推開的聲音弄醒,卻並不急著下床,斜靠在床柱上幽幽地看著。

兩隊著著面紗和舞衣的女子只露出一雙雙細長而明媚的眼眸,手腕上的鈴鐺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輕巧地走了進來,一條潔白的綢緞自她們手中緩緩放下。隨後出現了一個纖細的陰影踏足於其上。

桐月汐自下往上望去,熟悉感捲土重來,因而又默默地垂下了眼眸。是了……應當不會有錯了。

自己的確是重生而來了……

所有的事情和夢境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按部就班。時辰,日子,一點兒不差。

此時,爹爹的叛國之名已背,姊妹也已經被流放,二皇子也早已將主意放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回到這個時候,能做什麼呢……能改變什麼呢?

還未等她想個透徹,一股香風帶著風走到了她的面前,強行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

在桐月汐打量他的同時,來者也好好地將她看了個遍。

「你這細胳膊細腿一壓就斷了吧?」柔媚聲音讓桐月汐愣了一下,所有的記憶瞬間蜂擁而至,未等她開口,又陸續走來了幾人。

書生裝扮的女子抱著古琴毫不客氣地踩上了綢緞,留下黑乎乎的鞋印,倨傲地放下古琴便抽出桐月汐的手打量。

最後嘖了幾聲,也不知是何意味。

「一看便不是畫師的料。我這就走了。」在桐月汐正在思考對策的時候,一名白凈的男子站在書生打扮的女子旁一同打量了下桐月汐的指骨,又看了看她的臉,索性拋下這一句話就沒了身影。

先來的女子苦笑了一下,將目光移向了走廊深處正以穩步走來的人。

「幾位看下來如何?是否有望將她培養成我們的下一個花魁。」著著月牙色長衫的男子一開口便將幾人的竊竊私語給壓了下去,高高豎起的發冠,堅毅的五官,無論從何處看去此人都不像是出入此地的人。

很熟悉……這個人太熟悉了……

桐月汐眯了下眼睛,但是因著教坊司的日子已經離得太遠,卻是有些想不起來,只能默默地皺著眉打量。

「習舞怕是有些難度,但應當可以。」為首的女子翹起蘭花指輕柔地開了口,復又不確定地看了看桐月汐。

倒是書生裝扮的女子翻了個白眼,「此人早已學過樂器,不需我從頭教起。我偶爾指點一下便是。」

最後來到的男子低低地笑了笑,大步走到桐月汐的面前,用摺扇挑起了她的下巴,「入了這裡,就該把你原本的名字忘了。清楚了吧?在這裡,逃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著男子居高臨下的笑臉,桐月汐下意識地有些害怕,那一雙彷彿在看死人的眼睛讓她遍體生寒。也正是這種感覺讓她記起了面前這個殺伐果斷的男子,更是那南蠻王膝下的大兒子!暗自壓下憤怒,桐月汐恢復了方才的幽然,等著他的下文。

男子見她不作聲,也不鬧,稍稍有些驚詫,但是也不過是一瞬罷了,很快又公事公辦地開了口,「記住,今後你叫雪月。」

雪月……記住了又如何?

桐月汐望著他的眼睛,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日後的第一舞姬的名諱,叫桐月汐,不叫雪月。你以為你掌控得了一切,其實你遲早輸了這一切。

不過,這人到最後自己都沒有手刃,當真是忘記了他的「大恩大德」啊……

「好好學。如果拿得花魁,我還有可能有興趣看你一眼。」男子將扇子敲擊在桐月汐的肩上,頓時引得桐月汐連連皺眉,「記住,我不喜歡一個人如此看我。」

桐月汐忽的痴痴一笑,順從地點了頭。

前世,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才學會討好面前這個男子,怎麼會忘呢。他要一個聽話的人兒,給他就是。

「很好。我喜歡聽話的。我期待著下次看見你。」男子將摺扇收好,雙手往桐月汐肩上一捏,剛才的酸疼感便好上了許多,看著桐月汐冷汗淋漓,卻又沒有喊出疼,男子的笑意更甚。

和某個人剛來的時候還真是有幾分相似,不愧是自己的得力下屬。

「明日開始教她。啊,聽說她身子還不好?讓那個人來看看。給我好生調理著。」男子大步走出,看見為首的女子還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也依舊黏在桐月汐身上,輕笑出聲,摟過她俯身輕咬了下她的耳垂,與她說著悄悄話。

卻不知為何,她的臉色反倒又白上了一些。

將所有人的舉動收入眼底的桐月汐更加懶散地靠著床柱。為首的女子,名喚鵑姐,是那男子的得力下屬,當初的自己也險些在她面前暴露出會武功一事,只可惜,她功虧一簣,被自己先行了結,嫁禍於那個不長眼的採花大盜。

目送眼神凄涼的鵑姐漸漸消失在樓前花海中,桐月汐握了握拳頭,趁著木門尚未合上,打量著整個院落。

無論如何,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管它是未卜先知還是重生歸來,給爹爹洗清了冤屈,把娘親和姊妹從那流放之地接回來才是首要之事,其他的,便由著老天去吧!

從男子的話來看,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被偽裝成一具骸骨,一捧黃土,讓所有試圖找自己的人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人世。

這樣,自然就不會再有人來尋自己。當然除卻那二皇子。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誰又還會記得一個本就沒什麼存在意義的人。就算有心要幫爹爹的人,為了明哲保身,也定不可能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將軍之女。

所以,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趁著所有事都還沒被蓋棺定論,也趁著自己有著前世的記憶可以扭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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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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