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斬盡殺絕
當仇無衣睜開眼睛之後,才發覺自己又出現在這個灰霧蒙蒙的世界中央,一條條鎖鏈緊鎖著大山般龐大的天衣,失去一條鎖鏈之後,殘餘的還有十一條。
霧氣當中飄著三條細細的線,像有生命的物體一般飛入了天衣之中,化作晶瑩閃爍的能量,這些絲線來自朱堂身穿的天衣。
其中一條鎖鏈彷彿感受到了這種力量,外殼一點點地碎裂,嘭地一聲炸成無數小塊。
「紡命之線足夠開啟第二階段,掃描中,最近距離發現缺失衣骨,是否吸收?」
宇宙當中響起的莊重聲音似乎隨著鎖鏈的解除而發生了變化,顯得更加有條理一些,而天衣之上的束縛也只剩下十條而已。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請你吸收吧。」
仇無衣聽不懂聲音的意義,但大致能夠確定這個聲音是在向自己詢問什麼事情。
「警告,成長不足,如果繼續吸取紡命之線,將有魂滅的可能性,魂滅的可能性……」
天之聲漸漸遠去,說出的話不清楚有什麼意義。
仇無衣剛想確認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掌心卻被某種東西猛地燙了一下,猛一撒手,才想起這時手中還攥著一條黑紅相間的鎖鏈。
手中的鎖鏈倏地飛向被鎖住的天衣,化作一個小點消失在其中,仇無衣頓時腦中一陣劇痛,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飛來的面具,面具破碎不堪,就像馬上要崩潰一般。
眼看著面具向著自己飛來,仇無衣莫名地感覺到一種恐懼,身體卻沒法移動一絲一毫,任憑空中的面具落下,擋住了視線,頓時眼前一片漆黑。
「少主!」
燒焦的庭院當中躍進幾條黑影,為首的人猛喝一聲,落在院子中央,焦急地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胡老大!少主呢?」
二十幾個黑影也隨之落下,驚恐萬分地問道。
「少主說要在這裡伏擊,但是……你們小心點,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被稱作胡老大的光頭漢子提著大刀,滿臉猙獰地回過了身,兇惡的聲音刺得二十幾個大漢向後連連退了幾步。
忽然之間,平地捲起一陣怪異的黃風,夾在風中的沙粒吹得大漢們眯起眼睛,抬著手遮在面前,唯獨胡老大一言不發,面色更加凝重陰沉。
"小心,這風來得不對勁。"
胡老大雖然兇狠霸道,卻也有幾分責任感,立刻提醒眾人小心。因為仇家大院雖然已被燒得破爛不堪,但高高的院牆還沒倒塌,在這封閉的地方不可能忽然颳起這麼大的怪風,況且遍地黑灰煙塵,又哪來的黃沙?
黃風不過一瞬,沙塵過後,大漢們下意識地到處張望起來。
陰雲漸漸散了,圓月當空,灑下皎潔雪白的冷光,寂寞,而又孤高。
靜謐的夜空當中,響著一種旗子獵獵飛舞的聲音。
"誰!"
胡老大猛一抬頭,所有大漢的目光一齊投向上方。
豎立在院落中央,還沒被烈火焚毀的旗杆之上立著一個全身燃燒的黑影,背後裝點著銀盤般的圓月。
那並非燃燒,而是披風的邊緣,天衣的外形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不再是長長的風衣,而是一件邊緣如火焰燃燒般的赤色披風,披風內部是緊身的黑衣,手腕與衣領的部分紋著一圈金色。
將披風稍稍拉起,任憑寒風吹拂的仇無衣靜靜地望著下方眾人,以謝幕般地優雅的動作展開右臂,手中緊握著冰冷的長柄。
長柄的另一端是幾乎與他身體等長的雙面戰斧,漆黑的斧刃即使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之下,也反射不出半縷光芒。
布滿無數裂紋的面具戴在仇無衣的臉上,透著一種陰測測的邪氣。
"仇無衣。"
立在旗杆上的仇無衣冷冷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將戰斧揮出一個半圓形的弧線。
"你去死!"
胡老大左腳猛地一蹬地面,順手將長刀丟落在地,身體像彈簧般地飛起,雙手納入懷中,抽出兩柄極細極長,宛如鋼針的刺劍。
看似粗暴笨拙的胡老大身形竟比飛燕還要靈活,剛一離地,便只能勉強看到微小的黑影來回騰躍,其中更蘊含著犀利的殺意。
戰斧笨拙,只要以快破力,就有勝算。
仇無衣將右手的長柄戰斧橫在胸前,便不再有第二種動作,靜靜地等待著。
"得手了!"
胡老大一聲冷笑,雙手齊出,兩柄刺劍襲向仇無衣的咽喉與心臟,鮮血噴涌的一幕,他最喜歡。
然而下一瞬間,他的眼睛忽然瞪得有如銅鈴。
內里冰冷,卻噴射著灼熱怒焰的詭異血光在他的身側一晃而過,撕裂了他的魂魄。
那個瞬間,他聽到的是這樣的聲音。
"你已經死了。"
仇無衣的腳尖點在蓋滿黑灰的地面之上,飛舞的披風令他看上去很像巨大的蝙蝠。
天空,血雨紛落。
自正中央斷為兩截的屍身重重地摔在殘火之中,嗤嗤亂響,焦糊的臭味立刻傳到了那些大漢的鼻中。
"讓開!老子可是有天衣!"
一個獨眼大漢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他名叫徐武,胡老大的死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教訓和經驗,反而讓他看到了上位的希望。
剩餘的大漢彼此之間交流了一下眼神,悄悄地向後退去,沒有天衣的他們自覺勝算不大。
"是嗎?"
仇無衣上下掃視了一圈來者,看到徐武身著的貼身短衣之上有一個凸起的星形標誌。
"裝腔作勢!老子敲死你個龜兒子!看老子的天衣!"
徐武張開碩大的嘴巴怒吼著,雙手攏聚在身前,手掌之間浮現出無數細如髮絲的長線,彼此絞纏交接,眨眼之間便幻化出一柄碩大巨錘,短衣的五角星隨之也轉移到了錘上。
巨錘亦是長柄,看上去比仇無衣的黑色戰斧還大上一些,尋常武者想修鍊到能夠使用這等巨錘的程度至少需要三十年。
然而世間有了天衣,穿上天衣,即使沒有習過一天武的人也能做到。
"你確定贏得了我?"
仇無衣平靜地問道,面具下的臉看不出任何錶情。
"殺了你個龜兒子就知道了!看老子的絕招--怒錘碎山巔!"
徐武怒不可遏地高高躍起,緊握巨錘旋轉身體,面對來路不明的仇無衣,他也知道恐怕不是尋常之輩,第一招就使出了自己這件天衣當中寄宿著的最強招式。
若是尋常武者,使出這一擊必然耗盡全身力量,但換做天衣,消耗的就是天衣當中的能量,這種能量是能自然恢復的,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巨錘在高空呼呼旋轉不停,徐武看準機會,借著猛力旋轉所帶來的力量從空中砸向仇無衣的頭部。
"千鈞烈!"
仇無衣向著砸來的巨錘抬起了頭,雙手緊握斧柄,身體微微下沉,腳下的地面轟地一聲陷下了數寸。
"你為什麼會朱家的絕技!"
徐武一聲驚呼,手中的大鎚卻沒有收回。
"他欠我的!"
仇無衣的雙手已經揮出,由下至上,漆黑色的半月狀弧光衝天而起。
揮動之時竟然悄然無聲,分明是巨大的斧刃,卻有一種飛燕騰空的錯覺。
"哼!不過如此!"
徐武覺得手腕微微發麻,但氣力尚在,抖擻精神將身體的力量聚集在雙臂之間,準備硬拼一招。
但仇無衣第一斧沒有用上全力,而是緊貼著巨錘的側緣,以撥開的手法將其力量卸掉。一斧之後,仇無衣的身體隨著斧刃揮出的力道旋轉了半周,將戰斧揮過了頭頂後方,身體也隨之大大地後仰。
緊接著,仇無衣全身上下一齊發力,沉重兇猛的斧刃豎直劈落。
"你已經死了!"
帶著幾分痛快,幾分憤怒,幾分悲傷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迸出,巨錘被斧刃揮出的黑光輕鬆斬為兩段,透過去的斧風將徐武遠遠地吹了出去。
"啪!"
一灘殷紅拍在了厚實的院牆之上,以力氣自豪的徐武竟沒有剩下屍體,整個人都被轟成了碎渣,同樣飛出了幾條絲線。
"接下來……你們,還有整個朱家,全都是我的敵人,誰都不例外。"
仇無衣抬眼望向駭得雙腳發軟的殘敵們,一步步走了過去,心中莫名地湧現出無限的殺意,就好像每殺掉一個人,心中就變得更加充實一般。
自從破碎面具戴在臉上,心中的殺戮慾望就變得強力之極。
"壯……壯士……我們和你無冤無仇……您老人家就……"
一個大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搗蒜般地連連磕頭。
"和我無冤無仇?我仇無衣就在這裡!在已經被你們燒光的家裡!在你們面前!你們……你們竟然說和我無冤無仇!"
聽到大漢的求饒,仇無衣立刻氣得七竅生煙,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有這種無恥之人,殺意反而被沖淡了許多。
"壯士……大爺!您老人家的大名……小……小人真的沒聽說過啊!"
大漢見仇無衣發怒,磕頭的聲音越發響亮。
"什麼?"
仇無衣隱隱察覺到一絲怪異,朱家的人豈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而且這些人又不是臨時找來的人假扮的,絕對就是朱家的護院武者,為何連求饒都非得說不認識自己?這不明擺著在挑釁么?
"射!"
磕頭不停的大漢突然眼角一彎,瞄準仇無衣思索的空檔,縮回雙手拉下了藏在手腕上的鐵環,後背一根泛著綠光的長箭倏地射出。
另外幾名看似在發獃的大漢同樣顯出了銳利的殺意,同時將隱藏的鐵環拉動,數根毒箭猝不及防地從各個角度射了過去,目標均是仇無衣一人。
平地之上,勁風再起。
仇無衣身影與捲起的狂風融為一體,只見披風狂舞不已,其中的人形早已消失不見。
"逃!"
大漢們背過身去拔腳便跑,爭先恐後地沖向大門。
"呼!"
破爛襤褸的披風從大漢們背後拂過,半圓形的黑色弧線彷彿劈開了時間,讓一切都回歸寂靜。
"生亦地獄,死亦地獄。"
仇無衣將斧柄輕輕向地面一磕,左手按著飛舞的披風,昂首望向懸空明月。月光沐浴之下,破碎面具嗤地一聲消散了,露出一張悵然若失的臉。
數具無首屍身砰地跪倒在地,頸部鮮血狂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