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只要她死
遲楠是不會讓李茉子去奉家,現在人還在車上,想要挽救還來得及,一旦到了奉家,恐怕就不是他能觸及的部分了。
李茉子這個瘋女人神志不清,遲楠又不敢太刺激她,萬一把握不好度,她手底下稍微使勁,對那個幼嫩的孩子有百害而無一利。
想到這裡,遲楠的眼睛斜斜看了侯凌一眼。
這麼一看,他好似看到侯凌那長長的睫毛一閃,很快就不動了。
他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難道李茉子掐他的時候疼醒的?
遲楠不動聲色地開車,心中卻微微吃驚。
不管是不是疼醒的,醒了以後在壞人的懷裡一動不動裝睡,也算是個小人精了。聰明,伶俐,堅韌,跟她多麼像……
遲楠想到阮明鏡,唇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來,這孩子他是救定了!
大概看他開車懶懶的,李茉子的戒心也有所放鬆:「遲楠,幾年前你在A市銷聲匿跡,現在怎麼又突然回來,別告訴我你還對那女人痴心妄想?」
剛想睡覺就有人送來了枕頭。遲楠抽出一支煙,紳士地搖下窗戶,煙霧中他的眉眼剛毅而俊美:「怎麼叫痴心妄想呢?李小姐,我想你獨居已久,早已不清楚外面的形勢。侯家如日中天,奉家日漸式微,你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大籌碼,卻要白白的打水漂,我真為你可惜。」
李茉子冷笑:「你什麼意思?」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帶著這個孩子去奉家,是想要跟奉家結盟,然後對付侯家。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奉家不接受呢?」
「不可能,奉飲辛對侯遠靳恨之入骨,沒有理由拒絕這麼好的機會。」李茉子臉上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我已經說過,奉家日漸式微,就算蛇心不足欲吞象,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當年奉家一家獨大,商會巨頭,風光無限,可還不是一夕被侯遠靳拉下馬,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至少五年內不會起來。我相信現在侯家一定在A市到處通緝你,你無路可退,只能鋌而走險。萬一到了奉家,急需喘氣的奉家並不想要拿這孩子威脅侯家,而是討好呢?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賭奉家接受你的籌碼。」
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不,她要百分之百!
隱約想起不久前看到報紙上刊登的奉家名下的珠寶公司破產的消息,李茉子本來堅定的心有了動搖。因為毀容和嫉恨,她很久沒有在陽光下走動了,像一隻老鼠一樣生活在暗處,所以外面發生了怎樣的天翻地覆,她並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幾年前能跟侯家拼一拼的,只有奉家。萬一真如遲楠所說,奉家無力與侯家抗衡呢,那她上門送人,豈不是羊入虎口?
李茉子側頭默默盯著遲楠,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遲楠不急不緩抽著煙,這個煙有鎮定心神的作用,味道涼涼的,舌頭有些發麻,他撩起眼皮,懶懶地轉動方向盤。車窗吹進來的風颳走了煙霧,李茉子那張醜臉也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如果照你所說,這個籌碼在我手上一毛不值,那我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似乎在問遲楠,又在問自己,眼神迷茫又痴狂:「我費了那麼大的勁才從那幫落井下石的惡人手中逃脫,打聽到那個賤人的喜歡的粥店,不敢在大街上露面,躲在艇仔粥的冷藏室做工,就為了得到報復她的渺茫的機會。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得到這個機會,現在你卻告訴我,這個機會根本不值得,那我,那我又何必……」
她聲音有些不對,遲楠淡定開車,無意說了一句:「你可別激動,我們現在在半山腰,隨時可能摔下去,要不我先把車窗關上,你手邊就是噴霧,噴一噴清醒下……」
李茉子根本聽不到這些話,依舊在自言自語。
唯獨侯凌的眼睫毛輕輕抖了抖。
遲楠見李茉子沒有反應,語氣柔了三分:「李小姐,我們快到奉家了,你要不要賭這百分之五十的機會?」
遲楠騙了李茉子。
這不是去奉家的路,而是以前他無聊時飆車的地方,偏僻又人跡罕見的盤山公路。他想要試探李茉子還記不記得這裡是哪裡,結果李茉子看著面前的山路,只有癲狂,並無異議,如此可見,她真的不記得了……
遲楠繼續說著話,越是輕描淡寫,越是千斤壓頂。
「不如你把孩子還給侯家,你要什麼他們就會給你什麼,哪怕讓明鏡給你道歉……」
「不,我不要她的道歉,我只要她死!」李茉子受了刺激,滿是疤痕皺紋的臉突然扭曲起來,像野獸一般嘶嚎:「這一次我絕不認輸!」
遲楠嘆了口氣,看來,和解是不可能的,只能來硬的了!他打定主意,輕輕解了車內的鎖,將車開往一個荒無人跡的地方。
李茉子仍沉浸在自己的狂想中,百分之百的贏,目的在於讓阮明鏡痛苦!
「怎麼才能讓那個女人痛苦?怎麼才能讓那個女人痛苦……」李茉子神經質一樣喃喃低語,又突然大笑:「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個孩子是她的寶貝,我根本不需要拿他去換什麼,我只要殺了他,她就會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茉子哈哈大笑,握緊了手中的刀,剛低下頭,突然一大波噴霧直擊眼睛,刺痛酸澀。她捂眼大叫,眼淚嘩嘩流了下來,眼前一片模糊。
小小的侯凌不知什麼時候以保護自己的姿態,冷靜地舉著一隻噴霧,對著她的眼睛狂噴,然後移動軟軟的身體,拚命朝她的腿下躲,因為李茉子受了刺激,手裡握著刀片在眼前胡亂揮舞。
情況危急,遲楠顧不得還在開車,扭住李茉子的手,一手抓住侯凌的後背帶將他拎到自己這邊。侯凌一聲不吭,牙齒咬得緊緊的,他人小,見空就鑽,不影響遲楠的動作。
「啊,你騙我!」憤怒的李茉子察覺到懷裡的籌碼逃走後,徹底瘋了,也不顧眼睛刺痛,睜開了眼,猶如毒蛇一樣撲了過來。
她眼睛受了噴霧刺激,一片血紅,可怖至極。
車還在開,方向盤經過幾番碰觸,早已偏離了方向,一處懸崖露了出來。
遲楠手臂挨了一刀,見李茉子神志癲狂,只得以背堵住她,一手抱著侯凌,一手去開車門。幸好剛才早已開了內鎖,車門輕而易舉就打開了。
離懸崖還有十米,此刻踩剎車也來不及了,推開車門的那一瞬間,清涼的空氣迎面撲來,遲楠將懷裡的孩子緊緊抱住,猶如獵豹瞬間撲出,就勢滾開。
車以離弦之勢朝懸崖奔去,李茉子探出頭嘶吼,手裡的刀血淋淋的,忽覺自己離陸地很遠,已經臨空,她朝下看去。
這一看,萬念俱灰,恐怖如斯。
「啊!」
車滾落萬丈懸崖,凄厲的慘叫湮沒在滾滾灰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