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公子羽弓舞青衣
夜幕來臨,羽弓樓一片燈火通達,樓外紅燈高掛,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而行;樓里鶯歌燕舞,紙醉金迷,樓中間的樓梯中央的空台階上,一群衣衫透明紅紅綠綠的年輕女子隨著一旁樂師奏出的悠揚的曲調地跳舞,下方眾人痴的痴醉的醉,說的說,笑的笑,有些混亂,又有些曖昧。整個羽弓樓一眼望去頗是繁華。
此時的大樓門口,優哉游哉進來兩年輕公子,一身著雪白衣衫,一身著黃色輕衫,正是女扮男裝的小白龍和被小白龍「挾持」而來的南沐月。
兩人外貌形態完美的過於顯眼,因此羽弓樓的女子見著兩人進來當下就蜂擁而上。
沐月本就是男子自不會太厭惡,只是素來喜潔,對一大群女人擁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頓生抵觸。但他向來沉穩優雅,不置一詞,可看得一旁女扮男裝的小白龍欣欣然地接受姑娘們的簇擁還笑的堪比鮮花,胸中頓時抑鬱起來。
「死龍!你將我挾持過來,自己樂的自在,卻讓我這般難受,都不羞愧?」
「南邊那個,你我二人武功不相上下,你不願意,我能逼你來青=樓不成?」
「……呃……你可以讓她們離開我的身子么?」
「你自己完全可以讓她們走啊?你不開口,說明你心裡歡喜的緊,呵呵。」
「我開口了啊,她們還是不走。」
「你武功那麼高,用個內力還不打得她們落花流水啊。」
「難不成你不知道本公子對女人素來憐香惜玉么?」
「南邊那個,我不記得你對我憐過香惜過玉啊?」
「你這條可惡的死龍!」
「嗯?」
「你是女人么?」
「呃……」
「不是就讓他們趕快離開本公子三丈遠!」
…………
「啊!」
……
二樓四四方方的走廊上每隔一丈半距離便擱著茶桌,兩人好不容易擺脫了圍困坐了下來。
沐月俊朗的臉發綠,黑眸時而冷嘲著掃過小白龍:「我還以為你真心惦記那女娃的安慰,本對你高看幾分,沒想到你半路上會來勾欄院耽擱,哼,看來的確是高看你了。」
小白龍道:「反正今夜在利州城都會找客棧住宿,倒不如住在這裡面,舒服,愜意。」
沐月蔑視地瞟一眼小白龍便盯著一旁侍女從紫砂壺裡向外瓷杯中倒下的熱茶。
只聽小白龍又道:「南邊那個,蜀地為你們南朝所控,可是你看對邊樓上的那幾個人,衣著打扮不像南朝人啊。」
沐月看向對面人,見對麵茶桌上坐著一個留著長鬍子的中年男人,那人右邊眼睛似乎瞎了,戴著眼罩。
旁邊站著七個腰間配著武器的青年男人,沐月觀察會兒便回頭喝了茶:「看那中年男人打扮,像北朝齊國人。」
「北齊人?」小白龍再次用餘光打量起那邊人來,畢竟不敢太過放肆正大光明的欣賞對方。
「一張桌子只坐一人,明明還有座位,那幾個配有武器的年輕人卻站著,想來是那中年男人的手下。」
「嗯,對。」小白龍將食指放在嘴唇邊咬著,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你這死龍,惡習難改!何時坐下來,能不咬那指甲?」沐月冷冷地瞟一眼小白龍左手。
多好的一雙手啊,十指纖纖,偏生這食指似乎把小白龍惹著了。
在水榭相處這麼多年,小白龍一旦沒事,坐下來便會咬掉食指的指甲。即使那麼一根手指與其餘四根手指完全不同,可她像是中毒一般,總改不過來。
沐月也不知道提醒過著女人多少次,此時目光中有些無奈和嫌棄,小白龍嘿嘿一笑,伸出光禿禿卻白凈的食指來:「人嘛,總有那麼一點改正不得的壞毛病,就像你這廝素來不喜甜食,只吃鹹食一樣。」
沐月微微一怔,凝神看著對面女人,沒想到自己這種習慣都能被這粗心大意的女人注意到。但轉念一想,跟著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她若是發現不得,豈不是瞎子一個。
「你只要坐下來就咬指甲,若能長出指甲來,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沐月頗是無奈地搖搖頭,又道:「看那幾人的陣勢和樣子,不像一般江湖人士,在此等著甚麼人。」
小白龍瞟一眼對面人,稱讚道:「南邊的,你太聰明了,你不去當官審案多可惜啊。」
「豁!」這小白龍話未說完,聽得一樓大廳中轟然傳來眾人嘈雜之聲,有尖叫的,有大喝的,有鼓掌的,有驚嘆的。
小白龍尋聲望去,這才看了一眼當下拉住沐月的手,一驚一乍道:「呀,南邊的,快看快看哪,簡直是傾國傾城,天仙下凡啊!」
沐月並非貪色之人,但聽得眾人這般呼號以及北小白龍簡直難以抑制的衝動,端著茶的手定在半空,側頭望去。
只見舞台上方百花傾灑,十幾條青色的絲綢三樓流利下落,飄搖在半空,正中間一身著青色飄逸輕紗的人戴著塊面紗拉著一條絲綢從三樓飄下,那人長發飄飄,面紗上一雙丹鳳眼又大又亮,當真如天仙下凡。
下方的男人們像乾涸許久後接受著聖水的洗禮一般痴醉地望著飛下來的人,手心出汗的,額頭出汗的,青筋突出的,喉結滾動的,活生生地勾勒出一幅骯髒的春色圖。
「只看那一雙眼,便知是個一等的美人兒啊,你總算欣賞夠了蜀中的美人了罷!」沐月回過頭優雅依舊地喝著茶,言語之下有些譏諷。小白龍回過頭,笑道:「看這出場功夫,輕功之高!」
「連你都看出來了?」沐月像是見到鐵樹開花一般詫異地盯著小白龍。
「嘖,你這廝甚麼意思?敢瞧不起我?」
沐月沒有接小白龍的話,依舊自顧自地喝著茶。
「那女人跳舞了!」
小白龍一手扭過沐月的頭往正跳著舞的青衣女子看去,沐月心罵一聲眼前這女人強迫自己的功力當真是不淺,可當目光定在下方那正在舞台上跳舞的面紗女子身上還是怔了半刻。
面紗女子身子一轉腰肢一動,便裙裾飛揚似雪中之梅,玉腿一伸足尖一起,便踏步生蓮樑上之燕,輕巧地如同當初在掌上起舞的漢宮飛燕。袖中玉臂繾綣而出,連著身上彩綾飛出,如曇花一夕竟開。
動作隨著樂曲起伏變化無窮,撩動的人心魂蕩漾,面紗上眉黛如遠山,鳳眼如深潭,似是要勾人心魄。下方眾人早已被迷得鬼迷心竅,一個二個連唾液都從口中流出來,甚至有人已經急切地向舞台上怕,恨不得將台上那美女給蹂躪在懷。
「小心了,別看那面紗女人!」沐月忽然出聲,隨即抬起頭來只見小白龍緊緊盯著自己,面上有些奇異、揣摩之色,總之那面色有些怪異。
小白龍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訕笑:「你也感覺到了?不過……我倒要看看那廝到底有何功力?」
兩人朝下舞台望去,只見舞台上面紗女人轉圈轉的越來越快,但身子的柔韌勁比之從前更好不少。
「不好,聽我命令,不要受他迷惑,殺了那妖人!」
眾人還醉在其中,只聽一男子粗獷的咆哮打破柔情蜜意的氛圍,但見方才還坐著的中年瞎眼男人抓住桌子上的大刀便從二樓凌空飛下,後方七個年輕人亦同時拔劍而出凌空飛下,向舞台中央的面紗女人砍去。
與此同時,沉醉於舞蹈的萬人之中當即飛出十幾個手持利器的男人,從輕功和周身的氣勢不難看出這些人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見這陣仗,下方客人早已嚇得蘇醒過來,抱頭的抱頭,逃竄的逃竄,叫喚的叫喚,剛才還笑臉相陪的女人們也早嚇得躲在角角落落。
整個羽弓樓中鬧騰的厲害,亂的如同盜匪搶劫一般。唯獨二樓小白龍和沐月仍舊坐在遠處,一個事不關己地喝著茶,一個歡歡喜喜地看著熱鬧。
而台上面紗女人卻已經緩緩停下舞蹈,縴手挽成蘭花兒指,雙眼安寧,擺了個萬分嬌媚的姿勢站在舞台中央一動不動,任憑前後左右圍滿了面露兇狠手拿兵器的男人,絲毫沒有恐懼之色。
小白龍笑道:「那妓女輕功好、武功高,應該是個高手,可是到了這種場景,全然不怕還擺了個美美的姿勢,倒也神奇了,也不知是哪路高手有這種堪比我的氣魄?」
「人家可比你嬌媚多了,你那堪比男人的氣魄她可是學不來。」沐月又喝一口茶。
「好歹我真實。」
這邊兩人互相調侃著,那邊已經有人開口,「兒郎們,皇上有令,前朝餘孽一個不留,若誰能殺死青陽舞焰,賞萬銖,封官加爵!」那中間的瞎眼男人大聲喝道,旁邊幾十個殺手聞言有些激動,都做了躍躍欲試上前的準備。
青陽舞焰!瞎眼男人這話剛說出口,南沐月和小白龍心頭同時一怔,側頭掃向那青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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