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念斷前塵【3】

?他的眼裡滿是殺氣。

他的話中寒意滲人。

他的容顏我再也看不真切。

便是他父親撒手人寰，他被拒入仙門之時，也未曾見他如此瘋狂過。

他是愛極了溫紫儀啊。

那桃木劍頂上我心口，他卻沒有再用力刺入。只是這般，我心口由法力化出的衣料也被灼燒發黑，發出滋滋的聲音。彷彿有把火鉗烙上了我裸露的皮膚一般，漸漸燒出黑色的醜陋疤痕。

我怕了。我是怕死的。我無法想象那柄劍刺入我心口該有多痛，尤其是傅容塵執劍。

執劍，心已顫抖，刺劍，心撕裂哀慟，拔尖，便是萬念俱灰。

說出蛇妖在哪，我便可饒你一命，我甚至可以將你送到長華山凈池，你好好修鍊……

我不需要。我不認識什麼蛇妖，如今所有人都要我死，我望了望周圍舉著火把的人群，你不必因為我是溫紫儀的丫鬟就對我網開一面。

我著實不需要他的施捨。我不要修鍊成仙。

我只是一隻鬼，一團散氣凝聚而成的鬼魂。

我前世本是人來著，午夜之時凍死在亂葬崗，百鬼纏身，肉身被毀，留得一團散氣，四處遊盪，化而為鬼，看了不少人間繁華，聽了不少人間折子戲，逍遙了物換星移好些日子，直到被老道士追殺之時，溫紫儀救了我。

我留在她身邊，替她擋風擋雨，只不過是報恩來著。

便是她與容塵的一段姻緣，也是我牽的線。

我卻喜歡上了容塵。

他要修鍊，我便自廢百年修為，親手將他送入仙門。

這是多麼不可理喻。

不要殺她！暖兒姐姐，對不起，暖兒姐姐，桑兒對不起你！是桑兒不小心觸動了鎖魂絲，才讓這……

老道士拽著小道士的衣袍，鐵一樣的臂膀狠狠將他箍住。

桑兒！我挺了挺身體，伸長了脖子喊，不要鬧！很快，兩手腕的痛楚再次襲來，只一瞬間，我覺得我的手一陣陣酥麻和溫熱，鎖魂絲又嵌進了幾分，淌下新鮮的血液來。

桑兒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道士，一直在尋他的師父，本是想收我的，被我騙的團團轉，只好乖乖跟在我身邊。

他是唯一肯信我的人。

而那個自稱是桑兒師父的老道士，連道袍都鑲著金絲，便是他提出，只有將桃木劍刺入我心口，再加以火刑，才能徹底殺死我。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桑兒的師父。

他只是連姝的走狗。

而容塵，寧可相信連姝，也不願信我。

一番掙扎，我已疼痛到無力，傅容塵的眼神如刀，我片刻不敢迎上。那般剮人血肉，彷彿要將我凌遲。

桑兒，我嘆息一聲，憑著微弱的法力傳音，今後我不能再陪你找師父了，若真如你所說，你師父是神，那我相信他一定會找到你的。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先保護好自己，我知道那個老道士不是你師父，今日我若真的灰飛煙滅，你一定，一定要想辦法逃走，不要留下，更不要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