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朝堂雄辯(下)

第八章朝堂雄辯(下)

第八章朝堂雄辯(下)

一時間成喬心中拿捏不定起來:這文信侯呂不韋心機深沉,秦王嬴政更是雄才大略,讓他都有些捉摸不透內心。

他裝作若無其事,吃著這案上烹鼎美食,卻是食之乏味,如同嚼蠟,心思活絡起來:

在他自己剛剛走進大殿之時,嬴政便開口已經點明了他暗中造反之事,這說明呂不韋已經告發,可是嬴政卻沒有審問,也沒有對峙,而是招呼他坐下吃飯。

想到此……成喬心中一驚,手中握著的觥籌一顫,卻是更加用力,將手指都捏的有些發白了。

恐怕……這嬴政是先禮後兵,想要以家人親情喚醒自己的良知,他再等……他在等自己主動向他坦白求饒,……好高深的御下之道,好一個釜底抽薪的文信侯呂不韋!

這呂不韋一定是深知嬴政性格,他在拿嬴政與自己之間的兄弟情義來賭:嬴政贏了,自己造反一事暴露,失去君主信任,就算免於一死,怕是也要落得一個削爵,貶為庶人的下場。

如果自己咬死不承認,雖然嬴政耐他不何,但是從此失去了君主的信任,只怕會招來更加兇猛的殺戮,當真是無聲處響驚雷,好一招坐山觀虎鬥。

成喬想到此,眼中無比驚駭:呂不韋手段如此狠辣,他嘴皮一動,便可挑起嬴政與自己之間的鬥爭,坐收漁翁之利,這輔政三秦的大臣,果然名不虛傳。

此時驀然,宮廷外傳來報曉鐘鳴,稀盪的鐘聲傳遍宮殿,敲的成喬心中一震、一驚、一哀愁。

「陛下已經聽說了,臣能如何說,這天下之大,卻無我成喬棲身之地啊……」

嬴政聞言臉色陰沉,顯得暴怒不已,「砰」的一聲,拍案而起,虎目含淚,怒視成喬,哽咽說道:「王兄,仲父之言不是真的對嗎?你告訴寡人,你沒有弒君奪位之心----」

秦王的吼聲傳遍大殿,四周無數宮娥紛紛惶恐下跪,趙高更是急忙匍匐在地,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大浪。

這陛下最為寵信的長安君,居然要造反弒君,這……

趙高不敢再想,急忙將頭壓得更低了,雙手有些顫抖,他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是大秦一定會掀起一場大震動,更是在這五國聯軍亡秦之時……大秦的命運,風雨飄搖啊!

成喬聽著嬴政的怒吼,面帶悲戚,狂笑大殿之上,宛若瘋人。

呂不韋聽著這狂笑,鷹隼般的眼眸閃過絲絲寒光,冷哼道:「大膽逆臣,安敢咆哮王殿,左右侍衛何在,拉出去斬了!」

嬴政聞言急忙揮手喝道:「且慢……寡人……想聽聽……王兄如何說!」

成喬停止大笑,銳利的目光卻是包含悲戚,不禁滴滴淚花涌落。

嬴政看著悲戚大哭的王兄,心中一顫,彷彿被撥動了心弦,生起一絲柔軟情懷,觸目傷情,悲從心起,他望著成喬,焦急喝道:「王兄……你倒是為自己辯解啊,寡人……想聽!」

成喬面帶失落,長嘆一聲:「雉奴,你要為兄如何辯解,這大秦有人不希望為兄活著,為兄如何辯解,就連雉奴你,……你也不相信為兄了,為兄甘願以死明志!」

那一聲雉奴,叫的嬴政一連倒退三步,臉色霎時蒼白起來,心生無限感慨,眼中滿是依稀的回憶:那可是他的王兄,他的親兄弟啊,他賴以仰仗的國之棟樑,自己怎可不聽王兄的辯解,就相信仲父之言,他的王兄,決不可能背叛自己。

「王兄,寡人要聽,你說啊,你倒是為自己辯解啊!」

成喬望著宮殿外升起的驕陽,滿是失落的道:「雉奴,為兄本以為,可以做這大秦的鷹,為你征戰山河,可你為何不相信為兄,為何啊……」

嬴政聽著成喬哽咽之聲,一顆心再也把持不住,凌亂起來,這一刻,他心中已經相信了他的王兄,他的王兄絕不可能背叛他。

呂不韋見此,心神一震:好一個長安君,好一句雉奴,陛下心中念及這份兄弟之情,不忍相信,不願相信,那好……本相,就讓你不得不相信!

「來人,傳郭愧!」

呂不韋一喊,成喬心中發寒:昨天屋上竊聽之人,果然是文信侯門客。

「嘎吱」一聲,大殿殿門洞開,一勁裝男子疾步走入,跪倒在殿下,說道:「小人郭愧見過陛下,見過丞相……」

呂不韋冷笑一聲,說道:「郭愧,將你昨夜聽聞之事,原封不動的稟告給陛下!」

「是!」

郭愧聞言,看著一旁佇立的長安君,一聲冷笑,說道:「小人昨夜聽聞這長安君與下屬章邯密謀,準備在屯留造反,趁大將蒙武與五國之兵大戰之時,揮兵進王城,弒君奪位!」

成喬聞言雙手死死緊握,眼中殺意如實質一般,透出眼瞳,嘴角卻勾出一絲冷笑。

一旁的嬴政一聽,頓時攤到在座,哽咽道:「人證俱全,王兄啊,你如何辯解,你怎麼辯解,哪怕你騙騙寡人也好。」

成喬臉色裝出滿是悲傷的樣子,頗為心痛的說道:「雉奴,王兄我本想作我大秦的鷹,為我大秦開闊疆土,為王弟你打下花花江山……」

說道這裡,成喬語氣悲憤,怒而轉頭,雙眼血紅,揮袖大笑道:「可惜啊,本君想做那鷹,卻有人不願,我成喬乃是秦庄襄王之子,秦孝文王之孫……我成喬可以為了我大秦,血濺春秋,可以為了王弟你甘願赴死露台。」

嬴政聞言心中滿懷激動,這一刻,他心中再也無法壓制他們的兄弟之情,他看著憤怒不已的王兄,能感受王兄此刻的委屈,頓時一股怒火來襲,怒而轉身,視那郭愧,咆哮道:「大膽賊子,安敢污衊寡人王兄!」

郭愧聞言渾身一顫,急忙說道:「陛下,小人冤枉啊,小人的確聽到長安君在府中如此說的。」

成喬不等呂不韋開口替郭愧說話,急忙欺身而上,一腳將郭愧踹翻在地,怒目揚戟,喝道:「安敢狡辯,你說你在本君府上聽說,那本君府上戒備森嚴,你如何進入的府邸?又是如何聽說的?你怎麼知本君昨夜要密謀造反?難道你能掐會算,能通曉天機不成!」

成喬三問,說的郭愧啞口無言,急的額上冒汗:他總不能說,是相邦派他故意去打探長安君密謀一事,這不等於說是相邦要害陛下王兄嗎?

嬴政看著無言以對的郭愧,心中大喜,王兄果然是清白的。

呂不韋心神一震,劍眉顰皺,暗道長安君厲害,好一個伶牙俐齒,比之名家公孫的白馬非馬之言,更為狡詐,硬是顛倒黑白,將自己說成是忠心大臣。

成喬看著不語的呂不韋,唯恐多變,眼睛一撇,見嬴政腰間懸挂的帝道之劍赤霄,眼睛猛的一亮,咬了咬牙,心中發起了狠:大不了來個死無對證!

想著他大步竄去,一把抄起嬴政腰間劍柄。

「豎子你敢!」呂不韋大驚,一旁的郭愧也嚇得攤到在地,目瞪口呆。

「王兄何意!」嬴政也是一驚,不知王兄要幹什麼?

「鏗鏘」

一道劍吟響徹大殿,成喬大袖揮舞之間,長劍在手,左手輕扶劍身,只見那長劍之上有七采寶珠、九華玉以為飾,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照的他眼睛一亮。

「逆賊,安敢挑撥我與王弟的兄弟手足之情,我成喬定不饒你!」

說著大殿之內,劍如龍吟,在幾人措不及防之時,三尺鮮血濺起,卻是郭愧人頭落地。

呂不韋回過神來,臉皮抽動,眸中帶著殺機:此子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先是以一句雉奴喚起與陛下的兄弟之情,又以三代王孫自稱,表明自己王族帝胄之後,忠於大秦之心,再利用本相與郭愧見不得人的密謀,逼迫郭愧,營造其說謊的假象,最後利用王劍,怒殺郭愧,死無對證。

好……大好,好一個長安君,本相算是開了眼界了。

呂不韋如此想,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一盤大好的棋,就因為郭愧不能善言,功虧一簣了。

想著呂不韋急忙為自己洗脫干係,辯解道:「陛下,臣失察,竟然誤信郭愧之言,險些冤枉了長安君,還請陛下贖罪。」

嬴政聞言鬆了口氣,大笑道:「寡人就說過,這天下任何皆可叛秦,王兄絕不在此列!」

成喬一聽,暗道呂不韋老狐狸,急忙單膝跪地,雙手奉上帝劍,豪邁道:「陛下,我大秦以耕戰立國,尊黃帝戰陣指南車,以示不亡歧路,決戰、決勝之壯心,臣甘願為我大秦,血濺戰國,西出函谷戰天下,莫叫他東方五國,以為我西秦無人……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嬴政心潮澎湃,急忙扶起成喬,大笑道:「好,好,好,王兄,寡人這就相送你去露台,西出函谷,劍指五國,揚我秦威,死戰不休!」

說完嬴政拉著成喬之手,兄弟齊心,君臣協力,走出大殿,遙望殿前皇帝之車,劍指南天。

大殿之內,呂不韋看著腳下郭愧人頭,憤怒的揮了衣袖,怒哼到:「一個廢物,好好一步棋,居然反倒成全了長安君兄弟之情,只怕以後長安君在陛下心中地位,無人能夠撼動了!」

說完他一聲長嘆,滿是遺憾的走出大殿。

此時王宮朝鐘大鳴,響徹整個咸陽王城,震驚八百餘里,群鳥升天,日出扶桑,在天際灑下萬道霞光。

露台之上,嬴政拉著成喬之手,南望天際,兄弟二人的大笑,傳遍偌大王宮。

群臣魚貫而來,數萬將士兵列露台之下,跪地大喝:「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一聲聲吶喊聲,響徹雲霄,浮云為之激遏,寒風為之蕭瑟。頃刻間,一片肅殺席捲三萬秦川,揚起大秦虎字王旗,遮天蔽日,旗鼓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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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嘯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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