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恩師故去
「賽羅,怎麼了?」「沒......沒什麼。」卻見賽羅驚魂未定、額頭冷汗直冒,想必是做噩夢了吧。雪這才關心道。雪淡笑,柔聲道
:「沒事的,很快會過去的,我會在這裡陪你的。」說罷輕輕握住了賽羅微顫的雙手。「謝謝。」她手心傳來的陣陣暖意漸漸的驅散了他
心頭的恐懼。然而他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方才在夢中他又曾見到了滿地的死屍,而自己則站在屍堆中。手握血霽,像發了瘋般肆意殺戮
直到整個清河村的人全數倒在血泊中,而他卻仰天狂笑著,卻似嗜血惡魔般猙獰可怖。待他清醒過來時,猶如晴天霹靂!他不敢相信眼前
的一切——被鮮血染紅的村子、遍地的屍體,血流成河!這些人都死在自己劍下了嗎?「爹?娘?」他輕喚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血
霽。滴滴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滑落......濺落於地。
方才,自己又做那個夢了。多年來已快淡忘的往事為何又會湧現?想來還是心有餘悸。淡淡道:「能陪我......走走嗎?」雪聞言。
看了看他,眼眸中滿是柔情,道:「好。」倆人站起,並肩走出了破廟。血煞看著倆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眉頭微皺卻也沒有動作。二人沿著
狹谷小道漫無目的的走著。卻都沒有言語。一輪圓月高懸夜空,柔和的月光灑下似在訴說著千言萬語......潺潺溪水、幽綠靜謐的竹林
,綠意炯然的河岸。當真是美不勝收!忽的,他道:「你坐吧。」她笑了,曾幾何時倆個人,就如這般,並肩而坐......現在彷彿回到了
從前的那個夜晚。她靠他近了些。他轉頭看了看她,卻見她依然身著那一套潔白衣裳,在月光下肌膚如雪,清麗無雙,恍如仙女一般。白
依如雪,玉一般的肌膚欺霜勝雪,在這黑暗中彷彿帶了妖艷般的美麗。竟有種動人心魄的詭異美麗。雪淡淡道:「賽羅,你......跟我走
吧。」賽羅面露驚訝,疑道:「去哪兒?」雪想了想,釋然:「去哪都行,我們一起走遍天涯海角。」賽羅痴痴地望著她,一時之間卻不
知說些什麼了。他又何嘗不曾想過拋卻一切,與她遍嘗世間樂事。只是,他不能放下,師傅、無極宗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不可不報,況
且......正邪不倆立,若是當真那樣做了,只怕她會被自己連累的吧。有些事,想得,卻是萬萬做不得的。與其那樣,還不如像現在這
樣,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這便好了。她緩緩將頭倚在他肩上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若是——」她抬眼望向他目光清晰、柔和:
「我不在乎呢?」賽羅啞然。透明清澈的水珠,從她烏黑的發梢,滑落下來,慢慢流過她雪白的肌膚,彷彿連她的臉也美麗的幾乎透明
了。樹林深處吹來的輕風,輕輕掠起了她柔軟的長發,拂過白皙的臉畔。「雪......你又何必對我這麼好?」雪目光看向身前的綠地。
久久凝視,迷茫道:「是啊,我為什麼對你這個傻小子那麼好呢?」她原本清麗的容顏,梨花帶雨,傷心的風情,竟也是動人心魄。一
時間,倆人卻都沒有說話,她倚著他,就這麼靜靜坐著......坐著。月圓之夜,竟是這般凄美之色!不知何時,朝陽已然悄悄從地平線探
頭來,敲響了黎明的鐘聲。她動了動幽幽醒轉,卻是賽羅笑著望著她,一指前方,道:「你看!」她抬眼望去——日出景色動人心弦。「
原來,不是夢啊,他還在,他的笑容也還在。真好。」雪笑靨如花,卻依舊沒有離開他的肩頭,似一離開,他就會離開自己一般。「我在
做夢嗎?」她笑著問他,而他,卻是笑而不答。平平靜靜與她相伴,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吧,可是,這樣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呢?她
厭倦了。如果可以,自己是否會帶著她浪跡天涯呢,如果可以......「哈!原來你們在這兒啊。」婉兒的突然出現讓他頗感意外。便問
道:「小師妹,你怎麼?」「怎麼?幹嘛一副苦瓜臉啊,我長得有那麼不堪入目嗎?」雪不覺笑了出來,賽羅一時尷尬,辯解道:「沒有
沒有,只是在想別的事罷了。」說罷心下頓覺大大鬆了口氣。「師兄你也真是的,半夜三更和姐姐不聲不響偷偷跑出來賞夜景,也不叫
我。」便在這時賽羅抬眼望去,卻見小師妹那清麗靈動的眼眸中,隱隱卻是有幾分哀怨之色。「有什麼事嗎?小師妹?」賽羅淡淡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接下來我們去哪玩?」賽羅聞言微微搖頭,道:「不知道,走到哪就是哪吧。」婉兒嗔了他一眼,道:「我看
師兄你只要有姐姐陪著,即便是龍潭虎穴,你也會去的吧?」賽羅張口欲言,心下卻也不否認。是啊,有她陪著,他又豈會在乎去哪兒。
「姐姐,你看,我沒說錯吧?師兄他心裡就是如此打算的。」賽羅無奈。卻也不知說些什麼了。只得撇過臉去,卻不想正好遇上雪那如水
目光。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從她柔軟的肌膚上,傳來淡淡的溫柔。凝視著他,笑著。雙眸中,儘是溫柔之意。三人一轉身,卻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躺在他們面前,手邊不遠處倒插著一柄純黑色的劍,而那人手拿酒壺,正自斟自飲。
登時嚇了一跳。賽羅面露喜色,正色道:「徒兒參見師傅!」雪不覺好笑,卻不想他的師傅竟如此嗜酒如命,此刻怕是早已伶仃大醉。也
不知道到底聽見沒有。婉兒面露不屑,低聲嗔道:「什麼師傅,明明就是個死酒鬼罷了!」卻聽得那人張口便道:「臭小子,誰是你師傅
,不過就傳了你六招不入流的劍訣,少跟我套近乎!」賽羅無奈,一旁的卻是竊笑不已。「師傅——」賽羅話音未落卻被那人高聲打斷,
道:「不許再喊我師傅,我逍遙子一向獨來獨往最討厭世上的關係!」賽羅一怔,一陣尷尬。只得改口道:「前輩,您為何在此處?」
逍遙子瞥了一眼賽羅,忽而大笑道:「好小子,卻是何時學會處處留情了?」一旁婉兒、雪登時啞然。、一時間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半
響,雪笑道:「前輩誤會了,我與這位公子乃是朋友罷了。」婉兒更是急道:「死酒鬼,你再如此胡言亂語,莫怪我不客氣!」逍遙子卻
是理也不理徑自站了起來,道:「你的武功,只有招式,且不純熟。我何足懼!無名那老頭當真是老糊塗了!」婉兒卻是早已怒不可遏。
卻又因被逍遙子一語中的,想想自己又怎會是他的對手,便只得輕哼一聲,走了開去。忽的,逍遙子的目光停在了雪的身上。久久不曾收
回視線,雪被他看得只覺不寒而慄。心下竟是有些害怕起來,無奈卻不敢有任何動作。逍遙子眉頭緊皺,沉聲道:「如若我所料不錯,姑
娘應該是魔界中人吧?」雪心下一驚,沒曾想連這也被他給瞧了出來,想想卻也在情理之中。江湖中能人異士比比皆是,世外高人更是層
出不窮。正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卻也沒什麼奇怪的,便道:「前輩好眼力,正是。」逍遙子釋然大笑,道:「賽羅,給我把此
女子的首級拿下!」賽羅聞言大驚,脫口而出道:「前輩,這是為何?!雪姑娘豈會是大奸大惡之人何況還曾救過弟子性命,前輩何出此
言?!」話音未落卻聽得雪一聲冷哼:「在他眼中,又豈會在意這些,我便是那十惡不赦的魔界妖女了,那又怎樣?好志氣好正派,正道
中人,竟都是這般虛偽!」賽羅心裡極是難受,要他殺了雪,只怕自己是萬萬下不了手的,更重要的是,自己早已愛上了眼前這個日夜相
依相伴的女子,要他親手殺了她,還不如自行了斷來的痛快。「你還不動手?!」賽羅緊握木劍指著雪。手卻不住的顫抖......這一劍真
叫他心痛如絞。突然就在此時,天空雷聲大作,暗紅色閃電忽的覆蓋了整個天空。忽的一道雷電直劈向逍遙子——轟!一聲震耳欲聾的悶
響。逍遙子雖已用軒轅劍擋去一部分威力,卻仍舊被擊得踉踉蹌蹌、連連後退幾乎站立不穩。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血煞。只見他怒目圓睜,
斷喝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道,竟敢對我少主出言不遜!」說罷雙臂凝力,數道紅芒疾射而出,直打得逍遙子只有招架的份!一
時間,天色大變。紅芒與黑芒一來二去互相碰撞,直叫人眼花繚亂。似兩條火龍互不相讓,互相交織、纏繞著對方,但逍遙子畢竟是無極
宗上一代掌門,與血煞鏖戰多時仍不落下風。還隱隱有反敗為勝之勢。血煞左手單手接住疾射而來的黑色劍氣右手掌心凝聚雷電,施以烈
焰躍至半空居高臨下,瞅准空檔,便將光彈擲了下去——轟!卻見逍遙子被這一招正巧擊中胸口——竟是哇的一聲口噴鮮血,從半空一頭
栽倒下來!賽羅大驚,疾步上前扶起逍遙子,卻見他怒目圓睜指著血煞含糊不清道:「魔界......戰......戰將......果真......名不虛
傳......」雪隱有一絲不忍,自是也跑過去查看,不想那逍遙子竟不識好意,瞪著雪胡亂揮舞著手臂。雪嘲道:「你這匹夫也真是好玩,
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殺我?賽羅你看清楚了,你滿口正道掛在嘴邊,現下可看清楚他們是一副什麼嘴臉了吧。」
賽羅心下一顫,看著雪。卻是迷茫了:「何為正道?」血煞看著那已是苟延殘喘的逍遙子,滿是輕蔑,原來還道他有點本事,卻不想
也是個庸才,軒轅劍本是無上神兵,不想竟落在他的手裡,當真是哀哉。「這老頭傷得極重,只怕是......」賽羅聞言,看了雪一眼一字
一頓道:「讓我自己呆一會。」雪嘆了口氣,卻也知曉他此時此刻的心情。自是點點頭,走遠了。「你......你......」逍遙子似要說什
么。卻是沒說完,便已然斷了氣。賽羅凄笑。師傅要說的多半是惱自己與魔界妖女勾勾搭搭,不知廉恥吧。自是嘆了口氣,便親手將逍遙
子安葬了。「賽羅,你......」雪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他身後,臉上神色黯然,隱隱有幾分痛惜。他身子抖了一下,卻是始終沒有回過頭看他。他能
感覺到他的悲憤、後悔,還有......那一絲凌厲的殺氣!忽而,他道:「你知道一個人活著是什麼感受嗎?無依無靠,猶如置身於無窮無
的黑暗中......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孤獨、害怕,卻還要偽裝堅強。」他仍舊沒有回頭。獃獃的望著逍遙子的墓碑,幽幽說道。雪在他身
旁蹲了下來——「賽羅,對不起,這事是我的錯,你有氣儘管沖我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雪頓了頓,手指輕撫他的臉畔,此時此
刻,雪只希望盡自己所能去安慰以前這個痛不欲生的男子。見他這樣失魂落魄,她的心......如被人生生撕裂般,很痛......很痛。「我
並不想求得你的原諒,但是......至少,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那衣裳,緊緊貼在她的
肌膚之上,映射在他的眼眸之中。甚至在她雪白的臉上,也有了幾點雨水,凝結成珠,慢慢滑落。
突然他撲進她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溢滿了她的肩頭......他緊緊擁著他。輕聲說著:「別怕,很快會過去
的。」雪意外的是,一向寡言少語的他,此刻竟哭的像個孩子。可見,心中的傷痛,壓抑了多久多久。用自己身體的溫度慢慢安撫著他。
此刻她最是能了解心情。卻也沒有言語,為何?因為她知道,此時他需要的,不是蒼白的話語,而是一個依靠。一個能讓他感到溫暖、安
全的依靠。僅此而已,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了。漸漸的,他停止了哭泣,卻是仍舊依偎在他懷中,久久不願離開......臉上有著淡淡的笑
容。她的懷抱竟是如此微暖。只覺得身邊隱隱幽香,淡淡傳來,從鼻端處飄了進去,到了自己的深心。忍不住轉頭向她看去,只見雪也
正注視著他,眼波如水,說不出的溫柔之意。「雪,我......」她笑了,柔聲道:「我都明白,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與你在一起
的。」他一愣,望著她,眸中掠過一絲驚訝。看她的樣子,卻不像是說笑。雪頓了頓,道:「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並不孤單。」他啞然
,心下卻也不覺好笑,往昔都是卻都是他安慰她,怎麼現在竟是反過來被她安慰了?於是笑了笑,心中卻是感動。「你接下來打算去哪?
」「我要回無極宗一趟,將此時告知掌門,你呢?」雪釋然,道:「我與你一同前往。」不想賽羅竟是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這怎麼
行,無極宗中莫說是我師傅、師伯,就是隨便出來一個弟子都能將你誅殺。萬一你的身份敗露,這如何是好?」「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全么
?還是怕我會拖累你?」雪注視著他,肅問道。賽羅一怔,是啊,自己怎會想也不想卻是說出這番話來?但是卻也不否認自己卻是真的在
為她憂心。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倆人就這麼看著彼此。
許久,他柔聲道:「我不希望你出事。」他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意如此坦白,那平靜的聲音,卻難掩他憔悴的面容。雪心下卻是歡喜,
幽幽道:「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賽羅望著她,見他似是非去不可。多說無益,當下只得答應了。二人回到破廟,賽羅望向血煞,嘴
角微顫。卻是終究沒有言語。血煞哼了一聲,道:「那老道如此蠻不講理。我殺了他,卻也問心無愧,你們那些正道中人,想來也不比我
魔道中人好上多少,卻也是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連老弱婦孺竟也不曾放過!你手上這柄軒轅劍,也不知沾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賽
羅回頭望了血煞許久,終是長嘆一聲。睡下了。心裡卻也隱隱佩服血煞的這份直爽。
一行四人出了幻月谷。向空見山方向走去,一路之上。除了血煞表情淡然輕鬆之外,其餘三人臉上完全沒有了笑容,此去空見山無極
宗,卻不知是福是禍......三人卻都隱隱感覺到分別的時刻,越來越近。然而他卻是更多的擔心雪的安危。賽羅知道,以他師傅的性子,
若是知道他與一魔界妖女有所牽連。只怕是連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更何況雪呢?他後悔了,但更多的——卻是害怕,他害怕失去
她......低聲道:「雪,你......你決定了嗎?」眼裡滿是渴望,他希望她不再執著,甚至希望她可以轉身往回走。多年的信仰,唯一的
親人,這曾是他生命中的全部,可此刻,她卻放下了所有,她只想他好好的。忽而她握住了他的手,告訴他,她的決定不會改變。原來,
她也不過是一個向上天祈求的小女子。只求他能平安無事便好。在愛情面前,他與她卻都是如此的傻,因彼此帶來的苦與傷,卻說,這是
甜的。賽羅嘆了口氣朝她淡笑,心下卻是暗暗發誓,即便讓自己拿命去換她,亦是心甘情願了。
「雪?」「怎麼?」她笑著問,賽羅頓了頓,道:「我想知道,那日在凌雲窟中,你為何去而復返?」雪心下一愣,卻是沒料到他會
有如此一問。雖是一愣,卻又笑道:「擔心你啊,我可不想你這傻小子死在一畜生手中!」說罷卻是笑出聲來。賽羅心中一暖,竟也是情
不自禁笑了出來。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