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間樂土
「少主,主上讓您即刻便去見他。」二人雖不想旁人來打斷這短暫的相聚時光,卻也無奈。輕嘆一聲,雪緩緩道:「我去去便回。」
轉身跟著侍衛出了石室。心中不免失落,卻也隱隱歡喜。至少自己可以不用為他憂心了。一絲淡笑,掠過唇角。動人心魄。「爹,我進來
了。」說罷便推開石門走了進去。卻見這是一個書房,環顧四周,全數整整齊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字畫、古玩,一老者端坐在書桌前,竟
是對著一幅清明上河圖看得入了迷。看此人鬚髮漸白,約已五十有二。雪低聲道:「爹,喚女兒前來,所為何事?」冥王抬頭,看了女兒
半響嘆道:「不知不覺,都長這麼大了。」雪心中一陣激蕩。「爹......」卻見父親面容憔悴,似是蒼老了許多,心下不覺有些歉疚。這
些年來自己從未與父親單獨說過話,像今天這般,卻也是第一次。冥王由於忙於魔界大小事務,自是無暇顧及女兒。在旁人看來似也有點
不近人情。但是冥王卻有著自己的打算,因此卻也招致妻子、女兒的埋怨。漸漸的與其疏遠了。在雪的印象里,自己的父親一直對自己
很是冷談,漸漸的,淡出了自己的視線。此刻父女倆站在一起,卻是覺得陌生了......
「女兒,我聽說,你帶回一個年輕人,且為了他多次以身犯險,不顧性命?」雪心下一驚,不想父親已知曉此事,卻也不再隱瞞,
道:「既然爹已經知曉,又何必問我呢?」冥王釋然,笑道:「你們所經歷之事,為父自是知曉,也知你對那年輕人芳心暗許?是也不
是?」雪甚為驚訝,面色一紅,嗔道:「爹,誰......誰喜歡那傻小子!」聲音卻是越來越低,心下卻是又驚又喜。「如若不然,在凌雲
窟中你卻是因何去而復返?如此那般護他?」雪一時啞然。直道:「爹你再如此說,我......我可就惱了!」冥王面露慈愛之色,柔聲道
:「那人卻有幾分道行,人也不壞。只是——」「只是什麼,爹?」「只是他乃是正道中人,首先,門戶之見便是他跨不過的一道鴻溝,
再有,他的那些師傅、師伯豈會容他對你有什麼情義?」雪聞言,神色漸漸暗淡下去。便沒有再言語了。冥王卻是走上前去輕撫女兒的秀
發,關愛之色顯露無遺。笑道:「不過,你也不必憂心,在我看來,你在他心裡的地位只怕已十占其九。」雪喜道:「是嗎?」「如若不
然,當日他為何拒絕那陸家的親事?由此可見,他心中唯一不能釋懷的卻只有那根深蒂固的門戶之別了。」雪心下歡喜不已,很快的卻又
隱隱收起笑容,低下了頭。道:「爹,他......他說他還要回去。」「你擔心了?」雪頓了頓,道:「我只怕,他這一去又要受苦了。」
冥王肅道:「男兒怎可一點苦也吃不起,若他真是這等貨色,我是斷斷不會將你下嫁與他。」雪聞言,面色潮紅,羞道:「女兒何時說要
......」「好吧,既然如此,我這就派人轟走他,免得——」「不要!」卻是冥王話音未落,雪竟是不覺脫口而出。冥王看著女兒,忽而
哈哈大笑。雪一驚,臉上一紅,嗔道:「爹......」
賽羅卻是對雪為何面有紅暈跑回來甚是不明白,想問卻又想到若是他想告訴自己早就說了出來,當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怎不在房
里歇著?」賽羅淡淡道:「那點小傷不礙事的,見這院中的百合開的很是旺盛,便來看一看。」說罷卻是自顧自的走到花叢中摘下了一朵
,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登時花香撲鼻。第一次,他臉上有了笑容。她走到他身邊,笑著問:「想不到,你卻也會喜歡花?」賽羅微征,
幽幽道:「這裡能讓人靜下心來。」雪笑了,卻是靜靜地看著他,不再言語。曾經,只有百合花與她相伴,而如今終是尋得了願與自己伴
伴一生的人。忽而,柔聲:「若是你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常來。」賽羅抬眼凝視了雪一會,問道:「你會陪我一起嗎?」雪看著他,堅定
而又清晰的答道:「會!」彼此看著對方,然後,倆人都笑了。笑得是那樣開心。那樣無所顧忌,花叢中,倆人緊緊相擁。、此時此刻他
再也不否認與她的關係,只願她能永遠伴在自己身邊,此生足矣。夜深人靜、星星灑滿夜空,是那樣的璀璨,月光如梭,浸撒大地。白衣若雪,神色哀傷。卻不知此時此刻,那一抹倩影......為誰黯
然神傷。她倚在院落旁竹林中,一隻銀色長笛訴出了心底的往事,猶如深夜中驚鴻一瞥般。竟是如此凄美決絕。「好美的曲子。」雪身子
一震,淡笑:「這是兒時娘教我的,那時怎麼都不會吹,今天不知怎的,突然會了。」他看了看她,眼神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有心安慰
,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啞然。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漸漸柔和,一絲暖意,湧上心頭。忽的,賽羅幽幽道:「雪,你比我幸福,至少
有人關心你,我卻不同,過去——是一個人;現在——」他頓了頓,望著他浮起一絲凄笑,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緊了緊。道:「無論如何
,不要一個人默默承受,讓我與你一道承擔。」慢慢的將她摟入懷中,沒再言語。
幸福是什麼?就像此時一般,心裡卻是甜甜的味道。有他在身旁......便好了,雖然雪不知道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能維持多久,此時
卻是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品嘗著幸福的味道。忽的,賽羅柔聲道:「那是什麼曲子?」雪怔住了,卻是依舊沒有離開他的肩頭,淡淡道:「
雪嘆。」他笑了。道:「能讓我聽聽嗎?」雪點點頭,將笛子貼在唇邊......月光下,他注視著那一襲白衣,淡笑始終掛在唇角。神色淡
然,隱隱透著一縷溫柔。同樣,雪卻也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視線。幽綠的竹林,倆人彼此凝望著。臉上掛著的是幸福的微笑。這樣的平靜,
希望永遠持續下去便好。
無極宗,雲翊峰上,有個人,痴痴地望著西方天空,彷彿在期待著什麼。一身紫色衣裳,隨風輕舞。卻不是婉兒又是何人?自從賽羅
被逐出無極宗之後,一向有說有笑的她似是像丟了魂一般,沉默寡言。每天夜深人靜之時,卻是都會來到這雲翊峰上一呆就是一整晚。以
前,自己心情煩悶之時,賽羅總會陪她來這兒獨坐。一坐,就是一整晚。或許旁人不知,在婉兒心中,對她的大師兄,早已非同門之誼那
么簡單了,當日聽說他被帶往魔界,她傷心欲絕,她知道那就意味著,下一次如若再次遇見他......只怕是要與他對立了......
在她心裡,大師兄永遠是大師兄,不曾變過,縱然她知道,他另有所愛。所以一直壓抑著對賽羅的情感,只求他能在自己身邊。從未
想過要擁有他,或許,在大師兄眼裡,我永遠只是小師妹而已呢!婉兒這樣想著,卻又悔恨。自己明明那麼喜歡他為什麼卻沒有勇氣說出
來呢?現在,一切都為時已晚,他不會再回來了吧?心中一痛,希望他回來,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卻又祈求著他永遠不要出現,至少那樣
他是安全的。
兒時的一隻烤山雞,竟叫自己對他念念不忘,「師兄,我又想吃烤山雞了呢!」婉兒微笑,明知道他聽不見也看不見。終究選擇了守
候,她明白,一旦擦肩而過,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既然,有人比她更愛他、能給他幸福,那麼這對自己來說,是不是該欣慰呢?或許是
吧,雪才貌雙全,才華橫溢又善解人意,自己怎又比得上她呢?該放手了吧?是啊,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會痛呢?是從何時開始喜歡上
大師兄的,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隱隱的低下頭去......竟有種蕭索而凄涼的美。婉兒望了望身側,彷彿卻是又見到了賽羅那飄逸俊朗
的身影。朝自己微笑著......「大師兄......」竟是不禁脫口而出。嬉笑玩鬧,都有他陪在身旁。
「哈,大師兄,你偷吃,我要告訴師傅去!」賽羅本以為這麼晚了,廚房裡不會再來人了,不想這一句話竟讓自己嚇得不輕,抬頭見
是小師妹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低聲道:「那麼大聲做什麼!」婉兒卻是呵呵笑著看著他,一副絕不放過你的模樣,賽羅心下無奈。只得
招了招手。婉兒與他蹲在一起,看那樣子卻也是饞的不得了了,也難怪,放了調料后,怎能不讓人饞涎欲滴。
「啊!好燙。」賽羅心下不覺好笑,卻是婉兒等不及自己把手伸了過來。道:「別急,馬上可以吃了。」雖有責怪之意,卻也並不生
氣。將雞從火架上小心翼翼取下,撕了一隻後腿給她。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卻是笑了笑。「師兄,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簡直
比我們那素齋強上百倍了!」賽羅搖了搖頭,卻是把手裡的大半隻雞也遞了過去。「呀!」賽羅疑道:「怎麼了?」婉兒驚到:「大師兄
,你莫不是把整隻雞都給我了吧?」賽羅笑罵道:「你現在才想起來哦!」一句話讓婉兒登時啞然,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賽羅看她這
樣,不覺失笑。道:「無妨,下回再去捉就是了。」不想話音未落婉兒卻是迫不及待便問:「大師兄,下回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呀?」賽
羅楞了一下,想小師妹從沒有下過山,只怕是憋壞了,自己若是不答應。只怕日日要被她糾纏不休了。便道:「好吧。」婉兒笑靨如花。
道:「就知道大師兄最好了!」賽羅無奈嘆息一聲,收拾起地上的贓物。清晨,倆人一起走在大街上,不知怎的,路人總是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賽羅,由於透著一絲恐懼與憤怒,賽羅輕嘆一聲。心下自是
無奈。這是魔界,可非人界。加之自己曾為正道中人,慘死在自己劍下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數,會得到和善的態度倒是件怪事了。在魔界中
人眼中或許像自己這種自詡正道的才是惡魔吧,在者,自己竟與他們的少主走在一起,能不憤怒嗎?只不過顧忌賽羅的功力才沒有衝上來
,否則,自己縱有百張嘴只怕也是說不清了。
雪似乎有所覺察,望向自己笑了笑,自是知道自己因何悶悶不樂,卻也沒有說什麼。接觸到雪的目光,賽羅只得無奈笑了笑心下卻是
十分安慰。不過除了這之外,大街上熙熙攘攘,不時傳來言語、談笑聲,卻也很是祥和、融洽。似乎並不如傳聞中那麼恐怖嗜血。或許,
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魔,只是被人活活逼成了惡魔吧。
雪忽覺裙角被拽住,向下望去,卻是一個蓬頭垢面的孩童怯聲道:「姐姐,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雪一怔,卻見這孩子模
樣甚是可愛,一雙眼眸祈求般的望著自己。甚是可憐,便蹲了下來柔聲道:「孩子,你爹娘呢?」卻見那孩子目光望向賽羅。吶吶道:「
他們......他們都被殺死了,被與這哥哥穿一樣衣服的人殺死了......」說罷竟是流下淚來。倆人皆是一震,賽羅更是神色陰沉,獃獃的
望著那孩子——「你們正道中人卻是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當日血煞一番話言猶在耳,此時賽羅卻是知道是何種滋味了......
愧疚無比,沉聲道:「對不起!」視線卻是不敢看那孩子的神情,這就是所謂的正道?若果真如此的話,不要也罷!卻是蹲了下來,
從懷中取出一些乾糧塞到那孩子手中,想是餓極了,不一會便以然吃完了。感激的望著二人。道:「謝謝哥哥姐姐!」雪笑了笑轉向賽羅
。道:「賽羅,我想把她帶回家交給府中下人撫養,不這麼做,她早晚得餓死。你看——」卻見賽羅似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兩眼失神的
望著地面。便不再言語了。自是知道賽羅此刻的心情。卻是對那孩子笑著問:「小妹妹,去姐姐家玩好嗎?」那小女孩猶豫了一下。答應
了。卻是始終不敢看賽羅,似乎有些畏懼他。
賽羅卻也不生氣,他知道,這孩子的爹娘多半是被他的同門所殺,害怕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斬妖除魔?這麼小的孩子卻又犯了什麼
錯?孤苦無依流落街頭?在他們眼中或許......忽的,雪柔聲道:「賽羅......你......沒事吧?」這才勉強笑了笑:「我沒事。」自己
總算是做了件好事,想到此處,臉上終有了笑容。無論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
「啊,差點忘了正事,空著手回去的話,只怕是要挨餓了!」賽羅失笑。雪不提,自己卻也快忘了這次出來是做什麼了。於是三人便
朝一菜攤走去。「少......少主!」卻是那攤主一見是雪,當下便手忙腳亂的行禮。雪苦笑一聲。道:「不必如此,此來只為買點菜回
去罷了。」「是是是,少主請隨意。」雪也不再言語,挑好之後便問:「一共多少銀子?」卻不想那攤主連聲道:「草民豈敢收少主的銀
子,少主只管拿去便是。」雪無奈,卻也不想多說,便與賽羅走了開去。「沒想到,你還真是到那都受人尊敬啊。」雪嗔了他一眼,道:
「我本不想做什麼魔界少主,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高高在上,卻也是不好受的。」賽羅淡笑。默默看著她。剛才那情景若是換
做自己,卻是只怕不比雪那般從容。
「好豐盛,這都是雪你做的嗎?」雪淡笑,道:「是啊。這都是些家常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快試試吧?」卻見那桌上有西
湖醋魚、東坡肉、南乳肉、叫化雞,當真是應接不暇,令人垂涎。「如何?」卻見賽羅竟是吃得津津有味,心下歡喜。不覺竟看得痴了。
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賽羅瞥見她的視線,疑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雪面色一紅,掩飾到:「沒有沒有。」卻是也吃了起來。面
上掛著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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