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三)

復仇者(三)

喬嫣睜大眼睛更深的看他。「我也很怕。所以,一直沒能好好看清你的內心。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因回想不起來而痛苦。還是不要努力去遺忘比較好,越想忘記的東西,就記得越清楚,我也是這樣。回來吧,你什麼都沒有做,不要再逃避了。」

「我暫時不能回來,必須先做個了斷。」尉遲弘眉頭纏結,回憶顯然是條毒蛇,在兇猛的啃噬著他的心臟,「我要和那個真兇見上一面,自己來化解當年的恩怨。我想分析真相,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幫我!」

「我會的!」喬嫣揚起睫毛,讓眼光和他的纏在一起,她一直看到他眼睛的底層去。「如果是我爸做的。」她輕聲問,「你會怎麼樣?」

「你希望我怎麼樣?」尉遲弘反問。

「殺人犯法,沒有人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喬嫣低語,低而清晰,「我相信你會做出最正確的處理。」

尉遲弘震動地望著她,俯頭想吻她,卻被她伸手蒙住嘴。「會傳染……」她咳嗽著。

「我不怕傳染。」尉遲弘輕拿開喬嫣的手,用嘴唇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唇,深切、輾轉、熱烈地吻著她。他把全身心的愛戀、歉疚、痛楚、憐惜、承諾……統統集中在這一吻里了,直吻得她氣喘不止才鬆開她。

喬嫣偏過頭,立即劇烈咳嗽起來。

尉遲弘擁住她,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她轉頭看他,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眼底帶著縱容、了解、而無奈的笑。

他們不敢耽擱太長時間,只能依依不捨地分開來,先後離開了地下室。

尉遲弘的事已驚動了上層領導,李顒洵雖然有心袒護他,也不得不在上午開會時傳達上面的意思,在徹底查清案件之前,免除他的一切職務。

段志明和呂斌都以為傅一鳴得知這個消息肯定很高興,卻見他沉著臉,失落地低下頭,兩人都覺得挺困惑。

「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喬嫣,果然和你猜測的一致。」昨天晚上,萬星到船屋去,設法弄到了左岸和貝貝的指紋,曹崇山比對后確認,那顆hellokitty金屬銅鈕扣上的指紋,分別屬於左岸和貝貝。昨晚左岸稱家裡有事,9點多才回到船屋。萬星從鍾愷口中得知,那個最新款的hellokitty兒童錢包是梁筱莜買來送給貝貝的,貝貝很喜歡錢包,經常拿在手上玩。萬星特別查看了那個錢包,上面的金屬鈕扣掉落了,具體什麼時候掉的,貝貝自己也不清楚。

「左岸就是失蹤多年的張雅潔,她其實並沒有失蹤,只是整過容,換了一張臉,而且居然一直就在我們的身邊。」喬嫣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了上來,「她就像是船屋裡的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把所有的人炸毀。」

「她潛伏在船屋,就是為了尋找機會,向尉遲璇的家人報仇吧。」萬星也駭然驚嘆,「實在太可怕了,我還一直覺得她是個挺好的人,脾氣好,也有耐心,特別是能夠忍受貝貝那個小魔女這麼長時間。沒想到,竟是另有企圖。」

左岸很快被請到公安局來接受審訊,喬嫣申請參與審訊,傅一鳴同意由她和呂斌一起負責。

「左岸,噢不,張雅潔,我們其實應該這樣稱呼你吧?」呂斌斜眼看著左岸,「我們已經查證了你的身份,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但是指紋變不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左岸的神色很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的到來。「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不可能僅憑一顆鈕扣,就懷疑到我的頭上。」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的形象、氣質,完全不像一個普通的保姆。那天晚上在病房,你說可以用『心花怒放』來形容鍾愷,還念出詩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顯然不是一個保姆的語言風格。一個人即便改了容貌,修養也不會變。當然,這些都不足以說明太大的問題。真正讓我對你產生懷疑,是因為那封信,落款為George的信。」

喬嫣望著左岸,「當時你跟我說,之前尉遲弘也收到過一封這樣的信。你對寄信給尉遲弘的人的名字記得很清楚,你也說了,那封信當時是混在信箱里的一堆信件當中,而且已經相隔這麼久,為什麼會對其中一封信的寄信人記得那麼清楚,並且連收信那天下著雨,還有到過船屋的人,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實在不合常理。」

左岸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的目的是讓我注意到George這個名字,挑撥我和尉遲弘的關係,卻反而引起了我的懷疑。」喬嫣繼續往下說,「我雖然懷疑你和七年前的事情有關,但想不明白你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直到萬星發現了那顆hellokitty金屬銅鈕扣,告訴我上面有張雅潔和一個孩子的指紋,困擾我的問題,終於在剎那間解開了。我們之前就認為,張雅潔和鄧嘯龍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從鼠疫菌,到音樂廳的踩踏事件,都是利用花衣魔笛手的故事展開的復仇行動,目的是懲罰不守信的人。鄧嘯龍曾經很著急地想救自己在乎的人,我們見過蘇西,他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鄧嘯龍在乎的那個人很可能是AC6成員之一,也就是張雅潔。我想起以前給貝貝講花衣魔笛手的故事時,你也在場。那個故事啟發了你和鄧嘯龍,對嗎?集合你們兩個人的專業智慧,培養出鼠疫菌,並不是件難事。另外,貝貝最喜歡hellokitty的各種物品,你整天和她在一起,肯定會接觸到她的東西,這樣前後聯繫起來,很多事情,就都想通了。」

「真沒想到,會因為一顆鈕扣暴露了身份。貝貝不懂得愛惜東西,錢包上的銅鈕扣被她扯掉了,我隨手撿起來放進口袋,後來就給忘了,結果卻偏巧掉在那個地方。」左岸說到「那個地方」,眼神明顯變得凌亂,「可是證明我就是張雅潔又能怎麼樣,我可是七年前的受害者,不是罪犯,你們不要弄錯了!」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你和鄧嘯龍的報復行為就是犯罪!」呂斌提高了音量,「你們差點害死了李淑樺,還有音樂廳踩踏事件中那些無辜的死傷者,你還有臉說自己不是罪犯!」

「那些都和我沒關係。」左岸深深的顰著眉,眼光幽幽然的閃著抹凄然的光,「我只是聽到花衣魔笛手的故事後很有感觸,告訴了鄧嘯龍,我不知道他會用來犯罪。」

「落款為George的信,是不是你放進信箱的?」喬嫣肅然問,「給我妹妹喬然的信,也是你所為?」

「不是。」左岸矢口否認,「是鄧嘯龍讓我把信放入船屋的信箱,我只是照他說的做。至於給喬然的信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清楚。」

呂斌輕哼了一聲。「你倒是推託得一乾二淨。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你去船屋當保姆,也是鄧嘯龍讓你去的?」

「沒錯,就是這樣。」左岸這回卻肯定回答。

「你自己沒腦子嗎,鄧嘯龍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讓你去死你去嗎?」呂斌嘲諷。

左岸冷冷一笑。「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管不著。」

呂斌把眼一瞪,想要教訓她幾句,被喬嫣攔住。「你先告訴我們,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呂斌也轉移了關注點。「蘇西說,你和尉遲璇都被海博天的人帶走,後來你是怎麼出來的?」

左岸垂下眼睛,似乎在努力剋制自己某種激動的情緒。片刻,她抬起頭來,聲音如空谷回音,幽冷而深遠,眼光里還帶著抹恐懼和驚惶。「爆炸發生前,那幫禽獸不如的東西把我關在地下室的隔間里,輪流糟踏我后,丟下我走了。我恨透了尉遲璇,她害死我的母親,又害得我生不如死,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可是,她死了。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打開門,掙扎著從隔間出來后,看到她赤身裸體地躺在那裡,George也倒在地上,渾身是血。還有尉遲弘,當時他也躺在不遠的地方。」

「是誰殺害了他們?」喬嫣急問。

「我不知道,我在隔間裡面,鐵門關著,什麼都看不到……」左岸說不下去了,渾身劇烈顫抖著,雙手抱住頭,眼神狂鷙而昏亂。

「請你閉上眼睛,深呼吸。」喬嫣柔聲說。

左岸照做,逐漸平靜下來。

「不要睜眼。」喬嫣繼續引導她,「能否告訴我,在你從隔間出來之前,聽到的聲音?」

「聲音?」左岸茫然問。

「是的。」喬嫣說,「你在隔間內看不到,但是,聲音還是可以聽到的。也許這樣能夠記起些什麼。」

左岸久久地閉著眼睛。「我……聽到了叫喊聲。」

「是什麼樣的聲音?」喬嫣問。

「是尉遲璇的叫喊聲,叫著哥,求求你,不要開槍!」她用舌尖潤了潤嘴唇,「她說如果你開槍,我會死不瞑目。」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謎情深似海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謎情深似海
上一章下一章

復仇者(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