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絕世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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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教堂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驚心的荒涼蔓延,良久,不知誰低聲叱道:「世間竟有此不知廉恥的女子,簡直將我皇族之人的臉面丟盡了,呸」,尖利的聲音劃破空氣,帶著難掩的惡意和諷刺。
聲音來源與坐於第二排眾貴婦中的年輕女子,高鼻深目,肌膚雪膩,也算是一個美人,只那雙藍眸內的滔天妒火將那容貌生生壓低了三分。
妖止眯眸看了過去,一雙勾魂攝魄的碧眸凝著冰刀射向那女子,女子被那恐怖的眼神駭了一下,目光卻更加怨毒的回瞪向她。
多琳娜——倫姆親王最寵愛的外孫女,全世界都知道她鍾情與蒂夫,少年時便鬧著非蒂夫不嫁,十多年過去了,這份心思非但沒有消匿,反而變本加厲,尤其是妖止這個狐媚子,仗著蒂夫的寵愛一直和她對著干,她早就想弄死這隻騷狐狸了,沒想到現在竟然爆出這等醜聞,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在場這麼多貴胄,她就算臉皮子再厚,也沒臉活下去了吧。
蒂夫知道了寶貝的養女竟然對自己有這樣齷齪的心思,還不知道會怎樣震怒呢,還有T國皇族,讓他們的小王子丟了這麼大臉,少不得要拿妖止撒氣。
看她還有什麼資本橫?
多琳娜一切心思都表現在臉上,一會猙獰,一會怨憤,一會得意,簡直比調色盤還精彩。
身邊不少女子對如此美麗的妖止也不僅起了嫉妒的心思,女人都是愛美的,當看到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後,心底潛藏的一點心思就被激發了出來,尤其是在多琳娜的煽動下,因此看向妖止的眼神鄙夷厭惡者皆有。
不過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而已,憑什麼占著蒂夫大人的寵愛,竟然還抱有那種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真是不做死就不會死。
而男人顯然就不會如女人這麼計較了,他們首先驚異於妖止的美麗,以前只是聽說妖止的美名,第一次見果然名不虛傳,感嘆著索烙王子好福氣,現場比他身份顯赫者不再少數,不明白妖止這個大美人怎麼選了這麼個人當未來的丈夫?
再聽聞這一勁爆消息時,這些男人心頭第一反應就是——蒂夫艷福不淺……
其實在西方,男女之間壓根沒有那麼多束縛,社會也對這方面很寬鬆,但嫉妒蒙蔽了這些女人的心,看向妖止的目光都要噴火了。
「在東方,向你這種不檢點的女人就該浸豬籠」,多琳娜的聲音陰毒不堪,卻又夾雜著一絲亢奮的得意,使得她的面容猙獰而醜陋。
坐在她身邊的少年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喃喃道:「別說了」。
這少年是倫姆親王的長子兼獨子基米塔侯爵,也是他的老來子,寶貝的不行,因此比他長姐的女兒多琳娜還要小上幾歲,但多琳娜從不屑喊他舅舅。
揮開基米塔靠近的手,多琳娜冷哼一聲,看向高台之上一臉蒼白但依舊不掩絕美的女子,「看什麼看,再看也抹不去你是個淫娃蕩婦的事實,連和你呼吸著同一片空氣都噁心的不行」。
聽著女子毫不留情的侮辱謾罵,妖止臉上雖說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一片冰冷之色,但那眸光卻染上了抹苦澀。
她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這一刻,人人鄙夷冰冷的目光,謾罵譏諷的話語,依舊令她險些站不穩。
這是她本就該承受的不是嗎?畢竟,她玷污了敬若神明的那個男人啊。
目光微微一動,看向旁邊那從始至終一動不動的男子,他的唇角依舊勾著淺淡溫和的微笑,連那弧度都是恰到好處,睫毛微垂,遮去了眸中所有情緒,一如往昔,她從來看不懂他。
苦澀一笑,她抬步向他走去,在底下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下,她的聲音都帶著一絲沙啞:「父親」。
兩個字,彷彿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索烙那猶如實質冰刀似的寒眸落在臉上,一寸寸的凌遲著她的心。
男人漆黑沉靜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像是想要振翅的蝴蝶,只一個停息,便恢復如常。
「對不起」。
讓您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臉,寵養多年的女兒,竟然會有著這等心思,即使蒂夫擁有無上的權利和地位,她也不忍讓他被那麼多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
心底卻可恥的鬆了口氣,沒有小心翼翼遮掩的秘密被大白於天下的難堪羞辱,輕鬆一笑,臉色雖蒼白消瘦,但那艷色風華,令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纖白的手悄然摸上后腰,白紗覆掩之下的腰際,赫然正是一把精巧的手槍,扣上扳機,她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蒂夫瞳孔驟然一縮,卻如一顆石子投入大海,不起半絲漣漪。
「我從來都沒後悔過做你的女兒」。
是的,不後悔,即使這身份是加諸與她身上沉重的枷鎖,每一天,每一日,每一刻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願有來生,她還是那個街頭流浪的乞兒,每日端著缺了口的破碗在來去匆匆的行人腳下匍匐懇求,舍了自尊只為能裹腹,那些年裡,她見慣了太多炎涼與淡薄,所以當她一朝從泥沼到天堂,那奢華的別墅里,眉眼溫和儒雅的男子對她輕輕一笑。
自此沉淪,不管前途是刀山還是火海,她已無悔。
多琳娜眼底得意之色更甚,看吧,正如她所料,她不等著自殺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她要幹什麼」?喬心驚懼的問道。
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妖止手中的手槍……
傅衍璣一手覆上她的眼睛,在她耳邊低聲道:「心兒別怕」。
目光環視一圈周圍,不對勁……
他想起墨嬰之前的調查,蒂夫從不若外人面前表現的那麼淡然,不問世事,實則他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當年的雅琪女王也就是現任貝希女王的母親之前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極為寵愛,後來不知為何事,雅琪女王便是被蒂夫親手拉下來的,後來便扶持了貝希上位,可憐貝希還不自知,一直都在挑釁蒂夫的威嚴,她不知道,等有一天蒂夫厭倦了,分分鐘把貝希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落得和她母親當年一模一樣的命運。
而蒂夫,他的手深得夠長,連T國都打上主意了,這場婚禮,實則另有隱情,傅衍璣思索著,T國究竟有什麼秘密,讓蒂夫竟然把自己一向最寵的養女都拿去做誘餌,看來得讓墨嬰好好查查了。
傅衍璣剛一分神,便聽一聲槍響,現場一陣女人的尖叫,場面徹底混亂起來。
墨嬰不知何時靠近過來,身後跟著冷易和林子煦,三人護著傅衍璣和喬心往外退去,一邊警醒著周邊可能出現的危險。
「究竟怎麼回事」?傅衍璣一邊攬著喬心快步往外走去,一邊壓低聲音問道。
墨嬰臉色難看了幾分,頭垂的更低:「少爺息怒,是屬下辦事不利,任憑責罰」。
「我問你究竟怎麼回事」?傅衍璣聲音更冷了幾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來之前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要排除一切可能的危險,尤其是在心兒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更是緊張的不行,絕不能讓心兒置於一絲一毫的危險之中。
墨嬰咬了咬唇,一臉憤然:「蒂夫和毝七里爭奪T國的一個金礦,這件事之前根本沒有露出絲毫風聲,也是屬下失職,蒂夫將女兒嫁給索烙王子就是藉此迷惑並不知情的T國王室,以此做掩護好光明正大的奪取金礦,但毝七里也早就瞄上了這個金礦,怎會容許蒂夫得逞,他是一定會破壞婚禮的,沒想到竟然來的這樣快」,墨嬰語速極快,三言兩語便把前因後果交代的一清二楚。
其實這些消息也是剛剛趕來的冷易告訴他的,守在外邊的墨嬰一聽心裡便道壞事,剛趕進來變故突生。
毝七里?傅衍璣眸子眯了眯。
世界第一大黑道黑手黨幕後真正掌權人,作為一個家族性質的黑道集團軍,毝七里當年的上位之路累積了森森白骨,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手刃,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可以說這個名字伴隨而來的便是令人膽寒的殺戮和殘酷。
一個黑道魁首、一個帝國實權人,這兩個人物之間的恩恩怨怨他根本不關心,他只想快點帶心兒離開這裡,陳老說過,心兒不能再受刺激。
卻說這邊,人人都睜大眸子看著這不要臉的女人舉槍自殺,眸子里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誰知那女人突然舉槍朝教堂里的某個方位瞄準,僅是一瞬間,「砰」的一聲,本來悠然而坐的男子立刻額頭一個血窟窿,雙眼爆睜不甘的倒地。
那一聲劃破天際的尖叫正是來自多琳娜,那被爆頭的男子正坐在她的右手邊,左邊是她的小舅舅基米塔,那一聲槍響炸的她腦子「嗡」的一聲,她甚至感覺到腦漿噴在臉上的熱感,痒痒的……
她不可置信的伸指指著高台之上挑眉輕笑的女子,「你……你殺了安麗公主的小叔子」。
「那又如何」?妖止不屑的冷嗤,一頭扯下頭上的輕紗,眉目妖艷入骨,令人莫敢逼視。
「不過一個吃裡爬外的東西而已,能死在我的手上是他的榮幸」。前一刻還期期艾艾被所有人鄙夷謾罵的女子突然之間渾身風華綻放,冷艷妖嬈如被鮮血灌溉的絕世曼陀羅。
繼而那雙碧色瞳眸不帶一絲感情的落在多琳娜臉上,多琳娜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一屁股坐下去,卻聽女子不屑譏諷的聲音在耳際乍響,臉色突然慘白無比。
「現在沒功夫收拾你,等解決了麻煩,你就洗乾淨等著被本小姐一刀刀的凌遲吧,哼……」,在她妖止的字典中,除了父親,從沒有人敢這麼對她,那些不堪下流的話早令她怒火中燒,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她第一件事就是扒了這女人的皮。
「你……」,索烙驚懼的看著面前陌生無比的女人,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妖止冷眸瞥了他一眼,那樣毫無溫度如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令索烙心底一痛,急急上前想要解釋:「止兒你聽我說……」。
「滾……」,妖止一把推開他,本就文弱的索烙被妖止毫不留情的一推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居高臨下的女人冷哼道:「你的解釋還是留給你自己聽吧,我妖止,不稀罕」。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妖止目光環視一圈周圍,在槍響的那一刻便有幾個黑衣人從教堂一旁的門洞里出現,互在蒂夫身周,妖止後退靠近蒂夫,低聲道:「父親,他們已經來了」。
她已經聞到了空氣中那似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蒂夫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聞言點點頭,一雙深沉眸光望向紅毯盡頭,淺淺勾了勾唇,聲音儒雅而漫徹:「既然來了,何必再躲呢」?
下一刻,兩隊手握衝鋒槍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從左右魚貫而入,一瞬間整個教堂便被這些貿然出現的黑人給控制了,本來就受驚的的觀禮客人有的直接被這陣仗給嚇得暈了過去。
靠……現在參加個宴會跟玩命似的,貝希女王生日宴上的變故還歷歷在目,現在,他們是被挾持了嗎?
作死的來什麼宴會,下次就是耶穌現世他們也不去湊那熱鬧了。
什麼都沒有命來的重要。
下一刻,一個帶著墨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容貌邪魅風流,唇角勾著一絲痞痞的笑,側臉一道刀疤顯得整個人有一種嗜血的殘酷。
沒人會相信,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男子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手黨真正掌權人毝七里。
可惜,他真的是毝七里,如假包換。
男子挑下墨鏡勾在指尖轉了一圈,陽光在他背後鋪設,卻照不透他眼底的黑暗,那漆黑的象徵著東方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夾雜著一絲笑意落在高台上身著白色婚紗的女子臉上,隨即抿唇而笑,看起來別樣純情而風流。
「止兒,你是在等我嗎」?
回應他的是女子不屑的冷笑,等你?等著親手送你上西天。
所有和父親做對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即使面前的男人隻手遮天,但那又怎樣,她一定會親手殺了他,把金礦親手送到父親手中。
這是她的承諾、亦是信仰。
毝七里並沒被妖止的不屑而惱怒,笑著看向一直做壁上觀的蒂夫,聲音慢悠悠的好似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岳父大人,小婿這廂有禮了,讓你們等急了七里心底真是過意不去啊」。說著搖搖頭,一臉戚然。
「毝七里你演夠了沒有」?妖止臉色漲紅雙手握著手槍直指毝七里,他如果再在父親面前胡說什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殺了他。
她知道,這只是做夢,毝七里這個人,深不可測,即使只在他身邊潛伏了三個月,她也深深的明白,面前這個總是一臉痞笑對什麼都混不在意的男子有多心狠手辣。
她偷偷的看眼蒂夫,見他並沒有動怒,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站住,任何人都不準離開這裡」。執槍的黑人冷酷無情的說道,手中的衝鋒槍對準面前的幾人。
毝七里眯起眸子看了過去,當看清為首男人的容貌之後,腦子有一瞬間的當機,隨即「撲哧」一聲就笑了。
「傅大少爺果真是個痴情種,去哪裡都不忘帶著美人,唔……看這姣美的容貌,讓我想想,不會是你那小未婚妻吧」。眸子微眯的看向被傅衍璣攬在懷中的少女,在他這個視線,只看到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臉頰貼在傅衍璣胸膛上,身材秀妍高挑,只看背影就知是個大美人。
這美人也是個有意思的。
毝七里挑了挑眉,忽視男子射來的冰刀般的眼神,自顧自的摸著下巴一副風流痞態:「聽聞南宮三夫人乃絕世之貌,當年引得多少豪門公子競折腰,奈何美人花落南宮三少,身為她的女兒,容貌該當更甚之分,七里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能美到何等地步呢?讓傅少這麼緊張寶貝,傅少不要再藏著掖著了,讓我等一飽眼福吧」。
反正也逃不出去,這些人也就聽之任之了,毝七里要對付的人也不是他們,只要聽話,這殺神是不會拿他們怎麼樣的,一時也都放鬆了下來,聽到毝七里的話語,這才看向禮堂一角被兩個黑人堵住去路的幾人身上,尤其是為首的男子,眉目清艷絕美,卻又矜貴不損男子英氣,看的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女子,那一顆芳心啊,撲通撲通跳的飛快,但當目光落到被他緊緊攬在懷中的少女身上時,一口銀牙咬碎,眸子噴火。
誰不知道傅少有個如珠如寶似的捧在心尖上的未婚妻,還是南宮三少的女兒,這身份,諒她們再嫉恨,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傅家和南宮家族,兩廂聯合起來,那殺傷力……
南宮三夫人……南宮三少……趴在傅衍璣懷中的喬心柳眉輕蹙,聽這男子話中的意思,似乎這姓南宮的是她的親生父母?但為何她從未聽傅衍璣提起過,喬心想起陳沂曾口誤的喊她南宮小姐,埋在胸膛前的一雙墨眸微微眯起,抓著傅衍璣衣角的雙手不自覺攥緊。
這一微妙的反映自是逃不開傅衍璣的眼睛,輕輕拍了拍喬心的肩,傅衍璣眸子冰涼的射向前方笑容風流無辜的男子。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會插手,還請讓一條路」。眼底的警告之意頗濃,這毝七里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該怎麼做,他要對付的是蒂夫,惹上傅衍璣與他來說可沒好果子吃,更何況他背後還站著南宮家族。
毝七里就算要找麻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與兩個大家族對起來,任他本事滔天也得把他拉下來。
「哥?你也在這裡嗎」?少年一聲驚呼倏忽傳來,傅衍璣眼底一沉,眯著眸子看去,人群里站起來朝他揮手的少年不是傅玳軒是誰?
「真好,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少年自顧自的說道,完全沒注意到男子眼底凝聚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