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蝕骨銷魂 記憶恢復
一個錯誤他不會犯兩遍,這次是他失誤了,他要重新抽調人手,在少爺還沒責罰他之前,他要先將功補過。
腦袋有一瞬間的眩暈,喬心一手撐著牆壁站穩身體,晃了晃腦袋,一幕幕破碎的片段在她腦海里飛逝而過,撕扯著神經,頭痛的快要炸開了。
深吸口氣,喬心緩緩朝緊閉的卧室門走去,在門前停下,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握上門把手,慢慢推開……
影綽浮蕩,一室靜謐,男子壓抑的呻吟近在耳畔,聲聲如訴,勾撩而魅惑。
傅衍璣覺得自己像是身在一個大火爐里,被烤的皮肉翻卷,滾燙如火,心底空虛的渴望讓他兩手緊緊的揪著身下被褥,額頭冷汗滾滾而落,他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就這樣死了吧,他想著……
只是心兒,我再不能保護你了……對不起,我沒有實現對你的承諾。
突然,一陣冰涼襲來,涼絲絲的感覺輕易的撫平他心底的燥熱,如此舒服。
柔軟的身軀緊緊的貼合著他的,迷亂中,那深入骨髓的熟悉幽香讓他身軀顫了一顫,不待細思,便聽少女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甜絲入滑,沒入心口,流竄四肢百骸。
「阿衍,不要拒絕我」。
腦子裡「嗡」的一聲白光炸開,這個聲音,他至死都不會忘記……
「不……心兒……你快走,快走」,他一把推開她,低聲吼道,只那聲音出口便成了嘶啞的綿軟,軟勾勾的繚繞人心。
他不能害了心兒,這葯的勁力有多強他比誰都清楚,心兒大病初癒,她會受不了的……
「阿衍……」,她又重新貼了上來,聲音委屈哀怨,聽的傅衍璣心神一盪。
雙手勾著他的脖頸,唇覆上他的,帶著一絲涼意,笨拙的吻著,傅衍璣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一雙眸子血紅無比,「心兒,我不想委屈你」。
長發流瀉在枕上,更襯得容顏白皙如玉,媚眼如絲,傅衍璣呼吸愈加急促,眸光深深似海。
圈著他的脖子拉近自己,眼對眼,唇對唇,笑意清淺,聲柔似水:「我已經十八歲了,阿衍,雖然我忘記了有關於你的所有記憶,可是,我愛你,因為是你,我並不覺得委屈」。
他曾經是她深愛的人,現在是,將來也是,她如是想著,這一步遲早要來,早一步晚一步又如何?
抬起修長的指細細的拂過他的眉眼,冷汗滴在她的臉上,那因隱忍而扭曲的眉目令喬心即刻紅了眼睛。
「阿衍,你真是個傻瓜」。
「心兒,不要哭」,他低頭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一隻手帶著滾燙的溫度顫抖著摩挲著她的臉頰,溫柔笑道:「我怕弄疼你」。
薄衫半褪,屋內空氣陡然升高,昏暗繚繞,唯那影綽的日光飄飄搖搖,腿纏腰、玉手勾臂,糾糾纏纏,如魚水相融。
溫香軟玉,玉肌生香,傅衍璣被那藥效徹底的摧毀了最後一道神經。
他只知道,她是他深愛的女子,他愛她,這就足夠了。
直到那貫穿靈魂的劇痛襲來,喬心大腦忽然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記了反應,就這樣獃獃的,像個僵冷的木偶,而他已經忘卻了所有,帶著嘶啞的瘋狂,那力度,只想要把她整個人撕裂開來。
雙眼獃滯的望著頭頂的水晶浮燈,漆黑的眼睛漸漸的形成一個漩渦,越來越深、越來越深……直至沉入永恆的黑暗中去……
高崖疾風,殘陽如血、美麗的女人噙著溫軟柔和的微笑,那曾一度令她深深的迷戀,然而那總是溫軟笑著的眉眼一瞬間猙獰狠厲,猶如惡鬼撲面,帶起她靈魂深處的震顫和痛苦。
她說、十七年前你就該死了啊……
她說,你活著就是為了給你弟弟續命……
最後的一點價值散盡,她被當抹布一樣的丟棄,透過虛空,她好似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十年幽禁,十年折磨,她親眼看著阿飛葬身狼腹、屍骨無存,她敬愛的親人居心叵測,只為剜心拯救另一個披著羊皮的母狼。
她曾經一度低賤到塵埃里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在泥沼里沉淪、墮落……
她以為終於解脫了,卻奇迹般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時,她還未被洛家找回,她只是一個流落在孤兒院里和阿飛相依為命的小孤女,靈魂回歸,她發誓重生,保護阿飛,手刃仇人。
從十歲到十八歲,她的人生起起伏伏,有笑有淚,她卻從未後悔,她的手中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她已經記不清了,如果不是阿飛和傅衍璣的陪伴,她早已成魔……
然而、人的一生總是這樣荒誕,沙玥、南宮鈺、南宮秋,他們給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溫暖,她曾經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現實卻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把她扇懵了,打醒了……
原來,她從出生那一刻就該被掐死的,苟活了十八年,她的命從來不屬於自己。
喬心……你活的真可悲……
她嗚嗚的低咽似哭又似笑,雙眸怔忪,陷入了某種混沌的狀態中去,傅衍璣渾身一僵,他以為弄疼她了,吻去她的淚,一聲聲的在她耳邊低語:「心兒,對不起,是我太急了……」。
然而身體卻快於理智,一聲嘶吼,他緊緊的抱著她,臉頰埋在她的胸前,近乎囈語:「心兒……」。
腦子裡煙花散開,一如那日崖頂點亮黑夜的盛世煙花,漆黑的眼底層層波光漾開,現出透亮晶瑩的剔骨來,明媚流轉,勾魂攝魄。
鬆散下來的雙臂重新圈上他的脖子,她重新貼上去,笨拙的尋找他的唇,急切而迷亂,那雙如水剔洗的雙眸在傅衍璣看不到的角度里,冰涼而艷骨生香。
「傅衍璣,對不起」,她的低喃並沒有被傅衍璣聽到,他已經在那溫軟極致的歡愉中徹底沉淪。
他一遍遍的在她耳邊喃喃著她的名字,像是叫不夠般,在每一次到達最高的頂峰時顫巍巍的低喃,帶著無盡愛意與疼惜。
淚盈餘睫,每一次疼到極致她便咬上他的肩膀,那淚珠滾滾而落,灼燒了誰的心?
時光靜靜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當卧室終於歸於靜謐,日光無聲西斜,穿透金絲窗帘,那似紅非黃的芒光暈染出朦朧的迷霧,來路不清,回途深淵。
墨嬰在門外站了不知有多久,聽著屋內起起伏伏的聲音,一張俊臉紅的髮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陳老早就來了,但他卻不敢敲門詢問,少爺現在和心兒小姐……
反正心兒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少爺的毒也已解開,他還是不湊上去找嫌了吧,兩人現在正蜜裡調油呢,他在這聽牆根算怎麼回事?
想了想,墨嬰到底是轉身離開了。
許是太累,傅衍璣睡的很沉,但即使睡著他的手依舊牢牢的圈著喬心的腰,喬心抬起手指細細的撫摸過他的眉眼,一如記憶中俊美妖孽。
她的目光近乎迷戀,想把他的模樣刻進腦海里,半晌,她無奈一笑:「喬心,你傻了嗎」?
輕輕的掰開他的手,喬心起身下地,幾乎一瞬間她就朝身後摔去,雙手立刻撐住床檐穩住身形,全身酸痛難當,她看向自己身上,皮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紅痕,因為皮膚太過白皙而顯得觸目驚心。
苦澀一笑,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裙,這一動作更是讓她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動作麻利的穿上,喬心攏了攏長發,回頭看了眼依舊沉睡的傅衍璣,微微彎唇,眸光溫柔:「等我」。
窗帘微動,傍晚的風微暖輕拂,而原地,早已沒了那道高挑身影。
「你在找什麼」?躲在樹后的米挲聞聲驚了一瞬,立刻回頭看去。
背後殘陽如血,微笑的少女眉目如畫,微眯的眼睛倒映著金色霞光,炫目而冰冷。
米挲目光獃滯了一瞬,瞬間恢復如常,目光冷硬的瞪著面前的少女:「你們把鈴蘭怎麼樣了」?
他當時親眼看到鈴蘭朝別墅這邊跑來,他不放心,便跟了過來,但傅衍璣的人將這裡包圍的滴水不漏,他根本進不去,已經一下午的時間了,鈴蘭還沒有出來,他不禁心急起來,鈴蘭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哦,你說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啊,她是你妹妹嗎?嘖嘖,真令人不敢相信,蠢得跟頭豬似的還想跟我搶男人」,輕柔的聲音猶如夢囈,而那薄涼譏諷的目光更是令米挲差點吐血。
他急急往前一步,狠瞪著喬心:「你到底怎麼樣她了」?
「放心,我不會弄死她,只是她太饑渴了,我滿足她的願望而已」,咯咯輕笑兩聲,而那雙漆黑眼眸卻沒絲毫笑意,依舊冰冷深邃。
後退一步,長發被柔風吹的飛揚似舞,容顏竟染上了一絲詭異的妖嬈,眉眼陰鷙嫵媚,背後血紅初綻,映得整個人鬼魅般的不真實起來。
米挲呆愣的功夫便見她身輕如燕的消失在叢林間,唯余樹葉婆娑,漸欲迷人眼。
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蒂夫和毝七里之間的戰爭以毝七里的失敗而告終,他狠狠瞪著那個笑得一臉得意的女人,低聲咒罵道:「看我落難你就那麼高興」?
「當然」,妖止挑了挑眉,說的臉不紅氣不喘,這一天,她幻想了多久,毝七里這個狐狸精終於被她逮到了。
「老實點,你敢動一點壞心思看我不宰了你」,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槍。
毝七里冷哼一聲,心底暗罵這女人果然沒心沒肺。
「父親,鈴蘭那個賤人……」。妖止看向蒂夫,敢偷偷錄音?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人賤自有天收」,毝七里酸溜溜的說了一句,怨念的瞪向妖止和蒂夫:「放心吧,輪不到你們出手那女人也被傅衍璣給大卸八塊了」。
蒂夫悠然的朝停在一邊的汽車走去,侍從為他拉開車門,他彎腰坐進去,閉上眼睛假寐,仿似對周圍的一切渾不在意。
妖止看著蒂夫離開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失落。
「蒂夫大人……」,T國國王和王后快步朝這邊跑來,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汽車消失在自己眼前,繼而轉向妖止:「妖止小姐,婚禮你看……」。
妖止揮了揮手,身後步出兩人押解毝七里,妖止冷著臉離開,從始至終看都沒看兩人一眼,兩人氣的臉色發青。
這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啊……
解決了毝七里,T國的金礦不會有人敢搶了,至於T國知道了秘密,會不會出面干涉,不過一個彈丸之地,他們只要敢起心思,她會把那裡夷為平地。
被挾持的那一群人不禁擦了擦一腦門兒的汗,等那群煞神離開了,才敢晃悠悠的走出來,心底嗚呼哀哉著倒霉透頂,把蒂夫和毝七里在心底罵了個狗血噴頭。
忽然,人人目光微動,不可思議的望向林間一道快速移動的白色身影,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的裙裾,仙風一般飄走,即使如血殘陽也掩不了那一瞥的驚艷風華……
正在觀察著周邊動靜的冷易下意識看過去,忽然目光一沉,往那個方向追去,到底晚了一步,原地沉思片刻,朝著別墅方向快速奔去。
「少爺醒了嗎」?冷易進來就朝墨嬰問道。
墨嬰紅著臉搖搖頭,冷易疑惑的多看了他兩眼:「你發燒了嗎」?為什麼臉比猴子屁股還紅?
臉色一僵,墨嬰轉身就走:冷哼道:「被你氣的,有那心思你還是多想想怎麼向少爺請罪吧」。
冷易搖搖頭,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只是幻影。
傅衍璣醒來時,下意識往旁邊摸去,餘溫猶在,漸趨冰涼。
他一怔,立刻翻身坐起來,扭頭看去,空蕩蕩一片,只那被褥之上的一片猩紅令他眸光倏忽溫柔下來。
不是夢……
「心兒」?他輕聲喊了一句,良久沒有回應,他蹙了蹙眉,以為心兒去了衛生間,又大聲喊了一句,幽靜的只有他自己的迴音。
守在門外的墨嬰恭聲回道:「少爺,心兒小姐沒有出過房門」。不對,以後要改口叫少奶奶了,墨嬰在心底默默想到。
傅衍璣掀被下床,身子晃了一晃才站穩,他撿起地上的襯衫和褲子穿在身上,光著腳就往門口走去,猛的一下拉開門倒是把墨嬰嚇了一條,看到自家少爺一臉陰鬱的神色就納悶了,怎麼看都是一副欲求不滿的狀態啊。
「心兒去哪兒了」?
墨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的說道:「屬下一直守在這裡,心兒小姐並沒有出來啊,難道心兒小姐不見了嗎」?說著越過傅衍璣的肩頭往卧室里看去,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
傅衍璣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雙手緊攥成拳。
心兒一定是生他的氣了,他該死,就算是折磨死,也不該玷污心兒,她身上傷口未愈,受不得刺激,他剛才那番大力之下,她的小身板怎麼吃得消?
但是她怎麼會在卧室里突然消失了呢?她沒從正門出去……傅衍璣轉眸看向窗戶的方向,窗外漸趨黑暗,夜風吹的窗帘微盪,翻卷著飛舞。
失憶的心兒幾乎忘記了自己一身的本事,笨拙單純的像個稚子,她怎麼可能夠會選擇從窗戶離開。
除非她……
傅衍璣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身體輕顫,看的墨嬰眼露焦急。
少爺這是怎麼了?
……
喬心第一個先聯繫的簡菱,她來到路邊的公用電話亭,簡菱的號碼已經爛熟於心,電話響的第二聲便被接起來了,聽筒里傳出略微焦急的女聲,甚至帶著哭音:「小姐,是你嗎」?
她以前只會叫她主子,跟著那倆丫頭學會了叫她小姐。
喬心彎唇一笑,天上月朗星稀,照著電話亭一隅明亮如晝,夜晚有些涼,她只穿著白色短裙,卻一點都不冷。
「是我」。
簡菱險些哭出聲:「真的是小姐,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我幾乎發動了破雲隊的所有人撒網般全世界找你,還有雲錦隊長,他也在找你」。
從來心硬如鐵的女人在這一刻,捧著手機哭的肝腸寸斷,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她祈禱著老天保佑喬心健康安全,上天加諸在她身上那麼多痛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又怎麼忍心將她再一次推到深淵中去。
「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喬心嗔笑道,她不知道她越是用無所謂的語氣說話電話那端的簡菱哭的更加起勁。
「你家裡的事情怎麼樣了」?喬心話鋒一轉問道。她記得她最後一次離開Z國的時候,簡菱留在了Z國處理家裡的事情,幾乎快一年的時間了,不知道怎麼樣了。
「都已經辦好了」。
「那就好,我現在在弗洛城的榮華大街上,你快點派人來接我吧,再晚我就要凍死了」。
簡菱馬上回道:「小姐我馬上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你一定要等我」。
喬心輕輕點頭,掛了電話。
這個夜晚,她蜷縮在電話亭里,玻璃窗上張貼的廣告牌很好的遮擋住了她的身影,因此一波波的人從這裡搜尋而過,都沒有發現她。
四肢酸痛難當,尤其是下身和腰部,感覺全身猶如被車子碾過一般,喬心雙臂抱著膝蓋,頭靠在玻璃窗上,望著遠方一眨一眨的星星,以及半圓的月亮,在越來越冷的空氣里,緩緩閉上眼睛。
傅衍璣的溫柔和瘋狂、沙玥半明半暗的隱晦容顏時而在她的腦海里交錯閃現,面上一片沉靜,只那睫毛輕微的顫抖著,以及眼角一顆滾落的晶瑩昭告著她內心的不平靜。
下半夜,喬心是被凍醒的,她搓了搓雙臂讓自己恢復一點暖意,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那一刀直插心脈之後,又從山崖摔落水澗,沒有幾年的修養,她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下去。
老天連她最後一點希望都要剝奪、喬心苦澀一笑,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僵麻的四肢,推開電話亭的玻璃門,冷風侵襲而來,喬心瑟縮了一下,反而迎著冷風走到和簡菱約定好的路牌下。
一刻鐘后,一輛轎車閃著車燈飛速在喬心身邊停下,一個人影打開車門飛衝下來,將喬心抱了滿懷:「謝謝老天,讓你還活著」。
喬心微笑著回抱她,輕聲說道:「辛苦你了,簡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