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人和敵人
可以說,陸家在動手之前已經想到了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謀全局從而謀一城,因此在這般萬無一失之下,他們依循著計劃行事。但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所想到的一切事情竟然都是被別人所謀划的,若說自己是螳螂捕蟬,他們遇到的可真就是黃雀在後了。
而且最諷刺的是這黃雀還是他們認為的螳螂,這般說來,事情的結果還並非是對方以逸待勞,反而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著實有些可笑啊。
發生在葉府之內的襲擊遲遲不能結束,被拖延了如此長的時間,陸青雲自然不可能還傻到天真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很明顯,對方早有準備。從先前他們只要對付兩個半隻腳都踏入棺材的老頭,到現在葉家子弟不斷趕來,事情已經從方才的可退可進發展成為退而不能,葉家就在他們毫無察覺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將他們困在這裡。
預想的人到現在還沒有來,看情況,城外的局勢也不容樂觀,如果做最壞的打算,甚至於陸成那邊都出了問題,但殘雨已經趕過去了,怎麼還會發生這種局面,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解。雨還未停,在雨中,他身前的傀儡憑著一道水刃就將周圍的陸家子弟逼退,單論這一手,便知其鋒芒不減當年。
水刃在雨中拍打,此刻,落下的雨滴彷佛都成為了其手中的利刃,刃過而水出之間,水滴將身前的一切給洞穿,讓葉家眾人不由暫避鋒芒。攻勢終於停歇了片刻,陸青雲也有了喘息的時機,身前隨他而來的陸家子弟都已經或多或少地被牽制在此,雖然這種牽制並不會給他們帶來太大的麻煩,但想走還是成為一種奢望,這或許正是葉家所希望看到的。
他們在等什麼?陸青雲心中如此想到,同時心思翻轉,縱觀全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陸家在葉家自然是有內應,能夠定下如此計劃,陸家自然不可能只聽信葉小魚一人之詞,兼聽則明,但即便如此,事情還是出了變故,對於這一點,他自然有些不能理解。
直到他見到了眼前這人。
「青雲,放棄吧。」女子對他這般說道。
「葉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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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的這場雨來得有些突然,正如吳景略如何也想不到葉家竟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身處陸家的他聽到了一些響聲,探出頭去,他才發現葉知秋竟然來到了陸家。
不錯,陸家這一次可謂是不惜血本,幾乎傾巢而出,為的就是能夠將葉家和臨安一舉拿下,但同樣的,既然陸家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家之外,那麼陸府上下也成了陸家最為薄弱的地方。
留守的人也不是沒有,但那些人卻不是為了應對葉知秋的,畢竟無論怎麼想,葉知秋都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而事情偏偏就這樣發生了,所以幾乎在頃刻之間,該倒下的人就已經倒下,陸府就這樣被葉家所控制。
「沒想到葉家還有這麼一個後手,看來陸家這次應該是完了,趁現在趕緊走,我就不陪你們陸家了。」透過縫隙,吳景略一眼便看出了屋外那一邊倒的形勢,在這種情況下,陸家內部一旦受制,府外的那些人多少都會心生不安,哪還會有戰意?如此一來,陸家必然潰敗,所以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輕輕將窗戶合上,他悄聲來到門邊,推開門縫,還好,葉家之人還沒來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吳景略他一躍而出,憑藉著心中的那絲記憶,他繞過陸府的假山,而後躲在假山後的花叢之中。
腳步聲響起,吳景略大氣不敢出地趴在那裡,直到聲音漸行漸遠,他才露出頭,在見到周圍無人以後,隨即起身,走小路向陸府之外走去。
陸家待他不薄,可他也是有力出力,況且這段時間他的日子過得真的不行,要是陸家這次沒有意外,那麼他也願意留在這,口是心非一番與陸家共存亡也未嘗不可,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陸家這次恐怕是栽了。人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弔死,他也不可能真與陸家共存亡,所以那就別怪他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陸府極大,除了正門以外,陸家的偏門也眾多,對葉家而言,他們自然不可能將每一道偏門到顧及到,所以總有那麼幾道會給吳景略所發現,讓他能夠逃出陸家。
這等偏門一般是為陸家的一些雜役準備的,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見無人,吳景略立刻便靠了上去,輕輕地將門推開。小門打開了一道縫隙,他便從這道縫隙中夾出,便在這時,來到門外的吳景略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聲音。
「咳咳,你說晏無心和陸成誰會贏?」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哎,真麻煩,也不知道是誰選的日子,下那麼大的雨。」
「……」
聽得出來,說話那人身體應該不太好,總是在咳嗽,看來葉家在這裡也派了人看守,真是麻煩,吳景略下意識地就想往原路返回,另找一道門,可是門內也有聲音傳來,看來不得不出手了。
不過既然是看門的,實力也就那樣,吳景略也沒將門外兩人太當回事,指尖的魂絲來到身前的傀儡之上,下一刻,腳步聲近了,吳景略的身影從門縫中一躍而出,向兩人偷襲而去。
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只是路過此地的兩人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再次埋伏自己,男子看了那人,眼中倒沒有太大的驚駭之色,可能是下雨讓他有些著涼,不自覺地咳了兩聲之後便將目光移開。
太平靜了,實在是太平靜了,注意到兩人的反應,吳景略心中感到一絲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一道火光向他襲來,即便此刻下著傾盆大雨,但是吳景略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燥熱,在這一刻,自己周圍哪還有雨的蹤跡。
他知道火象應有五形,但是他不知道這便是五形之中的離火。
幾乎是瞬間,吳景略便已經倒在了地上,而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女子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這人,微微疑惑地問道:「來找你的?」
「咳,沒見過,不認識啊。」男子打著傘,細看了幾眼,終於肯定地說道,「估計是有病吧。」
女子點了點頭,也認可了這個說法,隨後兩人繼續向前而去,遠來是客,他們遠道而來自然得去找那位接待客人的人。
在經歷過灼熱之後,吳景略的身體又遭受了暴雨的洗刷,在一開始,疼痛是有的,但是到了後來,他身上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他不喜歡這樣,因為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怎麼可能?他可是九品偃師,他才過而立之年,還有前程似錦在等著他,這次離開對他而言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自己怎麼可能就躺在這了?
他不知道,也不理解,而到了這種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那位老頭,老頭臨死都不肯將那個魂技傳給自己,那就別怪他心狠了,吳景略心中這般想到,本來他就沒做錯,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對了,吳老交給你的『絲方盡』不是讓你替他保管嘛?你怎麼當時就拿給晏無心了。」走在雨中,那兩人或許是感到有些無聊,想到什麼便聊起什麼來。
「哦,當時我遇到吳老的時候他都已經快不行了,看在我照顧他一段時間的份上,他將自己那捲魂技交給了我。」咳了一聲,男子繼續解釋道:「首先,他是讓我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將魂技交給那誰……吳什麼來著,記不得了,如果找不到的話就讓我代為處理,所以我把它交給晏無心也沒錯啊。」
「狡辯,你根本就沒找,好吧?!」女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謊言,毫不留情面地戳破。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沒找,但是那種人在吳老臨死的時候離開,連心都沒有的人,找著幹嘛?我只是替吳老有些不值,所以替他找了一個更好的傳人。」男子攤了攤手,頗為有理地說道。
「那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呢?」見到男子這般模樣,她也有些無奈,只能如此問了一句。
「那我還是遵循吳老的意願,將魂技給那個人。」男子想了片刻后出聲說道。
「真話?」
「假話。」
走得遠了,兩人的腳步聲也有些聽不清,至於兩人的話語,躺在地上的吳景略也只能模模糊糊地聽到這麼一兩句,或者說在聽了一兩句后他腦海中便一片空白。
生命的最後時分他不禁笑了出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什麼。
然後他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那人在笑什麼?」
「果然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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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臨安,晏幾道感到有些意外。
看著眼前那與他相對的少年,晏幾道一眼便認出了晏無心,和他的父親有些像,臉上的那股平淡勁不管什麼時候看都讓人感到不爽。
至於躺在地上的那人,應該是陸殘雨……已經死了。
是他乾的?不可能,晏幾道下意識地這般想到,可就在下一刻,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太微境的氣息。
氣息有些微弱,看來確實是先前有過一番爭鬥,那麼果然是你了?晏幾道心中驚訝萬分,而後抬頭向晏無心看去,「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不過現在動手也不晚。」
話音落下,晏幾道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他已經來到晏無心身前,身上氣勢直接壓得晏無心有些喘不過氣。
沖靈天,洞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