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傻瓜的堅持（下）

「第一，我絕不允許這個傢伙下去，他必須留在這上面。︽」

疊爾折的聲音冷酷而毫不容情。在第一個說出來，就是不打算讓高月拒絕，甚至都想好了施壓的內容：既然你這麼沒有誠意，連第一個都不答應，那接下來的條件我們也不用談了.......他可不準備留下這個小子過來搗亂，不說之前的作為有多驚人，單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他就完全明白，以他的小心謹慎自然不會留給任何人翻盤的機會。何況，只要想到這個小子只能待在上面絕望等死的樣子，就比什麼都讓疊爾折愉悅。

「我答應你。」高月對此毫不猶豫的應聲下來。

如此果斷的反應，反倒讓疊爾折有些生疑：「別想著騙我，等下去后我們會守在出口，要是看到他也在其中，我就一槍打死他！」

夏遠也是聽傻了，彷彿感覺到身體內的某樣東西突然碎掉。

虧我還那麼期待你能據理力爭一番，結果半點在意的意思都沒有，我們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他為自己那麼關心高月感到不值啊啊啊.......

只是不等夏遠從單方面相思被拒的神傷中走出來，疊爾折就把剩下的條件說出，既然結果已定，他也不想多浪費時間。

「第二，誰前誰后的順序將由我來做主。」

這才是疊爾折真正在意的地方，借用這個儘快脫離危險的機會，施恩於那些掌握龐大權勢財富的人士。這樣就能保證他在行動結束后，不會被罪責牽連上，而即使是被牽連上了，反正違背行動處嚴令的最大黑鍋已經有人來背，剩下的那部分懲罰在這些人的幫助下，想必不用他再擔心什麼。

不過，對他而言最大的好處還不是為了逃脫罪責，而是結識了這些人後得到的隱形利益，代表著他從此攀上了一個不同於普羅大眾的高級圈子，否則，他為什麼那麼巴結高月和她的父親，就是想通過這兩人的關係，結識這些地位和普通人不處在同一層次的強力人士。而在當今社會穩定牢固的秩序下面，這種關係，就等於快速升遷的向上通道。

這也是那些反叛特警為什麼會聽自己的最大原因，獲得的巨大好處不止自己一個人能夠看見，他們也想結識這些人物，好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可以。」高月同樣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聽到這個自己最想要的答案，疊爾折終於忍不住激動的情緒，暗暗握緊拳頭在身前小小的揮舞了一下，而另一邊握槍的右手，也是稍有鬆動，手指移開扳機少許。不止是他，那些聽到的反叛特警也同樣放下繃緊的麵皮，放鬆的笑了起來。承受高月強烈的敵意、違背特警肩負的職責，還不是有著更為巨大的好處放在前面，不然他們為什麼這麼做，而現在，他們幾乎是把好處拿到手了，只要邁出最後的一步。

不等疊爾折真正行使這個新到的權力，才聽到這邊決定的下一秒，數百人的白領僱員們就迫不及待的向著他們開著各種條件。

「我在淺水灣有一套公寓，只要能把我安排在第一波，就送給你們.......」

「一輛寶馬七系的車子，新買不過半年，讓我先走，直接鑰匙給你........」

「這張銀行卡里有八十萬.......」

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來說，錢算什麼，不過是一堆數字罷了，有命花才是真正值得在意的地方，而且，他們也不關心買下來的位置，是不是奪取了本屬於另一個人的寶貴生還機會，在這些人眼裡，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看到沒有，這就是你為之堅持奉獻的正義公理，不僅沒人感激，在聽到我需要他們付出代價的決定后，反而欣喜若狂，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做好事是沒人喜歡的，只有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弱小，他們才會感恩戴德......」

指著如此醜惡的一幕，疊爾折大笑地向高月炫耀起來。

「嗯，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其它想說的？」高月卻是神情淡然的問道，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她只在乎自己在意的那些東西。

看到這種淡漠的反應，疊爾折頭一次有些捉摸不定高月的想法，莫名的感到一絲危險。

說話的同時，疊爾折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道：「嗯，當然還有，第三個條件，就是那些高中生必須把位置讓出來，我也不要求多了，只退到下一波.....」

加上這個條件，他想要的利益才能最大化，並且，還不會真正的觸怒高月，讓她魚死網破。

然而，高月的反應卻更加不對。

「說完了么？」

越發平淡的語氣，讓疊爾折聽的眼皮直跳。

他很清楚高月的厲害，別看年紀輕輕24歲就晉陞到高級督察這個級別，還坐上了香江防爆機動部隊中隊長的位置，似乎是靠著她身為警務處行動部負責人的父親支持，但實際上，如果沒有異乎尋常的能力作為資本，根本無法在派系林立的香江警隊立足，她不僅是在21歲的時候就獲得了治安管理和警*指揮與戰術雙學士學位，而且剛入警隊的第一年裡，就獲得了國際警*搏擊大賽的女子組冠軍，往後更是連冠了兩屆，依靠這些實打實的能力和戰績，她才能獲得警隊上下一致的認同。就其戰鬥方面的能力，就是他也感到幾分心悸。

但是，疊爾折卻絕沒有想過，高月會表現的這麼瘋狂，話音一落，已是朝著自己迅速接近。

「你不要命了嗎！」

看到高月硬頂著槍口衝上來的舉動，饒是一向性情冷硬的疊爾折也猶豫了一下，他可以用槍逼著高月低頭讓步，做出違背自身意願的事情，但絕對不敢傷及她的性命，就算是她父親會因為這次的事件受到牽連而倒霉，他也不敢。因為只要其還在那個位置上一天，他就絕對承擔不起那種讓自己無法想象的瘋狂報復，這可是香江警署的二號人物啊，還是權力最大的行動部負責人，管著整個香江四萬多號警*，除非他瘋了，下手把這裡看到的每個人滅口，否則絕對不敢冒著這種風險殺死高月。

但猶豫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疊爾折已經做出現下最正確的選擇。

「這是你逼我的。」

不到一米的距離下，槍口冒出的火焰在高月肩膀上飈出一朵血花，整個人都晃了晃。

然而，這股轟然而至的大力和劇痛並沒有讓高月退縮，幾乎是讓旁人眼花繚亂的一串動作下，高月用金屬發卡制住了有些縮手縮腳的疊爾折，而這時，因為劇烈的動作，流下的鮮血已經完全將她的上衣完全打濕。

「你認為這麼做有用？」

感受著尖端陷進肉里的刺痛，疊爾折的聲音卻相當的冷靜，即便卡主脖子的發卡不算銳利，可他相信，只要高月願意，絕對能刺穿自己的喉管后再扎進脊椎里，但是.......

「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因為，我並不是一個人啊，在這裡，共有八個人不願接受你的安排，就算我被威脅著想要放棄和你作對，可作為我同伴的那些人卻不會答應，沒有誰不會對那些開出的豐厚條件心動，只要我流露出哪怕任何一點意見不一的傾向，便會被他們毫不留情的給予拋棄。」

「而你，照樣會被忽視，甚至都不用他們真的動手，這次的罪責，就足以讓你和你親愛的老爸深陷麻煩中。」

並且疊爾折知道，他剛才開的一槍並不是無用功，隨著傷口的持續流血導致體力急劇消耗，高月到底還能制住自己多久，會是個很大的問題。

「是沒有用，但你們不是說過，我有些傻嗎，比起你們這些打算隨便替別人生命做主的傢伙，我只要這一次機會就夠了。」

高月有些虛弱的說道，隨著血液大量的流失，她體內的水分已是不足以稀釋有毒的鹽分、糖類，身上不可止的冒出許多汗水，順著頭髮粘在了額頭、臉頰、脖頸的位置，水光粼粼的，讓她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愛，但這裡的人卻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的輕視，認為她已經不行了，包括夏遠在內，此時反而從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即使是那些為了各種目的而蠅營狗苟的反叛特警，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身上呈現出來的堅定意志，讓他們感到震撼。

就算所有人都被現實擊潰，她也決不放棄，即使要為此拼上自己的性命！

這種基於絕境下的堅持無法不讓人心悸。

「高督察，你這又是何必呢，放我們這樣走不好嗎......」

「是啊，你應該知道，即使制住了疊司令，也影響不了現在的大局........」

「大家都等著想要下去啊.......」

他們只能用言語來補足自己的心虛動搖，即便高月只有一個人，剩下的七把槍也基本對準了她，可所有人都被她散發的決然氣勢鎮住，在這雙直透人心的明亮眼眸裡面，彷彿自己才是那個弱小的一方。

也正在這時，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高月身上的好時機，雷諾動了。

他手腕一翻，一道黑色的東西從空中一閃而過。

離得最近的一名反叛特警兀然慘叫起來，捂著被鋼筆洞穿的手背往後倒去，而雷諾已是趕到近前，抄起他掉落的手槍，將槍口指向另一名不及反應的反叛特警，然後由旁邊一位保安同事拿下他的裝備。

3:5了.......

看著場中形勢瞬間被逆轉小半，高月嘴角升起幾分好看的淺笑：「但我也不是一個人啊......」

疊爾折幾乎是目眶欲裂看著高月卸掉自己的武器，然後看著它被丟到了那個該死的高中生手裡。

「我想這時候，我們應該都可以各退一步了，你說是不是呢，疊司令？」

高月望著場內神色越發焦急的白領僱員們，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只要求這些學生第一波走，其他的由你決定，老實說，這些傢伙已經不配讓我保護，所以，他們歸你了，還有，不要想著去耍花樣，我會讓小劉他們一起跟著下去，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看著你。」

話音一落，那些被槍逼住的特警們都是面色激動，以高月這樣的嚴重傷勢，若是不進行處理而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督察......」

「你身上還流著血.....」

「換我來吧，你先包紮一下......」

但高月不為所動,只死盯著疊爾折，等待著他的決定。

「你會後悔的，高月！」

疊爾折不甘心的喊道，但高月給出的這個條件卻是他無法拒絕的。

即便不為自己的生命考慮，也該從數百名急迫之色溢於言表的白領僱員們身上看到，這些人已經不打算再耗在這裡了，要是不趕快解決這種相持的局面，速度乘電梯下去，他們也將拋棄自己這一方，即使答應好的條件，事後也會因為心存怨懟而變為報復，食言而肥的事情這些人不是做不出來。

徵求了一下其他人的意思后，疊爾折這才艱難的就要點頭：「好吧，我答應.....」

但那個「你」字還來不及出口，疊爾折就被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驚駭到了，雙眼幾欲瞪出來........

就在高月身後，交給夏遠的那把手槍，竟然被他指在了原主人頭上。

這...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