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塵埃尚未落定
聽到朱墨錦去找白秋月.庄夢蝶頓時慌張起來.腳步也變得急促.
坐上車后.庄夢蝶緊張地看著前方.
「巧巧.如果國內的醫院治不好你的嗓子.可以試試去國外的.」喬子璟說道.
庄夢蝶依舊緊張地看著前面.好像沒有聽到喬子璟的話.
喬子璟只好繼續開車.過了一會.他又說：「我準備辭去復國大將軍一職.」
庄夢蝶這次聽到了.她略帶疑問地看著喬子璟.想問他為什麼.
「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喬子璟說道.其實這個想法是從知道庄夢蝶和朱墨錦在一起之後就有的.只是剛才.就在剛才.他覺得這個想法是時候變成行動了.只是.庄夢蝶遭此一劫.他還是不放心.所以打算等他們正式成親之後.才離開.又或者.他還存在一絲微妙到極點的幻想.幻想庄夢蝶會在最後一刻放棄和朱墨錦成親.跟他走.
庄夢蝶想到要和喬子璟分開.頓時一陣傷感.只是此刻.她更擔心朱墨錦.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像喬子璟開口了.「開..快..點..好..嗎.」
喬子璟有點傷心.自己的離開也不能分擔她一點注意力.但還是按照她說的.加快了車速.
「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的.他絕頂聰明.身手極好.白秋月一個女人還能把他怎麼樣.」喬子璟說道.
但是庄夢蝶心裡不詳的預感並沒有因此減少.
……
白秋月已經換上了她最喜歡白娘子的戲服.就是穿上這一身白衣.讓整個落河城為她傾倒.也是穿上這一身白衣.她一次為朱墨錦唱戲.那時候.她聲名鵲起.那時候.她風華絕代.那時候.她不知絕望是何物……
可惜.一切如流沙逝於掌心.什麼都沒了.
該走了.她從火柴盒裡拿出一根.準備點燃.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是他.每次他來都是這樣的節奏這樣的音量.她因為太過在意.所以記得太清.
她慌忙把自己的臉再用頭巾包起來.一定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臉.死也不能.
朱墨錦進來.白秋月也把臉包住了.
她轉過身.看著他.他還是那麼迷人.頭髮往後梳著.成熟而貴氣.她差點忘了.他現在是真正的大人物.他身著白色絲質馬褂.紅色領帶.裡面是棕色襯衣.底下是白色西褲.黑色皮鞋.一看就是精心搭配過的.為了誰.大概是庄夢蝶.
她想朝他笑一下.但是想到自己的笑容已經一點都不迷人.她就不笑了.只是獃獃地看著他.
朱墨錦也看著白秋月.她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她以為會看到憤怒或是憎惡.但是.全都不是.他的眼神里沒有內容.好像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看一種沒有生命和感情的東西.她不禁困惑.他都不生氣.不憤怒.那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你不該這樣對她的.」他終於說話了.依舊是毫無感情.
「你也不該這樣對我的.」白秋月有點焉焉的.她沒有奢望看到他對自己還有憐憫和疼惜.但是至少該對自己對庄夢蝶所做的事情感到憤怒才是.不然她做那些有什麼意義呢.
「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可以向我討債.不要報復在她的身上.」朱墨錦說道.依舊是沒有憤怒.或許.她根本不值得他生氣.
「我要你記住我.」白秋月目光突然變得堅毅起來.
朱墨錦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就是白秋月這個愚蠢的想法.讓庄夢蝶失去了她的嗓子.
「就算我因此而記住你.也只是可憐你.這真的很重要嗎.為了這個.你就要去傷害你身邊無辜的人.」朱墨錦問道.
「因為只有她能讓你痛.」白秋月冷笑地說道.
朱墨錦最後看了她一眼.這次帶著鄙夷.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你等等.」白秋月說道.幾乎是哀求.
朱墨錦回頭看著她.
「你送我一程吧.」白秋月說著.就划亮了手裡的火柴.
其實整個屋子已經被她倒滿了煤油.只要火柴掉到地上.她就永遠葬身火海了.
朱墨錦迅速衝過去.想搶過那根點燃的火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火柴掉到地上.火勢迅速蔓延.
朱墨錦把白秋月拉過來.帶到門口.把她推了出去.白秋月幾乎是從樓梯上滾下去的.她被火嚇壞了.原來她還是怕死的.她爬起來.跑到門外去.
當喬子璟和庄夢蝶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他們看到整棟房子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白秋月在一旁嚇傻了.
庄夢蝶拉著白秋月.問她朱墨錦在哪.卻怎麼也問不出來.
「二公子在哪裡.」喬子璟問白秋月.
白秋月驚恐地看著火焰中的房子.她剛才倉皇逃出來了.根本沒有見到朱墨錦.確切地說.他沒有出過二樓會客室的門.
白秋月指了指火.
庄夢蝶覺得腿下一軟.差點癱坐在地.喬子璟把她扶住了.等她恢復了一點力氣.就朝火里大喊：「朱墨錦.」然而什麼聲音也沒有.她痛苦地抓了抓喉嚨.差點把喉嚨抓破.然後又喊.還是喊不出來.
喬子璟只好抓住她的手.以免她抓傷自己.
「你別急.他不一定在裡面.他身手那麼好.一點火困不住他的.」喬子璟安慰道.
庄夢蝶卻聽不進去.她拚命掙扎著要往火里鑽.喬子璟費力把她緊緊抱住.一邊反覆說：道「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庄夢蝶聽不進去又掙脫不過.就著喬子璟的胳膊咬下去.喬子璟疼著緊閉雙眼.咬緊牙齒.卻始終不放開她.
他一邊抱住庄夢蝶.一邊從看熱鬧的人群里叫來一個少年.對他說：「你幫我去這附近西郊的練兵場.找到秦佑俊副官.說喬司令讓他速速帶人來滅火救人.」
少年說了聲「是」.立刻跑去叫人了.
庄夢蝶沒有力氣咬了.也沒有力氣掙扎了.也沒有力氣哭了.她靜靜地靠著喬子璟的肩膀.獃獃地看著大火.痴痴地想著朱墨錦會突然從哪裡冒出來.走向她.
當結果越來越明顯的時候.所有人都時不時用同情的眼光看一下庄夢蝶.他們以為她會哭、會喊、會發瘋……
但是庄夢蝶出奇地冷靜.她不想再等所謂最後的結果.也不想看到那些猙獰可怕的景象.而是直接撇下所有人.包括還在忙碌的喬子璟.走回了醫院.
醫生問她需要什麼.她在紙上寫下五個字.「我是否有孕.」交給醫生.
醫生片刻不敢耽擱.當場幫她檢查.
當醫生一臉抱歉地對她說：「陸小姐.對不起.您沒有……」放佛庄夢蝶沒有懷孕是他的錯一樣.
庄夢蝶只流露出一瞬間的失望.然後在沒有別的表情.直接走出了醫院.
……
第三天了.喬子璟知道.如果庄夢蝶還不見他.他就真的沒有理由等下去了.
庄夢蝶依舊沒有出來.靜怡師太見的他.
「她還是不肯見我嗎.」喬子璟問.
靜怡搖了搖頭.說道：「她這次是鐵了心要出家了.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那我總得見見她.不見到她我是不會走的.」喬子璟說道.
靜怡嘆了口氣.「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執著.這裡有一張紙條.她給你的.你看看吧.」
喬子璟快速打開.只見紙條上寫著：「禪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風舞鷓鴣.」
他明白了.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是要出家的.那還說什麼呢.儘管失望.儘管不甘心.他都必須要走了.
其實喬子璟並不是要趁虛而入.而是他根本不相信朱墨錦死了.
儘管軍醫已經仔細檢查過.現場有兩具男屍.一具是紀達的錯不了.另一具.所有人都相信那就是朱墨錦的.因為雖然已經不成人形.但是屍體身上有中彈的傷痕.和朱墨錦身上的傷口位置一模一樣.屍體穿的衣服也依稀可以辨別就是朱墨錦當天穿的衣服.尤其可怕的是屍體左手上戴著一枚綠翡翠戒指.戒指在大火之後完整無損.小馬證實那就是朱墨錦的戒指.和他戴在庄夢蝶手上的戒指是一對兒.
庄夢蝶沒有去看.她不願意看到那樣猙獰可怕的景象.就是那枚戒指.讓庄夢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毅然決定出家.
但是.有時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有時候不一定是和你相愛的人.而是你的情敵.
喬子璟太了解朱墨錦了.從他知道庄夢蝶喜歡他.喬子璟就認定.朱墨錦是他此生的宿敵.他知道他荒誕不經下的深思熟慮.知道他花花公子面具下的深謀遠慮.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挫骨揚灰地愛著庄夢蝶.甚至知道他為了庄夢蝶瞞著淺海就是陸風之的事實.無論他做什麼.他都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這一次.他又把所有人都騙了.除了喬子璟.
可是.他卻怎麼也猜不出朱墨錦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如果朱墨錦死了.庄夢蝶為了他出家.自己無話可說.可是.偏偏這一切只是他的陰謀……
再見了.巧巧.
再見了.我的中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