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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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川東老家」酒樓玉林店出來,向各位老師們道了別,已是10點鐘,我和劉至誠也各自散去。

獨自走在芳草東街耀眼的霓虹下,我第一次覺得,這繁華的夜晚離我越來越遠。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真TM有道理。10年了,我和王建南無論是誰,以我們如今的境況,要想泡劉小慧這樣才貌雙全、甚或兼而有財的女博士,除非想辦法強姦,想用語言去繞,基本上是白日作夢。

此前,我聽王建南說,他住在我家這段日子,經常找機會和小慧聊天,但倆個完全聊不起來。當時我還不相信,我知道劉小慧念碩士的專業是文學,倆人怎麼也該有一點共同語言?但現在我必須相信,今天這樣的場合,王建南連上酒席忝陪末座的資格也不具備。

吃完這頓飯,我更應該為周家梅的離去而痛苦:當年的周家梅也算得上才貌雙全,以後要找她這類素質的女人真不容易了。

只有在吃了虧的時候,我才容易反省自己。當年我寫給她的那些情詩,她還留著嗎?雖然都是王建南替我寫的,但那麼熱烈、深情,白紙黑字,句句都像是愛的表白,現在想起來無比慚愧。

我和周家梅真的像我說過的那樣相愛過嗎?如果是,可不可以從頭再來?也許現在我們已經都沒有了去愛的能力,也無被愛的可能。

回憶起來,周家梅和我分手,是堅定不移、旗幟鮮明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最初她以為我是詩人,後來知道我是冒牌貨,後來我又讓她相信:我會成為成功的廣告人,可以給她帶來榮華富貴,但很多年了我還沒有自己的公司,在新跨越公司,雖說我是副總和美術總監,但設計上我比不過做平面的小謝,真實才華比不過王建南,我無非是老闆的弄臣,送他「二奶」打打胎,用口才和酒量陪他應酬應酬;帶客戶嫖**,拍所有人馬屁,用白天的虛榮,換夜晚的悔恨。

再後來,周家梅也許還以為,我至少勉強可以做她相伴終身的伴侶,我也自以為當然是,我相信我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但同居之後,我沒有足夠的行動,以及再次感動她的語言,讓她充分明白這一點。

最後,愛情、或者虛榮,女人最需要的兩件東西,周家梅一樣也沒有從我這裡得到。

那位黃某人能給她帶來嗎?我也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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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梅什麼時候和黃某人勾搭成奸的,我很想弄清楚。在我的印像中,她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輕易不會紅杏出牆。畢竟在多數情況下,在大的原則問題上,我基本上像一個合格的老公,她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說明我有外遇。

平時她總懷疑我應酬太多,有可能在外面嫖娼,我從來都說只是坐坐素台,我還經常半真半假地說:「那些三陪小姐哪有咱們家梅梅漂亮。」

這天中午,我正在辦公室打瞌睡。

王建南從外面回來說:「你那位姦夫的『屍體』找到了。」

他遞給我一本黑色封面的畫冊,我在封三上翻到了「姦夫」黃羽的照片。

客觀上說,這傢伙比較上相,照片比本人帥得多。這是一個藝術評論家2000年底編的一本集子,介紹了最近兩年的一些前衛藝術作品。

翻到介紹黃羽的那幾頁,看了看他的作品,作品名為《塗鴉》,果然是一大堆屍體。

這件行為藝術其實就是現場活剝鴿子,把鴿子的毛一根一根撥掉,放進一個裝滿墨水的大硯台,桌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白色宣紙,於是這些即將死去的鴿子在宣紙上拚命掙扎——情狀慘不忍睹,評論家認為,作品具有高度的藝術震撼力,呼籲和平反對戰爭,甚至還表達了對愛情的渴望等等——我注意到作品的展示時間是99年9月。我問王建南,有沒有見過當時報紙上報道過。王建南說當時他知道這件事,基本上算是成都藝術界的一件大事,但他那次沒去,據圈內同行說很熱鬧,各家媒體都有記者在場,還有一家報紙做過報道。

也就是說,周家梅前年在新聞採訪時已經認識了黃羽,哪他們什麼時候勾搭成奸的呢?

王建南還告訴了我一個驚人的消息:他說黃羽有一個老婆和兒子,不過前幾年就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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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周末,又可以見到周家梅了,王建南已經通知了她,沈秋的咖啡店今晚開業。

周家梅以前常說很想見識一下王建南的舊情人,我想今晚她一定會去。

店名已經取好,名叫「昨日重現」,我一聽這名字就喜歡,要是我和周家梅能昨日重現就太好了。我問王建南,這名字是不是他取的,他說不是。

顯然,沈秋也一定想和王建南「昨日重現」,一個女人暗示到這種程度,恐怕就不僅是紅杏出牆的問題了,王建南怎麼還無動於衷。

剛到晚上8點,我和王建南就到了玉林芳草街的「昨日重現」。

坐了不久,劉至誠和林未晏也來了,是我昨天通知他們來的。5個人坐在一張大桌子上,一對情人是正在進行式,另外一對是過去完成式。只有我一個人吊單,等到10點鐘周家梅還沒有出現。

她會不會還是不想見我,反正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地方,以後隨時來都可以來見沈秋。

沈秋說自己平常不愛喝咖啡,讓我們提一下意見。

我說自己不在行,只有林未晏說,味道很不錯,尤其是藍山和卡布基諾味道很正宗。

桌上的氣氛很沉悶,我和劉至誠講了幾個葷段子,但沈美人一點也不笑不出來,有時還面露慍色,她抱怨說:「現在的中國人比美國人還開放。」

整個晚上,我發現沈秋常常用幽怨的眼神看著王建南。

深夜,我們從咖啡店出來,王建南剛坐上副駕,我就對他說:「昨日重現!

沈秋表示到這種程度了,你娃還趕快不接招!「

「不是不接招,有些事你不太清楚。」王建南說。

「我不是瓜的,沈秋看你的眼神就像你欠了她一百萬沒有還。」

「一百萬倒沒有,只有三十萬。」

王建地話含機鋒,這30萬正是誠東文化公司在他們報社的欠款。「波士頓花園」在《商務時報》前後共發布了6個彩色整版廣告。一整版彩頁的價格是7萬5,共計45萬,房產公司應按80折打款到公司,總額為36萬,我們再按65折給報社結帳,正好挨邊30萬。劉至誠昨天就打了36萬過來,多出的6萬利潤劉至誠私人和公司五五開,今天財務就把3萬元現金提出來返給了他。另外,如果報社到款后王建南還可以提5個點子共計兩萬多塊,這筆錢對於他來說算是大數目,他可能正等錢用。

所以我說,經營方面的問題你根本不用擔心,缺錢跟我說一聲就是。

王建南說,他不缺錢,現在報社馬上要發律師函了,他當初簽「刊后付款」

協議時,託了很大的人情,廣告部主任是他報社最好的哥們,再這樣拖下去他無法向朋友交待。

我馬上向他保證說:「公司帳上擺著三十幾萬,你娃擔心個球,明天就開轉帳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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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到辦公室開了轉帳支票。

這是我經手過的最大面額的票子,寫錯了好幾回、支票簿撕了好幾頁我才終於寫好,然後重重地蓋上我的印鑒章,我把支票交給了財務經理,叫他中午去劉至誠辦公室跑一趟,再加蓋上劉董的印鑒章就萬事OK了。

財務到下午才跑回來,他說:「胡總,劉董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操TM劉至誠這麼簡單的事,也要我跑一趟。

等到快要下班的時候,我才開著車到了凱萊帝景大廈。

人要發財擋都擋不住!

在凱萊帝景18樓,在劉至誠的豪華大辦公桌前,他向我和王建南又指出一個發財之路,他神秘兮兮地說:「這次成都整頓報業市場,我通過上層關係早就知道了,當初辦『刊后付款』實在是先見之明。」幾句話聽得我莫名其妙。

劉至誠笑眯眯看著我,然後往寬大的義大利進口老闆椅上靠一靠,悠了一下我的情緒,然後他聲音凝重地說:「向東啊,都是老同學,我希望你的事業趕快發展,分分秒秒,10萬塊錢對你不是小錢。這樣說吧,我打算把這30萬賴掉,每人分10萬。至於我,我會看得起這區區10萬?我劉某人千萬身家,送個禮、行個賄也不止這個數,我是在為你們兩個考慮。」

聽了劉至誠這番話,我又是欣喜若狂,又是感激不盡。

商業才華畢竟是商業才華!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招呢。讓「誠東文化公司」

破產不就全部搞掂了。這筆帳賴起來太容易了,誰讓它報社要停刊呢。

不過,現在做手腳還來不來得及呢?我這樣問他。

劉至誠又說:「我中午給財務說了,明天就把公司的錢做為應付款轉到一個私人帳戶上去。過幾天把蘋果機也賣掉,放兩台破電腦,法院方面我有關係可以擺平。」

不過,我還擔心王建南有可能不同意。

劉至誠說,事先不必告訴他,等10萬元分下來,看在錢在份上他不可能不同意。

我相信王建南事後肯定要同意,他比我們窮當然更想發財,至於他在哥們面前不好交待,用錢私下交待不就好說了。

和劉至誠在「流金歲月」吃過晚飯,提前喝了兩杯慶功酒之後,我開車往人民南路駛去。

一路上,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10萬元!不是水月鏡花,10萬元指日可待!

我馬上就可以換一輛新車。在成都這地方,男人轎車的級別基本上和副駕上女人的姿色成正比。我這種車只能泡一泡瞎浪漫的小粉子,桑塔納這種級別就可以泡大粉子,寶馬就可以泡巨粉了。

這10萬元一到手,我打算換一輛神龍富康,換一種泡妞的心情、一種戀愛的境界。不過,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只要周家梅願意,我打算便宜她,副駕上基本上由她來坐,至於別的粉子,讓她們偶爾分享分享——前幾天,我在巴國布衣酒樓遭到的心靈創傷,此刻已完全癒合。

我想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王建南,讓他和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但現在不行。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在車上撥通了王建南的。

他在電話里說正在我家上網聊天。

我說你娃太無聊了,這麼涼爽的夜晚也不出來坐一坐,我命令他:「馬上到芳草街,我們一起去沈秋那裡昨日重現,不日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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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不到,我和王建南一起到了「昨日重現」。

沈秋正在吧台里忙碌,一看見我們進來,她臉都差點笑爛了,打過招呼后她手腳更忙了,忙得像京劇舞台上的阿慶嫂,和服務生說話的音調都平白無故提高了八度,語氣

也拉長了,顯溫柔無比。

我和王建南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刻鐘,其間,沈秋跑過來說了三次:「你們先坐坐,我等會兒就過來。」

其實,我們一點沒有想讓她坐過來的意思,我也看出來了,沈秋手上忙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比如把煙灰缸從左邊移到右邊,把垃圾筐從中間移到旁邊。

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下了很大決心,才終於沒把今天的好事透露給王建南。

這是,沈秋在衛生間呆了很久之後,終於鑽了出來,她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坐在我和王建南中間的椅子上。

「唉呀,最近太忙了。」

說完話,她用纖秀修長的手指撩了撩披散的長發,就像用手在滑鼠點了一下確認鍵,確認她美麗的臉蛋在我們眼球里的確很美。然後,她才對我說:「哦,向東,昨天下午周家梅來過了。」

操TM今天這是怎麼了,沈秋這婆娘也和劉至誠一模一樣,告訴我好消息時,總要悠一下我的情緒。

我趕緊問沈秋:「你們談些啥子?」

沈秋說,她們談得很投機,而且讚揚周家梅又漂亮又能幹,聽得我心裡一陣陣發酸。

「周家梅有沒有談起我」我急不可待地問。

她說好像談起了,周家梅還告訴她,她想和我分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當年那隻口紅完全把她的心傷透了。

沈秋問我,我們當年的那支「口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秋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雙美麗精靈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盯了王建南一眼,毫無掩飾臉上的醋意。

周家梅把這種事也告訴沈秋了,那麼,王建南和紅姐的事當然也被出買,難怪今天沈秋的眼睛里醋意盎然。

不但有醋意,可能還有幾分心滿意足,她沒想到王建南也會去「洞洞舞廳」

這種地方,沈秋當年也在風塵中打過滾,倆人之間總算找到了一點平衡。

我突然意識到,在我和周家梅、王建南和沈秋的感情糾葛中,我們犯了一個男人的大忌:那就是哥們的女人絕對不能讓她們成為姐們。

男人們都知道,一旦哥們各自的女人成為姐們,女人的「統一戰線」就形成了,哥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就不太方便彼此打掩護,而朋友之間的友誼,就失去了主要的存在價值。其實讓哥們的女人成為陌路人沒有絲毫難度,因為女人之間一向是天然的敵人。這一次,我們兩個自以為是的老江湖,居然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然而,沈秋的話對我來說,終究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周家梅居然還在重提「口紅門」事件。

也許前幾天在梓漳文昌廟燒過香,今天的好事一樁接一樁,下午天上掉下個金娃娃,現在天上又掉下個林妹妹,不對,是周妹妹。

顯然,周家梅重提「口紅門」,說明她對舊情仍然難以難懷。分手之後,周家梅這瓜婆娘一直不願和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從今年「情人節」到「五一節」,我約過她幾次,每次她都斷然拒絕,其實她是害怕。

多年前那一次「大糞變香精」的經歷,讓我悟到愛情的一些真諦,眾所周知,利用科學的手段,就算愛因斯坦和愛迪生一起複活,大糞也不可能變香精,但是用語言卻可以得到,只要利用那一套話語方式,不但大糞可以變香精,豬八戒也可以變朱麗葉。

我想周家梅一定是害怕,只要她坐下來面對我,我們的感情就會在滔滔不絕的話語中,死的變成活的、臭的變成香的。

王建南也認為,周家梅昨天到這裡來,而且提到口紅,是一個絕對利好的消息。另外,他說他一直覺得周家梅和黃某人不會長久。

我現在想,只要紅姐還一口咬定那支口紅是她的,周家梅仍然有可能相信我是清白的,我可以就從這件事和周家梅談起,我們重溫舊夢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現在必須馬上找到紅姐,把「口紅門」事件弄得鐵板釘釘。必要的時候,花一點錢堵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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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姐是不是還在『沙輪廠』上班?」

第二天中午,我在辦公室問王建南。

他說不知道,他們已有一年多沒有聯繫。其實說起來,我是紅姐和王建南那段感情的「紅娘」。那年春天,我被紅芙蓉舞廳里的環環、也就是那位「脫水關之琳」弄得神魂顛倒,經常跑到地下舞廳去找她。

我拉上王建南,說是帶他去一個好地方,絕對不是風月場所。王建南只好跟我去了,一進舞廳他就被鎮住了,比他見識過的貼面舞會香艷許多倍,恍然一對對紅男綠女正在造愛,他完全不知道該不該「跳舞」,該請誰跳?

我很快就找到了環環的身影,這位穿著超短裙的「脫水關之琳」正仰掛在一個高大肥實的男人身上,兩條雪白的大腿緊緊地貼住男人的下身,正在拚命上下左右扭腰擺臀,沙輪的頻率之高,完全可以帶動一個發電機組。

這男人已是滿頭大汗,鼻孔也張得老大。環環被稱為「紅芙蓉」舞廳的皇后和「沙場冠軍」,曾創造過兩支舞曲就把一個男人當場丟翻的紀錄,這紀錄去年終於被一個歲少女打破。此時,環環正處於她工作最為關鍵的時刻,我當然不能去打擾,只好搜尋下一個舞伴。我看見一個舞女剛掙脫一個光頭男人的懷抱,她看上去還有點端莊賢淑的味道。這舞女蹭過我身旁時,我伸手一擋,攔腰把將她摟了過來,她驚魂未定,睜大了一雙秀氣的眼睛,把我看清楚后,才放心地仰靠在我懷裡,隨著慢四的節奏慢慢扭動細腰。

突然,光頭男人衝過來破口大罵:「瓜婆娘!撅起屁股老子也不要,裝你媽賣麻皮假正經。」

敢壞老子的興緻!我一把抓住他衣領:「彎彎,你長得好乖,滾回去抱你媽沙一曲。」

「光頭」正要動手,王建南已從背後衝過來,雙手扳過他的脖子頂住後背說:「跟這個女人道歉」。

這個女人就是紅姐,紅姐說「光頭」最近每天來找她,費盡了口舌想編把她出去搞一搞,今天又被紅姐拒絕,以至於惱羞成怒。

紅姐對我們很是感激,王建南和她沙了七八曲。事後,他拿出50元錢說不用找了,紅姐死活不收錢,最後只好收下說,就用這50元請我們吃「串串香」。

幾天後,紅姐就和王建南好得如膠似漆,甚至還給他買了兩件「哈韓」的緊身T恤,讓王建南穿得像一隻鴨子。

不過現在,我估計紅姐恐怕沒在地下舞場混了,聽說最近幾年的舞女隊伍,已經逐步走向了年輕化、知識化,畢竟紅姐已經30多歲了。

我向王建南要紅姐的傳呼,他找了好半天,終於找了出來。

我撥了191傳呼台,呼了她兩次。

過了10分鐘,電話才響起,我拿起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喂,請問是胡向東嗎?」

「我是,你是紅姐吧?」

「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啦!」電話那頭說。

原來是林未晏,她在電話里說,這兩個多月在我們公司做的幾項業務,她付出了很多心血,是否應該為她考慮幾個點子的回扣。

我覺得很奇怪,林未晏今天居然會這麼低三下四的提出這種要求,會不會和劉至誠出了什麼事。

我對她說這件事我不能做主,我要和王建南商量一下。

我馬上給劉至誠打了電話,他說,他正在和林未晏鬧分手,她現在已辭職,離開了他們的公司,至於提成的事,他讓我看著辦。

我打定主意先拖一拖,然後封上兩千元錢,約她出來坐一坐,喝喝酒安慰安慰她,至於紅包給不給?什麼時候給?先看看她的表現和態度,最差也得給我和王建南發幾個「白粉」(白領粉子)出來。

等了半個多小時,紅姐的傳呼還沒有回。

我這才想起,她畢竟屬於風塵中人,她們的聯絡方式經常變化,這傳呼機恐怕早就換了。現在還有幾個人用傳呼呢?當年的傳呼機多麼風光,它見證了我和周家梅的初戀,她過23歲生日時,我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一台傳呼機,記得當時她笑得一整天都合不攏嘴。

對了,一提到生日,她周家梅的生日不就在下周嗎,豈不是又給了我一次表達愛情的天賜良機。

第七部

80

夏天來了,「粉子一條街」呈現出一年中最動人的風景。

走在王府井和太平洋百貨之間的過街天橋上,望著麥當勞臨窗的那一排座位,高高的吧桌上,坐著一個個衣著時髦的少女。走近的時候把腳步放慢,讓目光悄悄地透過玻璃窗向下,吧台下正是春光無限,男人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少女們短裙下雪白的大腿、各種顏色的底褲,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能看見更豐富的內容。

這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多年前就已出現,但男人們彼此心照不宣,大家都暗起不給女人說,很多女人至今還蒙在鼓裡。有一天王建南終於告訴了我,那天他說,他很清楚地看見一個少女大腿內側靠近根部的地方,有一個被煙頭燙傷的新鮮疤痕。

因為離辦公室很近,我經常找機會在這天橋上走一走、看一看,我特別喜歡這一道風景,比九寨溝、香格里拉更能吸引我的眼球。

今天也不例外,吃過午飯我就叫上王建南,讓他陪我到太平洋百貨逛一逛,給周家梅買一雙名牌涼皮鞋,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我很有把握買一雙她喜歡的高跟鞋,一雙最適合她腳型的鞋。因為我熟悉她的腳,

就像熟悉我自己的手一樣,我相信那個黃羽做不到這一點。

送鞋的意思也明白無誤:希望她離開那個男人,重新走回我身邊。

走在過街天橋上,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得意,一路上都在觀察著過往女人的裙

下,審視著她們或半裸、或幾乎全裸的腳踝,分析她們的腳型與鞋型、鞋型與身型的搭配情況。

我一直認為,女人著裝的重點應該是鞋子,鞋子比褲子更重要更應該昂貴,同樣,褲子比上衣更重要。但很多女人重視的順序相反,不知道是我錯了,還是她們錯了。

突然,我發現有一雙纖足很是誘人,小腿纖秀、大腿圓潤修長,再上看,細腰豐臀身材前突后撅,再往上看,這少女的臉蛋長得很甜,好像在那裡見過。

我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在風月場所里找過的小姐?不太可能。或者是在地下舞廳里「沙」過的舞女?也不太可能。對這類女人我一定會做回頭客,正如我以前要回「沙輪廠」找舞女環環一樣。

我正在拚命回憶,王建南突然說:「哪不是上次聯大活動中心的女孩嗎?」

我終於想起來了,幾個月不見,這粉子變得更成熟、也更性感了。她就是那天我和王建南在聯大舞廳準備泡的三個粉子中最靚的一個。當時我們暗地裡把她稱為「小甜甜」,記得王建南還想把她們帶到「紅色年代」和劉至誠匯合,一起唱卡拉OK.王建南告訴我,那天我走了之後,他在舞廳里請過她跳舞,但根本請不動。

現在碰上真是緣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跑得脫,馬腦殼。這回看你這「小甜甜」往哪裡跑?

我對王建南說:「跟上,找機會和她搭話。」

「小甜甜」走進了太平洋百貨二樓,她的目的地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和王建南遠遠跟在她後面。平常這種時候,打頭陣的非王建南莫屬,但今天我特別有靈感,已經想好了搭話的內容:在她選衣服時,我走到她旁邊假裝挑選,然後說我妹妹上大學了,我這當哥的要送件衣服給她,這就顯得很有愛心,於是向她請教說妹妹的身材和她差不多,請她幫我試試。最後,她買衣服的錢我也一起結了——但這「小甜甜」完全不像是賣衣服的樣子,她徑直往裡面走去,一直走到了盡頭的咖啡廳。最後她走進了一個卡座,坐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追蹤美女的悲劇性結尾總是一樣的,但是,當這個男人一邊撫弄她的頭髮,一邊轉過頭來時,悲劇就變成了喜劇:這個男人我認識,正是沈秋的老公——「方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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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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