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衍生噩夢
「好了,好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活著嗎?」她將手放在裴洛珏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他收回自己的手,攤開手掌,一雙眼睛可憐兮兮,臉上表情有些憂傷的看著她:「雲瑤姐姐,我想要這塊你一直隨身帶著的石頭。」
顧諾愮伸出手取回黑石,這黑石雖然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只不過上一輩子陪了她那麼長時間不曾離身過,今生又戴著,在她心目中黑石根本是一切都無法超越的,是不可能隨便就給人的。
「你在這房間里隨便挑一件吧,這黑石是我自幼便帶在身邊的,不能給你。」她見裴洛珏一副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情緒說來就來,竟有些狠不下心來對他。
他聽完之後雖然還是有些不開心,但是終究忍住沒有胡鬧,只是又將玉簪從顧諾愮的頭上拔了下來,放進懷中,從懷中掏出了一支木簪,輕輕柔柔的插在了她的發間。
爾後情緒略顯低潮:「你要照顧好自己,養好身體,我要回封丘大營了。」他又抬起頭,目光熠熠的看著她說:「回去之後我給你寫信,你要回信!」任性霸道的語氣,就像一個孩子一般。
顧諾愮笑了笑,沒有說話。
裴洛珏倔強的盯著她:「你要給我回信!」
「姐姐失憶了,或許連寫字都不記得了……」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以後她要重新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接觸每一個人,面對這個嶄新的世界了,想來還真是有些害怕。
「瑤姐姐,你還有珏兒,只要珏兒認得瑤姐姐就好了。」
不知為何,對著這孩子般的少年,她心裏面竟然更加難受,許是因為這少年滿眼滿心都是她,卻又不是她,都是她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讓她有鳩佔鵲巢的難過,眼睛裡面酸澀極了。
裴洛珏看見顧諾愮臉上那抹苦澀的笑意,心裏面忽然就慌亂起來,臉上的表情不再倨傲,馬上就頹廢下來,小心翼翼的說:「瑤姐姐,你別難過,以後有洛珏保護你。」
顧諾愮嘴角的笑意更深,整張臉都變得生動起來,儘管這笑意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就像是空中飄蕩零落的枯葉,搖曳在風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不見,隨著繁華空蕩沉寂一起落幕。
裴洛珏只覺得這樣的她十分陌生,原來的雲瑤姐姐極盡溫柔,是雲啟王朝才貌兼備的第一美人,知書達理,溫柔賢惠,臉上只有溫婉的笑意,從來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悲涼空寂的笑,好像下一刻就會凋零一般。
他不知怎麼竟然想要逃,他害怕這樣的瑤姐姐,這樣的她讓他覺得無端難過。
顧諾愮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中,兩行清淚從她的臉上緩緩滑下,笑聲中夾雜著淚水,初來異世的慌亂和恐懼此時就像決堤一般,終是因著這少年做引子,發泄了出來。
裴洛珏一時之間慌亂起來,緊張得手腳不知道放在那兒,胡亂的用手幫她擦著眼淚,一邊急躁歉的道歉:「瑤姐姐,是不是珏兒說錯話了,你不要哭,瑤姐姐,你難受的話就打我好了,不要哭啊……」
她笑得不可抑制,眼淚流的更加歡快,斷斷續續的說道:「不……不怪你……」
守在房間外面的丫鬟,聽見小姐在房間中詭異的笑聲,都不敢進去查看,之前顧雲瑤重傷之後,變得神志不清的瘋了一段時間,這群丫鬟此刻全都縮著脖子,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進去查看。
那一身紅裳的丫鬟,抿了抿唇,雖然小姐發瘋的時候對人下手十分狠辣,但是小姐於她有恩,想了想還是邁開了步子想要進去看看小姐。
就在這個時候,沈夜藍剛送走雲洛,來攬月居看顧諾愮,聽見她大笑的聲音,心下大亂,口中喊道:「瑤兒,瑤兒你怎麼了?」
快步衝進了房間就看見顧諾愮坐在床上,滿臉淚痕的狂笑,她驚了一下,撲上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瑤兒,不怕,娘親在呢,雲瑤,雲瑤……」
她將臉埋在這個異世的娘親的懷裡,終於放肆的哭了出來,初來到陌生世界的不安和惶恐,幾逢大變的驚嚇,都在這哭聲之中發泄了出來。
裴洛珏在後窗看見這幅場景,心裏面更加愧疚,惱恨他自己太過任性,不該惹雲瑤姐姐不開心,他在窗外看了許久,見顧諾愮在沈夜藍輕輕的安撫聲中,哭得累了,睡了過去,才飛身離開。
顧諾愮雖兩世為人,但是前世她統共算起來不過是才有三個月的記憶,顧刊垣雖然收養了她,給了她一個住所,教她學東西卻沒有給她一個家,況且她最後還被顧惜苒給害死了。
前世她也不過才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女生,初來異世,無法一下子就從恐慌無措中解脫出來。
沈夜藍用手帕,細心的將她臉上的淚痕擦拭乾凈,憐惜的為她蓋好被子,看著她熟睡過去臉有些出神,似要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思菱在暗處靜靜現身,彎腰恭敬的說道:「夫人,今天四皇子來看小姐了。」
「小姐為何會這般?」沈夜藍問道。
「小姐許是因為失憶……一時情緒波動才致使這般。」思菱思索了一番,斟酌著答道。
「以後再不許其他人隨意進入小姐房間。」沈夜藍語氣一變,有些凜冽。
思菱聞言立刻跪在地上:「請夫人責罰,思菱不該讓四皇子進入小姐閨房。」
沈夜藍擺了擺手:「起來吧!四皇子素來與瑤兒親厚,瑤兒以前待他便與別人不同,你放他進來也有情可原,但是此番瑤兒失憶,所有人於她而言,都已是陌生人,保護好她。」
「是!」思菱恭敬的答道,又說道:「今日白澤來信,谷中一切事宜安好,不日便會趕來照顧小姐。」
沈夜藍點了點頭:「有他來保護瑤兒,我也能放心些。」
思菱抬眼看了下一臉倦容的夫人,張了張口,終是什麼也沒有說,一個閃身,消失在房間里。
顧諾愮在睡夢昏昏沈沈之中來到了一個很荒涼的地方,一地的白骨殘骸,屍骨堆積,四周寂靜的像是沒有生物的存在。
她迷茫的看著周圍,突然面前全是屍骨的空地開始凹陷,腳下的地也開始鬆軟,好像踩空了一樣,一下子掉了下去。她知道這是夢,可是這種失重的感覺並沒有讓她醒過來,身體一直往下墜,一直往下墜。
過了很長時間終於踩在了實物之上,入眼是一片漆黑,前方好像有一點點光亮,她邁步朝發光的地方走去,腳下的踩著的土地好像會動,一腳下去軟綿綿的,就像踩在軟體生物的身上,她能夠聽見有汁液擠出的聲音,她不敢看腳下,朝光亮處跑去。
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到了光亮處,她有些疑惑地看著四周,這裡好像是她剛醒來的時候所待著的山洞,四周擺著夜明珠,中間放著的是她從裡面爬出來的寒玉棺材,剛才在遠處看到的光亮是從棺材之中發出來的。
她抬腳就要往棺材處走,沒想到一腳下去'碰嘰'一聲,有汁液濺在了她的手上,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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