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龍虎山下
就這樣，李筱陌稀里糊塗就成了我的准老婆，而且邋遢道人居然就同意她跟我們上路了。
對於這一點，邋遢道人給我的回復是：「夫唱婦隨！」
聽到邋遢道人這個答覆，小爺我也是醉了。
十天後，龍虎山下。
經歷了這十幾天的行程，在我的裝呆賣傻策略下，我跟李筱陌的關係一直是不冷不熱。倒是她跟邋遢道人這一路上沒少鬥嘴，我在一旁看著這一老一小兩個傢伙逗比，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在我們拚命趕路的前提下，終於是在這天拂曉之前趕到了龍虎山下。
遠遠地望著前面的村子，一股子清晨獨有的泥土味兒迎面撲來。
「前面那個立碑的地方就是龍虎山下的龍虎村村口了。」
邋遢道人指著一塊距離我們不遠的黝黑的石碑說道。
「邋遢老頭兒，你讓本姑娘趕了一夜的路都沒有休息，本姑娘的腳都快磨破了，快給本姑娘找落腳的地方。」
一旁的李筱陌果然第一時間就給出了犀利的回復。
說完，還不忘深情地白了我一眼，好像在埋怨我不懂的心疼她。
我吧咂吧咂嘴，沒敢出聲。
「邋遢老頭兒」，這個光榮的外號在李筱陌第一時間得知邋遢道人的稱號時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邋遢道人這個為老不尊的還得意的跟我炫耀，說我給他找了個好徒弟媳婦。
一行人往前走了不久，那黝黑的石碑慢慢呈現在眾人視線里。
「龍虎村」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的刻在石碑上，給人一種沉穩滄桑的感覺。
「這龍虎山來歷甚是不凡，我道教張天師曾在此煉丹，傳說『丹成而龍虎現』，龍虎山也因此得名......」
進村的一路上，邋遢道人在不停的給我和李筱陌灌輸一些龍虎山的相關知識，搞得李筱陌頭都大了，我則是聽得津津有味。
就在邋遢道人滔滔不絕的時候，一行人終於到了龍虎村內。
由於天還沒亮，所以路上的家家戶戶基本都是鎖著門的。
「小寶，你跟著師父去把這些屍體一家一戶的送回去，順便學一下這趕屍回鄉需要注意的地方。」
「是師父！」
我點點頭，接過邋遢道人手中的紫金鈴鐺，開始在前面開路。
「那我呢？」
李筱陌一見自己被無視了，小嘴一下子撅得老高。
「你啊？」
「啊~」
「在村中心的那個亭子里等著！」
「啊~~~」（三聲讀起--||）
邋遢道人打發走李筱陌，開始帶著我送屍體回家。
「我們這些趕屍的有「三趕，三不趕」之說。」
邋遢道人在前面走著，開始給我認真講起趕屍的行規來。
「哦？還有這種說法？到手的錢還有不賺的道理？」
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老實說，我也是最近兩個月才開始接觸陰陽方面的東西，至於趕屍，我更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凡被砍頭的（須將其身首縫合在一起）、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這些傢伙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地返回故里。」
邋遢道人搖搖頭，對我說起這「三趕」。
「這七個就是在外面犯了事兒，被砍頭的。」
邋遢道人指了指身後蹦躂的那幾位。
「那『三不趕』呢？」我好奇地追問道。
邋遢道人神色凝重的望著我，認真道：「這『三不趕』可就要注意了：凡病死的、投河弔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法術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而投河弔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而且他們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來，舊亡魂無以替代豈不影響舊魂靈的投生？」
「哦~」
對於這諸多禁忌也是讓我大開眼界。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燒死的往往皮肉不全，這兩類屍同樣不能趕。」
邋遢道人又是補充道。
「咱們雖趕屍，卻忌諱趕屍這個名詞。所以啊，內行人請咱們趕屍，都說『去走腳』或『走一回腳』。若是答應，便要拿出一張特製的黃紙，讓委託的人家將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別等等寫在這張黃紙上，然後畫一張符，貼在這張黃紙上，最後將這張黃紙藏在自己身上。這個東西就叫做『魂引』。」
邋遢道人從懷裡掏出一把包紮好的黃紙遞給我看，然後又收回了懷裡。
「想不到趕屍的規矩這麼多。」
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本以為可以很輕鬆的混出一片天，想不到這麼困難。
「這就嘆氣了？要是這點東西就讓你退縮了不如早點退出這一行，江湖，水很深的......」
邋遢道人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
「我才不會呢！」
我堅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咬咬嘴唇。
或許是他在我眼中看到了那股堅定，不再多言什麼，只是繼續搖著那紫金鈴鐺。
「攝魂鈴出，屍體行。」
邋遢道人繼續搖搖那紫金鈴鐺。
原來那紫金鈴鐺就是「攝魂鈴」，難怪師父一直拿著。
我心中的一團疑惑終於解開。
「還有，我們這行的接了生意后，並不會立即起程，而是要待幾天，直至有四五具屍體，才一併起程，有些更會在路途上再接屍體。起程的時候，需要把待運的死屍集中一起，起壇作法后，把用黃紙寫成的符，貼在每個死屍的額上，念過返魂往生咒后，每具屍體便直立起來，跟隨在背後往前跟著跳去。因為死屍的各處關節均己僵硬，所以膝部不能屈曲，只能跳躍向前。一般行旅是日行夜宿，但咱們這行正好相反，日宿夜行，因為趕屍這事兒需要在晚間進行，不可讓太陽照射到死屍身上，所以一到雞啼，天將破曉前，我們就必需帶領死屍們投宿，直至晚上，臨行前還要逐一檢視屍體額上的符，經過確定沒問題，才會繼續趕屍行程。」
走了沒幾步，邋遢道人又開始了教育模式，而我也是樂得清閑，何況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晚學不如早學。
我一直堅信天道酬勤，付出了總會有所收穫的。
就在我跟邋遢道人邊聊邊前進的時候，前方人家門口掛著的幾個大白燈籠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是在辦喪事啊！
幾個大大的「奠」字大燈籠醒目的掛在門兩側，在尚未亮的夜空下，一陣陰風將那兩個懸著的大白燈籠吹得搖搖晃晃的，有點兒瘮人。
「小寶，進去叫人！」
邋遢道人回頭招呼了我一聲。
「好嘞！」
我答應了一聲，就要往裡闖。
「站住！」
邋遢道人一嗓子把我喊住了。
「師父，您不是讓我進去叫人么？」
我撓撓頭，疑惑的說道。
「聽我說完再跑行不？我話才說了一半。」
邋遢道人嘆了口氣。
「哦~」
我又撓撓頭，等著邋遢道人的下文。
「敲門三重三輕，前三下要慢，后三下要急。還有，你進去之後，主人會給你一個紅包，別打開，裡面只有三文錢，那是給徒弟『醒人』用的。你把錢拿回來，我再教你怎麼做。」
邋遢道人一口氣說完，生怕我聽漏了什麼。
看他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我就知道正事兒來了，一般邋遢道人認真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啥邋遢道人沒讓李筱陌跟來，要是她來了，那場面肯定壓不住啊！
我走上前去，先重敲三下，慢敲，接著又輕敲三下，急敲。
隨著我手的落下，那木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