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上還有活雷鋒
溫如暖動作略微遲疑,轉頭看向身後,眼前只有一件公公整整,不見一縷皺褶的雪白襯衫。順著襯衫上的紐扣仰頭,正好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睛,眼角微翹,眸里蘊著淡淡的笑意。
溫如暖微怔,視線往下移,看著他手裡的一盒大號的雲南白藥牙膏,說:「你就這一點東西么?」
「恩。」簡潔的回答牽動了眼裡的餘波。
「那我們***價吧。」
他臉上笑意更深了,薄唇微翕,唇線拉開一個漂亮的弧度。向前走了一步,把牙膏遞給收銀員說,「這個,一起的。」
年輕的收銀員傻愣愣得看著他,震驚的表情里掠過驚艷,好半天才接過來,立即尷尬得低下頭給牙膏打價。
「一共是45塊。」
他從褲袋裡拿出錢包,正是Coach最新款,湛藍色皮殼,做工精緻,沒有什麼花紋,簡單而貴氣。他從裡面抽出張100的遞過去,收回55塊放進錢包里,然後看了溫如暖一眼,「可以了。」
溫如暖點頭說了聲謝謝,和他一起離開。
出了超市,溫如暖叫住他,「你的錢我下次還你。」
他略低視線,掃在溫如暖白凈的臉上,靜默地打量片刻,而後輕笑出聲來。
「要不你現在跟我去拿?」
他笑意不止,狹長的眼睛微眯著,像一隻狡黠狐狸。性感的嘴角微翹著,難掩一絲媚氣。
「不用還了。」
「上帝在看,好心人會有好報的。」
溫如暖再次謝過他,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世上總有活雷鋒,同時也得有一個被樂善好施的對象。既然他不需要她還錢,那她也欣然接受了。
溫如暖不著痕迹地轉身,留給他一尾飄渺的剪影。
宿舍里,孫寒秋坐在床上死命抱著枕頭,手裡拿著用完的紙筒芯,撕心裂肺得喊:「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一邊嚎叫一邊抹眼淚,傷心欲絕的模樣,真像死了男人。
溫如暖指著她,問坐在床上一臉驚恐狀的許萌:「今天沒吃藥?」
許萌驚慌而茫然得搖頭。
溫如暖走了過去,在孫寒秋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背,生怕她一口氣岔過去,就這樣見閻王了。
孫寒秋從紙盒裡抽出一張紙,搓了把鼻涕,拉著溫如暖的手哽咽地說:「暖暖你知道嗎?死了,他竟然死了。」
死了?真的死男人了?
溫如暖愣住,隨後嘆了口氣,輕撫她的背安慰她,像是在摸一隻小狗,「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世上的人好好活著,才能讓逝去的人感到寬慰。」
孫寒秋紅著眼睛點頭,嗚咽了好半天,說道,「相愛的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這男人愛她愛到什麼都可以失去,甚至甘願為她去死。嗚嗚……好感人啊,暖暖。」孫寒秋指著手機屏幕里男主的墓碑,又搓了把鼻涕。
溫如暖的手明顯一僵,眼角抽了抽,臉上的表情立刻化成了面癱狀,「男主不去死,怎麼能看見女主要死要活?沒有這些狗血爛俗的劇情,這部劇的看點還有什麼?」
孫寒秋臉上掛著淚,震驚得看著溫如暖。
溫如暖無視孫寒秋的表情,起身掛蚊帳去了。
「萌萌,你剛剛有聽到什麼嗎?」
「恩……我剛剛聽到有人哭的死去活來。」
孫寒秋抓狂,胡亂地扯自己頭髮,她要出去透透氣,再在這裡呆下去恐怕她要瘋掉了!
到了晚上,溫如暖躺在蚊帳里和安瀾煲電話粥。
「唉……我想把頭髮剪了。」安瀾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剪吧。」
「可我又捨不得,這一頭秀髮剪了我心疼呀!」
「那就別剪了。」
「可是我天天看都膩了,想換個髮型,你幫我給個意見。」
「染了吧。」
「我才不要,多傷頭髮呀,換個。」
「剃光頭。」溫如暖果斷回答。
「……」
安瀾臉上爬滿黑線,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暖暖你真有創意。」
「創意總在行動中體現出來。」
「……」
安瀾把頭髮盡數握在手裡,聲音略微顫抖地問:「暖暖你冷嗎?」
「有點熱,所以這樣的天氣我建議你去把頭髮剪了。」
「呵呵,我感覺有點冷……我要去找棉被了。」
「恩。小心長痱子。」
「……」
兩個人掛了電話后,溫如暖想著安瀾沒有頭髮的樣子,進入了夢鄉。
***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課,寢室里的四個人起了個大早。
天還沒亮時張淑儀的小鬧鐘響了,沒響幾聲就沒了聲音。孫寒秋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轉頭看向窗外。天色還沒有亮好,朦朦朧朧一片,孫寒秋夢遊似得在嘴裡呢喃,「天還黑著呢……」
說完「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半個小時后,一陣洪亮的雞叫徹天響起,驚醒了睡夢中的四個人,紛紛驚坐起來,各個臉上驚魂未定。
「誰養雞了?」溫如暖率先恢復鎮定。
許萌搖頭,睡眼迷濛,臉上仍然殘存一絲驚慌。
「我昨天才吃了一隻雞…....找我尋仇來了?!」張淑儀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粗著嗓子說。
「我……我養的。」孫寒秋捂臉,聲音細若蚊聲。
「是死是活?」
孫寒秋看著扔在一邊的大公雞的紅屁股,有點難過地回答:「我剛剛把它分屍了。」(ps:屁股是電池……)
許萌臉上驚慌又現,捂嘴尖叫:「啊!秋秋你好殘忍!」
「……」
***
四個人一起去了教室,一臉溝壑縱橫的地中海老師操著半土半洋的話介紹自己,滿是自豪地說著他曾經在教育事業上的風光史。孫寒秋在底下跟她們YY地中海為什麼會禿頂,究竟是負擔老婆的任務太重呢還是思小春思的太厲害呢?導致代謝遲緩,營養供應不足,頭髮萎謝……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張淑儀積極地問她們去哪裡解決晚餐。
「你們去吃吧,今天我朋友叫我過去。」溫如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好吧,晚上早點回。」
溫如暖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先行離開。她回宿舍換了套衣服,揣上隨身攜帶的小包出門了。
下午的時候溫如暖收到顧淼淼的簡訊:七點,來CoCo,準時到,安瀾也在。
CoCo是一家小型酒吧,老闆就是顧淼淼。以前這間酒吧是她表姐管理的,後來她表姐跟著她姐夫飛美國了,就把這間酒吧過繼給了她。
顧淼淼高二還沒上完就輟學了,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原因,單單是因為覺得讀書沒意思,自己也不是那塊料,成天混日子浪費青春不如早點進入社會。顧淼淼的爸媽開始十分反對,後來經過她好一陣軟磨硬施,終於肯答應下來。反正她家裡有錢,顧爸媽也不指望她有多出息。
溫如暖走在路上,身後突然響起喇叭聲,她聞聲轉頭,身後儼然跟了一輛白色的寶馬。
詫異之際,車窗緩緩落下,原來是上次在超市裡碰見的活雷鋒。
「去哪裡?」沒打招呼就直接問。
溫如暖望著他不說話。
「去哪裡我送你。」他眯眼微笑,像極了狐狸。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一句話突然在溫如暖腦海里閃現。
溫如暖問:「是要我還錢么?」
他輕漫地勾起嘴角,笑容裡帶著一股難以抗拒的邪氣。
「我不大喜歡追債。」
「好吧,那你繼續。」說完溫如暖扭頭就往前走,身後的車子依舊保持緩慢的速度跟著她。
一人一車走了一段,溫如暖突然停下,走到車子前沒等車停穩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去CoCo。」
顯然把他當成了司機。
他也不惱,溫聲和氣地問道:「改變主意了?」
「有車不坐的是白痴。」
「我剛剛就看見了一個白痴。」
溫如暖沒接話,抬眼看向窗外,片刻才啟唇,「剛剛有來路不明的人跟蹤我。」
「呵……」他笑出聲來,尾音帶著漫不經心。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溫如暖沉吟半晌,盯著他清俊的側臉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傅司痕。」
「溫如暖。」
正是仲夏時節,熾烈的陽光烘烤著大地,夏季的喧囂浮動在空氣里,一切躁動漸漸升華,蟬鳴成了交響樂,愛情的悸動總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滋生。
窗外,一切正好。
……
到了CoCo,溫如暖說了聲謝謝,然後推門下車,「嘭」得一聲,阻隔了車上人一臉和熙的笑容。
溫如暖進了CoCo,向四周環顧一圈,看見角落裡的安瀾向她招手。
「暖暖,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