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義結金蘭
第六章義結金蘭
韓方見到胖老者也是一怔,詫異的道:「胖門板!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胖老者一瞪眼也忘了說明,生氣的蹦跳道:「你又叫我胖門板,這隻死猴子……蘇甘哈,你師父怎麼還沒死?」
蘇甘哈有些尷尬的道:「馬伯伯,這……」看來這是長輩在鬧著玩,蘇甘哈自然不好說話。
「別欺侮我徒弟,大家都知道,瘦子才活的久。」韓方瞪眼道:「你叫我猴子,我叫你門板算是抬舉你了。」
「大聖不是猴子是什麼東西?」那個胖老人雖仍氣沖沖,不過看來目光中已有些笑意。
「人家不是叫你『一扇門』嗎?」韓方更是忍不住笑道:「當然是門板了。」
兩人已經奔在一起,互相捉住對方雙臂,呵呵笑了起來,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一起的畫面煞是好玩。
原來這人便是終南派的掌門人,「一扇門」馬晴空,他一柄長劍施的潑水不入,加上身材壯碩,所以被人稱之為「一扇門」,原來他與韓方有著這麼好的交情,難怪韓方一直想與終南派通個消息。
兩人相望好片刻,馬晴空才仰天大笑道:「好一隻猴子,失蹤了這麼多年,害我四處找,你躲哪裡去了?」
「被人關了。」韓方苦笑道:「後來我那笨徒弟也被關了,結果一起被人救了出來……
唔,我給你引見引見……」
「師父笨,徒弟自然也聰明不到哪裡去。」馬晴空笑道:「等一等再認識好朋友,我先交代一下。」
見突生變化,場中交戰的四人也分別躍開,馬晴空瞪著玄氅大漢大聲道:「嘿!等一下再打,胖子我要先和朋友敘敘舊。」
玄氅大漢似乎頗覺好笑,一笑道:「好,就等你們說完了再打。」
韓方不及介紹,先拖著馬晴空低聲道:「這些人不好惹,怎麼回事?」
馬晴空回頭叫:「兆祥,你說說事情的經過。」
一位中年人踏出,對著眾人一抱拳道:「韓前輩、諸位好漢,今晨在長安城南,我與師弟兆慶兩人正在進食,偶爾談到了九月初九的武當大會,那時這些……這些人也在一旁進食,那人忽然口出狂言,說中原武林也未必有什麼人物,言語中更是輕視我們終南派,我們聽了心有不憤,與他們動起手來……後來……」
後來其實也不用說了,終南派的二代弟子,自然不會是這些人的敵手,馬晴空一揮手道:「後來就被打的哇哇叫,胖子的徒弟學藝不精、自取其辱那也罷了,只是這群人居然不留下名號,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胖子自然帶著人追下來。」
那位玄氅大漢聽的清楚,忽然道:「等等,胖老頭,我們可沒有不留名號,你的徒弟不問就跑,難道還要我們追著報名?」
馬晴空一怔,皺眉望著那位兆祥,那人一低頭,臉色有些尷尬的道:「當時……當時來不及問……他們也沒說……」
馬晴空已知究竟,瞪眼斥道:「沒用的東西!下去。」
玄氅大漢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並無深仇大恨,按理也不該打下去,不過我們此行本就是為了一會中原高人,若是馬掌門有興趣,還是可以讓路某見識見識。」
果然姓路,一旁的魏無常忽地開口道:「你是『西陲大豪』路恨天的什麼人?」
玄氅大漢哈哈一笑道:「『西陲大豪』?原來你們叫路某『西陲大豪』?這名稱不錯,大爺喜歡。」
忽然回頭對那十八人道:「嘿……你們看以後是不是別叫我大爺,改口叫大豪?」
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踏出,搖搖頭道:「大豪此名確實霸氣十足,不過大爺已經豪名在外,不需要再刻意強調了,況且西陲現在也無人敢稱大爺,還是不要更換的好。」
玄氅大漢點頭笑道:「一哥說的總有道理,好吧,大爺就大爺。」
這人居然便是「西陲大豪」?因為他稱大爺,所以西陲無人敢稱大爺?眾人都露出不信的神色,馬晴空首先瞪眼道:「『西陲大豪』揚名西陲二十年,你才三十來歲,怎麼可能是路恨天?」
那位一哥代答道:「二十年前,大爺以十五歲之齡,單槍匹馬殺盡為禍西陲的劇盜『嘉峪七狐』,從此揚名天下,如今自然才三十餘歲。」
「西陲大豪」路恨天將刀夾在腋下,鼓掌笑道:「一哥每年都要說幾十遍,真是越說越精采,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多聽幾次……還有沒有人要問的,保證一哥說的又不一樣。」
一哥皺眉道:「大爺,不是不一樣,只是換換用字遣辭,您實在是愛開玩笑。」
這位大豪好像還童心未退嘛?田冬忽然忍不住問:「你在西陲的名號是什麼?」
「簡單的很。」路恨天微笑的望向田冬,眼中驀然精光一閃,倏的拔出大刀望空一劈,大喝道:「『無敵大刀』,路恨天!」
話聲一落,其餘十八人同時大喝一聲,聲威煞是驚人,一些終南派的二代弟子被聲威所攝,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半步,等回過神來,臉上難免露出了羞慚的神色。
馬睛空見到自己弟子膿包的模樣,心中又慚又怒,猛然拔劍一揮道:「好,便算你是『西陲大豪』,胖子今日要領教領教。」
路恨天目光望向馬晴空,收刀笑道:「五哥。」
又一名四十齣頭的壯漢踏出,微笑道:「大爺。」看來他們的順序是以年紀排行,比路恨天大的他就稱哥,小的自然稱弟,這些人似乎視路恨天為主人,而路恨天卻把他們當作兄弟,關係十分奇怪。
「麻煩你了。」路恨天往後退了兩步,忽道:「二哥,提示一下五哥。」
又一位中年人開口道:「五弟,莫看這位掌門人胖嘟嘟的,其實頗擅於防守,你可以試著硬拼破他的防禦,不過要小心他暗裡出招。」
「很好。」路恨天笑道:「二哥的眼力越來越好了,下次要試試三哥的眼力了。」
馬晴空見路恨天不下場,一個手下又將自己的特色說的一清二楚,又驚又氣的道:「路恨天,你自己怎麼不下來?你看不起馬胖子?」
路恨天微笑道:「以你的功力來說,讓五哥出手剛剛好,若要我下場……一哥,你說呢?」
一哥目光凝住在步連雲身上道:「大概只有這位吧?」
「連一哥也走了眼?」路恨天面色一凝,伸出食指比道:「……還有這一位。」他指的不是旁人,正是田冬。
果然好眼力,韓方等知情的人都吃了一驚,可是馬晴空不知眾人身分,見步連雲也不過青壯年,田冬更才十八、九歲,以為路恨天消遣自己,大喝一聲道:「好,咱們試試看!」
猛然一撲,劍隨身起,一道劍光向場中的五哥刺去。
五哥將刀鞘一扔,驀然大吼一聲,硬生生的向著馬晴空橫劈過去,居然是不閃不避,馬晴空吃了一驚,自己要是不變式,就算先刺中對方,自己八成也會被攔腰砍成兩段,這個買賣不划算,急忙在空中一轉身法,長劍由刺而變橫削,迎向五哥的刀鋒。
那位五哥刀勢不變,硬是要往馬晴空的劍端攻去,馬晴空才不與他硬拼,劍招虛擋一著已經藉力閃開,劍勢跟著變化方向,往對方右肩刺去。
五哥刀勢走空,居然不收刀勢的加速一個旋身,不但躲過了馬晴空這一刺,還重新向著馬睛空頭臉劈了下來,馬晴空沒料到對方的招式變化這麼古怪,一刺失手之下難以全身閃避,猛然回劍一檔,鏘的一聲大響,馬晴空被震退了半步,五哥毫不客氣,旋身之間一刀接一刀的狠劈猛打。
馬晴空畢竟是一派之首,本力雖然稍弱,但內力不會輸於對方,何況又號「一扇門」?
他整片劍光揮舞起來,五哥卻是怎麼樣也攻不進去,只見馬晴空的劍光在身前閃成一面光幕,而五哥的刀光卻是不斷的環身旋繞,一圈圈的向著馬晴空劈去,刀環劍幕交碰時除了鏗鏘作響之外,還常會產生火花,可見兩人凝聚的力道不小。
韓方不由的喝采道:「好個『一扇門』,老馬加油。」
只要內力不輸於對方,韓方還沒見過有人能攻破馬睛空的防禦,韓方叫的十分有信心。
又過了十餘招,五哥刀勢不知為何忽然一頓,馬晴空雖知對方說不定有詭計,仍覷準時機往前一削,刺向對方的前胸,這招馬睛空學乖了,對方總是想把自己一刀兩斷,要是再留手,對方等下又猛然砍來,自己還是非變招不可。
哪知五哥收式時卻是向後一翻,自然而然的避掉了馬睛空的一劍,馬晴空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追擊,五哥點地之後立即飛身躍起,人刀合一的向著馬晴空撞來,馬晴空若是再布下光幕只怕擋不住這一刀,只好出劍斜削對方大刀,一面閃身一面攻擊。
刀劍將要接觸的那一剎那,五哥忽然在半空中一個旋身,刀勢又繞成環,向著馬晴空橫劈過來,馬晴空不禁手忙腳亂,虧得數十年經驗,手中一輕已經知道對方變招,劍光一收又布成光幕,鏗鏗鏘鏘的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夠了。」路恨天忽然叫道:「五哥,回來!」
話聲一出,五哥徒然收刀后躍,撿起了刀鞘對著馬晴空微微躬身道:「多謝指點。」
馬晴空忽然架了個空,見對方退後,一肚子火還沒發泄,正想追擊,沒想到對方忽然施了一禮,他乃一派掌門,只好收劍還禮,不過臉上的神色還是不大好看。
路恨天點點頭道:「中原武學果然各有特色,馬掌門,看來要四哥才能對付你,佩服佩服。」
這話不大像稱讚,馬晴空哼了一聲沒答話,韓方見老友吃鱉,開口道:「路小子,你們就算武功高強,也不能大言不慚的說『中原武林未必有什麼人物』。」看來他是有些想激步連雲上場。
「當然。」沒想到路恨天居然道:「路某這麼說,只是激一激那兩位,在這兩位面前,路某決不敢如此大言。」他的目光還是沒離開步連雲與田冬。
「你們來做什麼?」韓方見對方口中客氣了些,不已為甚的道:「就為了打架?」
路恨天微微一笑,道:「路某人早就想入中原一會高人,但想中原地大物博,未必能恰好遇到什麼好手,所以也懶的走這一趟,不過聽說一個月後武當山有個武林大會,路某得知之後遊興大起,想來那兒高人一定不少,所以帶著路某的十八鐵騎入中原,等會過諸家高手后,路某將南下一覽江南風光……今日得見諸位實在欣喜,不知能不能向兩位請教?」
路恨天說來說去,話題還是轉到了田冬與步連雲身上。
田冬不愛打架,步連雲更是不願比沒意義的武,兩人都沒有接話,馬晴空這時覺得路恨天不像在開玩笑,忽然若有所悟的問起韓方道:「飛天猴子,莫非……這兩位是『白衣大俠』步連雲大俠?還有『玄衫奇鞭』田冬少俠?可是穿的不是黑色衣服……我知道了,猴子你是被龍虎幫捉走的?」
最吃驚的當屬田冬,啥子叫做「玄衫奇鞭」?他現在穿的是一件青袍,當然不是黑色的,而自己的蛟筋沒用過幾次,甚至還不大會用,怎麼會被人取了「奇鞭」的綽號?
韓方也有些莫名其妙,詫異的道:「這確實是步大俠與田少俠,可是……什麼『玄衫奇鞭』?你怎麼忽然又知道我被誰捉的?」
「當然啦。」馬晴空嚷嚷道:「前一陣子武林中傳的沸沸揚揚,都說步大俠與田少俠攜手大破龍虎幫,田少俠還救出了不少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冷麵追魂』和魯先生……咦,這位莫非就是『冷麵追魂』魏大俠?」
他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魏無常的形貌,忍不住又問了起來。
魏無常點點頭道:「不敢當,在下正是魏無常。」
「你別老說一半好不好?」原來自己不大有名,難怪馬晴空不知道自己的下落,韓方瞪眼道:「什麼『玄衫奇鞭』,我怎麼沒聽說過?」
「真是孤陋寡聞。」馬晴空瞪眼道:「田少俠數月前在鷲峰山身著黑衫,以一條奇鞭打退連『北虎』黃木森在內的龍虎幫百餘人,這件事哄傳武林,那時你死到哪去了?」
死到哪去了?韓方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這件事……我在場啊。」
「那不就對了?」馬晴空道:「這件事是由那些死剩的龍虎幫眾口中傳出,後來田少俠『玄衫奇鞭』的名號就走開了,田少俠了不起,初出江湖就獲得稱號……依老馬的意見,田少俠還是換穿黑衫的好。」
哪有這種事?田冬愕然之下,不知該說什麼。
魏無常已知就裡,這件事哄傳的時候,眾人正好身在偏遠的崇義門,後來重回武林,東西奔波也沒注意到這件事,無欽等人被關在牢中,自然也不知,想來武當派自然知道,難怪當時莫嚴出手便說要領教田冬的奇鞭。
韓方詫異的望著田冬道:「田小子,看來你真的要換穿黑衣了。」
「不會吧?」田冬愁眉苦臉的道:「有這種規矩嗎?」
田冬穿了那一次之後就沒再穿,沒想到從此定案?
步連雲沉吟道:「不穿也可以,不過這個名號會逐漸的消失,要重新有名號,不一定這麼容易……反正賢弟也不重視名氣,要是不喜歡,不管就算了。」
「那可不行。」韓方搖頭不贊同的道:「名號得來不易,以後說不定變成只有『奇鞭』兩個字,就沒有『玄衫奇鞭』響亮。」
有沒有「玄衫」兩字不是問題,問題是自己根本不會用鞭,叫「奇鞭」大大的名不符實,田冬不打算再討論此事,搖頭道:「反正武當大會之後我就退出武林,管他們怎麼叫。」
除了步連雲知道田冬的想法之外,其他人聽田冬這麼說都大吃一驚,田冬正是旭日初升,怎麼忽然說要退出武林,一下子五、六張口同時張開勸阻,其中還以韓方與馬晴空的聲音最大。
在眾人談論的過程中,路恨天也不覺得被冷落,依然饒有興味的望著眾人,這時見眾人混亂成一團,忽然插口道:「『白衣大俠』,我聽說您精擅的是『落葉飛花指』?」
沒想到自己的聲名也傳到西陲之地,步連雲有些意外的點點頭道:「路兄說的對,那確實是在下的功夫。」
路恨天不知為什麼皺了皺眉,忽然又自語道:「『玄衫奇鞭』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既然說是奇鞭,總有兵刃吧?」
步連雲不知對方是不是問自己,正不知該不該作答的時候,路恨天忽然一拔大刀,對著田冬喊道:「田少俠,路某見識見識少俠的奇鞭。」倏然已經躍到場中。
眾人一楞間連忙散開,步連雲這才知道對方剛剛在說什麼,原來是認為自己不用兵刃,所以才找田冬。
田冬更是委屈,上次莫嚴找自己打架也是這樣嚷,他現在才弄懂什麼叫做盛名之累,見路恨天一躍之間人已經近了數丈,連忙搖手道:「不打、不打,有什麼好打的?」
路恨天還沒見過這樣的武林人,大刀拔了一半楞住,怪異莫名的望著田冬,田冬還在嚷道:「你和我沒仇,我也和你沒仇,打了打說不定就有仇了,何苦如此?」
路恨天好笑起來,招招手狀似引誘的道:「小兄弟,我們點到為止,不會有仇的,還可以交交朋友,這叫以武會友、不打不相識。」
田冬也覺得好笑,不過笑歸笑,田冬依然搖頭道:「交朋友可以,打架可不行……有了,有個傢伙我打他不過,你要是打的過,就算我輸了。」
武林中人就算是輸,也很少掛在自己嘴上,路恨天越看田冬越不像武林人,莫非自己走了眼?可是不對,聽他們剛剛說起來,這個小夥子應該功夫也很高,路恨天惑然的收刀入鞘,望著田冬疑惑的道:「你打不過誰?說來聽聽。」
「有個叫『紫龍』的老頭。」田冬笑道:「聽過沒有?」
「『紫龍』?」路恨天回頭望向一哥道:「一哥,那是誰?你怎麼沒跟我提過?」
一哥的表情十分古怪,詫異的道:「大爺,我知道的『紫龍』謝道亭已死了三十年……
還是中原又出了另一個『紫龍』?」
看來這位一哥見聞廣博,中原的成名人物大多是由他告知路恨天的。
田冬可樂了,搖頭道:「沒死,沒死,正是『紫龍』謝道亭,他是龍虎幫幫主『北虎』黃木森的師兄,可厲害了……」
路恨天沉默半晌,忽然一皺眉道:「不管了,大爺手癢了,接招。」忽然拔刀扔鞘,雙手握刀的向著田冬劈過來。
這傢伙不講道理?田冬連忙閃身道:「什麼手癢?咦,等等。」
「不等了。」路恨天一面笑,大刀一面連綿不絕的橫砍直劈道:「打了再講道理。」
田冬無可奈何,路恨天的攻勢極為凌厲,自己不招架是不行的,還好田冬不久之前才對付過「陰陽雙劍」莫嚴,應付武器已經有了一些心得,拳指交替之間內息湧出,堪堪阻住路恨天的攻勢。
路恨天攻了數招忽然大嚷道:「田小子,你不把奇鞭拿出來,是看不起本大爺嗎?」
田冬見路恨天一面說話,手中大刀絲毫不慢,自己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說其實不會,只好悶悶的道:「不拿。」
「當真不拿?」路恨天又劈了數招。
「說不拿就不拿。」田冬一面閃一面道:「你要是覺得勝之不武,我們就不要打了。」
路恨天忽然一止攻勢,退出兩丈外,田冬大喜,他果然覺得勝之不武、敗之有愧,所以就此收手,正想開口讚揚時,沒想到路恨天卻笑容一收道:「好,要是想拿乓刃,記得叫一聲。」忽然重新向田冬衝來。
這一下與剛剛威勢大不相同,田冬唬了一跳,原來剛剛路恨天還留了手?田冬見刀光整片揚起,這下也不能藏私了,田冬拳是「湯池拳」、掌是「璞玉掌」、指是「落葉飛花指」
,指、掌、拳輪番交雜施出,觀察著路恨天的肩、臂、腕、指,如何操縱著大刀的走勢,再趁隙而攻。
不過越打田冬越是心驚,路恨天不愧揚名西陲二十年,雖還不及「紫龍」,但是與現在的步連雲已經不遑多讓,換言之,數月前未修練「璇璣心訣」的步連雲,說不定還不是他的敵手,難怪他敢大言中原未必有什麼高手,田冬提起精神,不管用過沒用過的招數一股腦的施了出來,果然路恨天與步連雲的反應相同,打了打越來越是奇怪,慢慢的也逐漸不敢隨便接近田冬。
兩人的勁力逐漸放開,四面眾人越退越遠,馬晴空看的張口結舌,這兩人都年紀輕輕,怎會有這等身手?韓方望著戰團,對著馬晴空嘖嘖有聲的道:「老馬,田少俠厲害吧?」
馬晴空心想,不說別的,單以內力而論,自己若是一扇門,兩人就是大鐵鎚,鐵鎚敲門,一敲便破,除了點頭之外,也說不出話來。
步連雲看的也頗為心驚,自己要是對上路恨天,威勢不及對方,只能尋瑕搗隙與對方搶攻,不像「璞玉掌」還能放手與對方對攻,雖然自己未必會輸,可是要贏恐怕也不大容易。
田冬卻是越來越輕鬆,對方慢慢返到外圈,刀法威勢小了不少,不過兩人的勁力都能及遠,田冬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依然順著路恨天的刀勢出手,有時指勁、掌風連綿衝出,與路恨天的刀風相遇,也是轟轟作響。
路恨天卻是越來越覺難以出手,兩人打到現在,田冬無窮無盡的內力逐漸激發而出,這股內力可是少人能及,要不是路恨天大刀在手,只怕已經難以支撐,路恨天認清了不能與田冬拼力,左手一放,右手大刀忽然由剛硬轉為靈巧,而左掌依然剛猛無匹,兩方搭配,忽然又沖近了田冬。
田冬見對方以剛破柔,以柔御剛,忽然見招破式的向自己欺近,偶而有阻滯,也是田冬當時湊出的招式特別有用,要是普通一些的招式,路恨天便能順暢的突破,要不是田冬的內力較高,只怕一兩招之間路恨天就攻過來了,這樣下去可不行,田冬挖空心思想著自己用過較有用的招式,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而路恨天卻是越逼越近,田冬終於知道,當時步連雲是打了打之後不想打,要是真要與自己拼,自己八成還是擋不住步連雲的攻勢,至於「陰陽雙劍」莫嚴是功力更遜一籌,自己才應付的過來。
想到這裡,田冬知道自己悟出的武技還有重大缺陷,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機,無可奈何之下,田冬右手攤平,掌影亂翻,左手握拳,四面急點,以絕大勁力將「璞玉掌」的「怒海搏濤」與「湯池拳法」的「四面楚歌」融合,這兩招都是應付多人攻擊,極耗真力的招式,田冬這一融合果然威力極大,路恨天一驚,沒想到接近到田冬附近后,田冬忽然施出這樣的功夫,當下避無可避,左手重新握回刀把,硬挺一擊,只聽轟然一震,路恨天被震的飄出七尺,田冬也退了數步,兩人都有些疲累。
路恨天喘了兩口氣,望了望田冬忽笑道:「好小子……過癮,再來!」提刀又想上。
還來?田冬連忙躲到步連雲身後,一面道:「講講道理好不好?不打了。」
路恨天一怔,忽然有些泄氣的道:「你連鞭也沒用上,我早就輸了……算了,出關回家去吧。」
那位一哥將路恨天扔下的刀鞘奉上,一面有些擔心的道:「大爺……」
路恨天接過刀鞘,有些氣呼呼的道:「一哥,你以為我會傷心?才怪!我回去埋頭苦練,總不會每次都輸,總會逼出他的鞭……」忽然轉頭道:「田小子,你覺得怎麼樣?咱們每……每十年比一次,我才三十幾,你看來不滿二十,少說咱們還能比個五、六次,地點由你決定!」
「我才不要!」田冬連忙搖頭。
路恨天見田冬拒絕,自己總不能纏著不放,於是頗為失望的收刀入鞘,看來路恨天這次是真的有些不開心,田冬見狀不好意思,忽然道:「你別難過,你又沒輸給我。」
路恨天搖搖頭,似乎仍無法釋懷,看來他認為田冬以奇鞭揚名,連鞭都還沒出手自己就無法對付,自然是輸的徹底,而且田冬以後還不肯跟他比,豈非毫無扳回的機會?這使他更難過。
見他垂頭喪氣的爬上自己的烏騅,田冬終於忍不住道:「喂!我沒騙你,我根本不會用鞭,用了也是輸你。」
這話一說,四面眾人都嚇了一跳,路恨天更是驚訝的回過頭來道:「什麼?」
「我說的是真的。」田冬拉拉步連雲道:「步大哥,你說是不是?」
步連雲沒想到田冬居然說出這件事,雖頗意外也不禁佩服田冬,於是點頭道:「田賢弟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擅用鞭,那只是武林中人以訛傳訛,路兄不必介懷。」
路恨天楞了片刻,忽然一躍飛離馬鞍,落到了田冬身旁,搖著田冬的手臂驚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田冬才點了點頭,路恨天已經嚷了起來:「好兄弟,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秘密?」
這話要是不說,傳出江湖時只會說田冬連鞭都不用,就打退了「西陲大豪」,指日名揚四海,但田冬這麼一說,自然完全不同。
可是田冬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於是笑笑道:「為什麼不說?我既然不會,自然要說。」
「好!」路恨天開心的道:「路某認了你這個兄弟,好兄弟,你叫不叫我大哥?」
「不成。」田冬一說,路恨天的臉霎時垮了下來,只見田冬笑道:「要叫也是叫二哥,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才是大哥,『白衣大俠』步連雲。」
路恨天回嗔作喜,哈哈一笑道:「好小子,耍我!好,步大哥,田三弟,我路恨天自小無父無母,今天居然認了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真是高興……步大哥,我們還沒比,什麼時候也來一場?」路恨天看來是打上癮了。
步連雲也喜歡路恨天愛恨分明的性子,見他找上自己,連忙搖搖頭道:「我也打不過三弟,看來我們不用比了。」這話一說,等於是認了這個二弟。
路恨天微微皺眉,臉色頗為懷疑,似乎不打打不作數,田冬忍著笑道:「為什麼一定要比?我正好往江南,這次武林大會之後,二哥可以去我家逛逛。」
「好。」路恨天點頭呵呵笑道:「咱們去武林大會,二哥先幫你揍那個什麼龍?對了,『紫龍』,揍完了再去江南逛逛……」他也不管自己打不打的過,回過頭叫道:「一哥,這次可不聽你的了,以後叫我二爺,大家來見過大爺和三爺。」
十八鐵騎也不羅唆,同時躬身道:「見過大爺,三爺。」
步連雲與田冬知道,路恨天也不把十八鐵騎當成僕役,兩人連忙還禮,一面道:「諸位不要客氣。」
三人就此義結金蘭,至於香燭拜天那一套,田冬是根本不懂,而步連雲瀟洒不羈,路恨天慷慨豪爽,三人誰也不提此事,只要說過了便作數。
大家化敵為友,一起回到客棧內喝酒,連終南派的諸人都請了進來,他們與路恨天之間的嫌隙本是小誤會,有韓方在當中折衝,轉眼前嫌盡釋,四十餘人在客棧中鬧將起來,簡直要將客棧頂也掀破了,掌柜的見客人越來越多,笑的合不攏嘴,何況路恨天又扔了一錠金子給他,自然是竭盡心力,著意伺候。
眾人還沒坐暖板凳,遠遠的又傳來馬蹄聲,就算是田冬等不擅於聽聲辦數的外行人,也聽出人數不少,眾人不禁面面相覷,詫異著怎麼又有一群人涌過來?路恨天一皺眉頭,閉上虎目傾聽,片刻后才睜眼道:「一百五十七騎,哪裡跑來這麼多人?」
虧他片刻之間算的清清楚楚,這份功夫眾人可是自嘆不如,韓方跳起道:「莫非是龍虎幫派來找碴的?」
「應該不是。」無欽搖搖頭道:「他們應該知道我與諸位在一起,人多並沒有用。」語氣中不由得露出了一股傲然的神色。
眾人心想也對,無欽雖然算不上高手,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僧,之前兩次被擒其實都是被暗算,現在既然與田冬、步連雲等人在一處,龍虎幫想暗算他也不大容易,至於面對面的攻擊,就算是「紫龍」謝道亭親來,也未必敢當面對毒僧出手,人來的少一些,還可以依著武林規矩與眾人放對,要是倚多為勝,無欽自然放手施為,就算毒死一、兩百人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路恨天不知道無欽是何方神聖,詫異的道:「還沒請教,這位是……?」
「『毒僧』無欽。」無欽淡淡的道:「只是無名小卒。」
「我聽過,我聽過。」路恨天連連點頭道:「一哥說過,遇到『毒僧』就避遠些……大師你了不起耶,你是唯一一個讓一哥這麼對我說的。」
路恨天這麼一說,一哥不由有些尷尬,岔開話題道:「二爺,會不會是沖我們來的?」
「唔……」路恨天點點頭,對著另一個青年壯漢道:「十弟,你們幾個出去顧著馬,別讓人順手牽羊摸走了。」
九個比較年輕的大漢同時站起,一起向外走了出去,看來是十弟到十八弟,馬睛空見狀也吩咐了幾位徒弟,出外顧著馬匹,忽然間外面市街上傳來驚惶的叫聲:「強人來了,大巴山的強人來了。」
一下子雞飛狗走,哭爹喊娘之聲四面響起,眾人微微皺眉,大巴山距離不近,那裡的強人怎麼會趕來柞水?韓方更是一皺眉頭對馬晴空道:「馬胖子,你們終南派連這兒都護不住,這個臉可丟大了。」
馬晴空又怒又急,大巴山的強人要是真的大舉過來,終南派確實抵擋不住,不過數十年來總算是看在大家同為武林一脈,加上白道自然而然會互通聲息,大巴山的群盜也沒來騷擾過終南山附近數十里地,這一百多人雖然不算大舉進犯,剛好選這種時候卻是掃盡了終南派的顏面,馬晴空發火道:「他奶奶的,老子出去跟他們拼了。」取劍就往外走。
「急什麼?」韓方一拉馬晴空,眼睛瞄了瞄眾人道:「這裡有一群高手在,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馬晴空一想也對,可是問題不在這一百餘人,日後要是與大巴山結怨,豈非永無寧日?
馬睛空的眉頭還是無法舒展。
這時外面的聲響逐漸平息,馬蹄聲也逐漸的接近,忽有一人大喊道:「柞水的肥羊們注意了,大巴山的大爺們不是來發財的,所有人各自待在家裡就沒事……我們找的是十九個域外來的蠻子,你們還不快滾出來。」
蠻子?路恨天瞪眼道:「二爺正愁沒架打,來的好。」提刀就往外走。
「二弟。」步連雲意外的道:「你也跟大巴山結怨了?」
「不知道。」路恨天一面走一面說:「一路打過來,哪知道得罪了誰?」
一路打過來?步連雲大皺眉頭,結識了這個二弟頗麻煩,可是又不能任他去,只好搖頭跟著往外走,田冬等人自然隨行,馬晴空知道不是來鬧事的,也鬆了一口氣,順便跟著出去瞧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