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在位十一年並贏得了三次大選之後,英國首相於11月20日遭到了失敗,雖然她
是在兩天以後才宣告辭職決定的。
她的倒台是因為保守黨憲章中一條含糊的規定所觸發的。該規定要求定期對她
作為黨的領袖進行名義上的重選。這一期重選發生在n月份。她的重新當選應該只
是個手續問題,直至一名已經退位的前大臣選擇了與她作對。她不知正在發生危險,
幾乎沒有認真地對待挑戰,馬馬虎虎地應付了一下后,在投票的當天實際在巴黎參
加一個會議。
在她的身後,一群心懷怨恨的老對手、遭到過侮辱的自我主義者和惟恐她也許
會在以後大選中遭受敗北的神經過敏者組成了一個聯盟來反對她,防止她在第一輪
投票時重新當上黨的領袖。
假如她真得重新當選的話,那麼也就不會有第二輪投票了,挑戰也會消失了。
在11月20日的投票總數中,她需要三分之二的多數,結果她少了四票,迫使進行一
次決定性的第二輪投票。
幾個小時之內,從開始時的山上掉下幾塊石頭演變成了大面積山體滑坡。在與
內閣協商時,內閣告訴她,她會失敗的。然後她就辭職了。為阻止挑戰者,財政大
臣約翰·梅傑出來競選並獲得了勝利。
這消息使得在海灣的美英軍人大吃一驚。在阿曼,與附近基地里的特空團官兵
相伴的美軍戰鬥機飛行員們詢問英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對方只是無知地聳聳
肩膀作為回答。「
麥克·馬丁是在那個伊拉克司機得意洋洋地走過來告訴他之後才知道這個消息
的。馬丁思考著這個消息,一臉迷們地問道:「她是誰?」
「傻瓜。」司機搶白說。「她是貝尼納吉的領導人。現在我們能勝利了。」
他回到自己的汽車裡繼續收聽巴格達電台的廣播。幾分鐘之後,一等秘書庫利
科夫匆匆從屋裡出來,坐上車直接去了他的使館。
那天夜晚,馬丁發了一份長長的電報給利雅得,內容包括由耶利哥提供的最近
一批答覆,以及應給自己進一步指示的要求。他蹲伏在他的小屋的門口以防其他人
闖入,因為衛星天線就放置在朝南的門邊。馬丁等待著回電。小型收發報機的顯示
板上出現了一抹暗淡的脈衝燈光,這標誌著凌晨一點半時他已經收到了回電他拆下
衛星天線,把它與電池和收發報機一起藏到了地磚下面,減慢已收到電文的速度,
傾聽由錄音機的播放。
電報中有要求耶利哥提供新的情報的一份清單,以及同意那個間諜對於酬金的
最後要求,而且酬金也已經轉人了他的賬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伊拉克革命
指揮委員會的這個叛徒已經掙得了100多萬美元。
在清單後面還有給馬丁的兩條指示。第一條是給耶利哥發去一份信息,不是以
提問的方式而是希望他能夠儘力滲人到巴格達的戰略計劃員的思緒中去。其主要意
思是來自倫敦的消息很可能意味著收復科威特的聯合行動將會取消,如果伊拉克總
統立場堅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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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假情報到底是否抵達了巴格達的最高當局將永遠不得而知,但在一星期之
內薩達姆·海珊宣稱:撒切爾被推翻是由於她反對他而引起的英國人民的急劇反
應。
那天夜晚錄在麥克·馬丁的磁帶上的最後一條指示是問問耶利哥是否聽說過被
稱為上帝的拳頭的一種武器或者武器系統。
燭光下,馬丁差不多把下半夜的大部分時間全花在了用阿拉伯語把這些問題寫
在兩張薄型的航空信紙上。在二十個小時內,這兩張信紙被秘密地藏到了阿達米亞
區靠近阿拉達漢姆伊曼聖地那道牆上的鬆動的磚頭後面。
答案在一星期之後才到達。馬丁看了一遍耶利哥手寫的阿拉伯語答覆,並把所
有內容都譯成了英語。從一個軍人的觀點來看,這些內容很有意思。
駐防在國境線上面對著英軍和美軍的共和國衛隊三個師,即原先的塔瓦庫爾那
師和麥地那師,加上現在的哈穆拉比師,混合配備著T-54/55、T-62和T-72
主戰坦克,全是蘇聯產的。
耶利哥繼續報告說,在最近的一次視察時,伊拉克裝甲兵司令阿卜杜拉·卡迪
里上將驚恐地發現許多士兵已經把坦克上的電瓶拆下來,用做電風扇、電飯堡、收
音機和錄音機的電源。這一來,當戰鬥打響時這些坦克能否發動起來是值得懷疑的。
已有幾名士兵被當場處決了,還有兩名軍官被撤換了。
薩達姆委派的科威特省省長阿里·哈桑·馬吉德報告說,對科威特的佔領正在
變成一場噩夢,對伊軍的襲擊仍沒被鎮壓下去,開小差的士兵正在增加。抵抗運動
沒有減少的跡象,儘管當地的秘密警察局局長沙巴維上校採取了嚴刑逼供的手段,
還處決了一些人,以及他的頂頭上司奧馬爾·卡蒂布親自作過兩次視察。
更糟的是,抵抗組織現在已經獲得了一些塑膠炸藥,其爆炸威力要比工業炸藥
強大得多。耶利哥還指明了另兩個主要指揮中心,都建在地下洞穴里,從空中無法
發現。
薩達姆·海珊內層圈子堅持認為瑪格麗特·撒切爾的倒台要歸功於薩達姆自
己的影響。他已經兩次重申絕對不予考慮撤出科威特。
最後,耶利哥說從來沒有聽說過代號為上帝的拳頭的東西,但他會注意傾聽這
個短語。以他個人的觀點來看,他懷疑伊拉克還存在著多國部隊所不知道的任何武
器或者武器系統。
馬丁把全部情報讀到了磁帶上,快速錄製后發了出去。在利雅得,這份電報立
即被收到了,無線電技術人員記下了電報抵達的時間:1990年11月30日23點35分。
萊拉·阿爾希拉慢慢地從浴室出來,在門口停頓下來了。燈光照在她的身後,
她抬起雙臂,靠在兩邊的門框上,擺了一會兒姿勢。
浴室的燈光穿透她的睡衣,完全映射出她那成熟、性感的剪影。這套睡衣是由
黑色的透明網織品製成,花了她一大筆錢,是在貝魯特高檔商店裡買來的正宗巴黎
產品。
床上的那個男人貪婪地盯著,用舌頭舔一下厚厚的下唇,露齒微笑了。
萊拉喜歡性事之前在浴室里消磨一下。身上有要衝洗的地方和要塗抹的地方,
眼睛周圍要畫上睫毛油,嘴唇要塗成紅色,還要噴洒香水,身體的不同部位要噴上
不同的香味。
經過三十個春秋後,她的身體還是很迷人,是客戶所喜歡的那一類身段:不胖,
但曲線豐滿,臀部和乳房豐滿誘人,藏在曲線下面的是肌肉。
她放下手臂走向燈光昏暗的床,一邊搖動著她的臀部,高跟鞋使她的身高增加
了4英寸,也加劇了臀部的搖擺。
但床上的那個男人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他赤身裸體仰卧在床上,從下巴到腳踝
渾身長滿了像熊一般的黑毛。
現在不要睡著呀,你這個傻瓜,她心裡這麼想著,不要睡著,今晚我需要你。
萊拉坐到床邊用塗得紅紅的指甲尖摩擎著那個男人從腹部到胸部的黑毛,重重地捏
了一下兩個乳頭,然後她的手往下一滑,滑過小肚抵達了腹股溝。
她倚身向前吻著那人的雙唇,她的舌頭頂開了對方的嘴。但那個男人的嘴唇只
是迷迷糊糊地作了反應,她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酒味。
又喝醉了,她想到——為什麼這個傻瓜離不開酒精呢?但是酒也有它的益處,
每天晚上能喝上一瓶也是不錯的。哎喲,要工作了。
萊拉·阿爾希拉是一名優秀的高級妓女,也是中東地區最好的。有些人這麼說,
當然也是開價極高的。
多年前當她還是一個孩子時,她曾經在黎巴嫩的上所私立學校里受過訓練。在
那裡,年長的姑娘們表演了各種性交的技巧和詭計,孩子們站在旁邊觀摩和學習。
自己當了十五年的職業妓女之後,她明白一名好妓女的百分之九十技巧都與貪
得無厭的性慾沒有關係。那只是為了拍攝黃色畫報和電影。
她的才能在於奉承、祝賀、讚美和縱容,但主要是使那些經歷了無休止的性事
之後已經無能為力的男人獲得真正的勃起。
她把手從腹股溝里抽出來,摸了一下那男人的陰莖。不由地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那東西與果凍一樣柔軟。伊拉克共和國陸軍裝甲兵司令阿卡杜拉·卡迪里上將今
晚需要來點刺激。
從她原先的床下隱藏處,她取出一隻軟布袋,把裡面的東西全倒在了身邊的床
單上。
她用手指蘸上一些稠稠的奶油色液體,在一隻中等尺碼的女用震動式自慰器上
潤滑之後,抬起將軍的一條大腿,熟練地把它插進了他的肛門。
卡迪里將軍咕噥了一聲,睜開眼睛往下看著蹲伏在他的生殖器旁邊的赤裸著身
體的那個女人,又露齒微笑了,他的牙齒在濃密的黑鬍子襯托下,顯得格外潔白。
萊拉接了一下震動器基部的那隻盤子,持續的顫動感隨即充滿了將軍的下身。
那女人感到手裡握著的軟綿綿的器官開始膨脹起來。
她從一隻插著吸管的瓶子里吸了半口無色無味的凡士林,然後俯身向前用口合
住了男人跳動著的那個東西。
油滑的凡士林和她那嫻熟的舌尖,所產生的快速探動的聯合作用開始出現奇迹。
她用這種方法撫摩、吸吮了十分鐘,直至她的下巴開始酸痛,將軍的勃起程度與往
常一樣堅硬。
在它退下去之前,她揚起頭,抬起一條豐腴的大腿,跨到他的身上,把它插進
了她的身體,然後跪到他的胯上。她以前感受過比這個更大更硬的東西,但這個也
還可以。
萊拉俯身向前,把她的乳房湊到了他的臉孔上方。
「啊,我的大黑熊,」她溫柔地細語著,「你很堅強,與以往一樣。」
他朝著上方的她笑了起來。她開始上下運動,不是很快,上升時使陰莖龜頭正
好扣在陰唇之間,接著慢慢地下降,直至她包含住它的一切。在她運動時,她熟練
地運用她那鍛鍊出來的陰道肌肉實施握緊。擠壓、放鬆,握緊、擠壓、放鬆……
她了解雙重刺激的效果。卡迪里將軍開始發出哼哼聲,然後是喊聲,那是因為
在他的刮約肌部位深入顫動的感覺,和女人在他的軸上以越來越快的節奏上下運動
的結果,使他情不自禁地發出短促、尖利的叫聲。
「哦,好的,哦,好的,這很好,,保持下去,親愛的。」她看著他喘著粗氣
直至最後他達到了性高潮。當他朝著她的體內發泄時,萊拉挺直身子騎在他身上,
歡快地尖叫著發出一陣痙攣,假裝她自己也達到了極大的高潮。
當他完事之後,那東西馬上就縮小了。她隨之脫開自己的身子並取出自慰器,
把它往旁邊一扔,以免他太快入睡。那是在她的艱苦的工作之後的最後事情。以後
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做呢。於是她躺在他的身旁,拉起毯子蓋在兩人的身上,支起一
條胳膊肘,把她那豐滿的乳房頂向他的臉上,並用空著的右手去理直他的頭髮和撫
摩他的臉頰。
「可憐的熊呀!」她喃喃地說,「你是不是太累了?你工作得太辛苦了,我可
愛的情人。他們把你逼得太苦了。今天又是什麼事情呀?委員會裡又有許多問題了
嗎?怎麼老是要你去解決問題呢?嗯?告訴萊拉,你知道你可以告訴小萊拉的。」
於是在他睡著之前,他告訴了她。
後來,因為酒和性生活的效果,卡迪里將軍發出鼾聲睡著了。萊拉回到浴室,
插上門,坐到抽水馬桶上,膝蓋放上一隻盤子,她以清秀的阿拉伯文字把一切全都
記錄下來了。
這些透明的薄紙捲起來后,又放進了抽去棉花之後的陰道棉塞里以躲避安全檢
查,以後,也就是在上午,她將把這幾張紙交給付款給她的那個人。
這樣做很危險,她也知道,但報酬豐厚,同一項工作有雙重收入。她打算以後
某一天當她致富時,她要永久地離開伊拉克去辦一所她自己的學校,也許辦在丹吉
爾,和一群好姑娘一起睡覺,再用上幾個摩洛哥小夥子,在她感到需要時可以用鞭
子抽打他們。
如果說吉迪·巴齊萊已經被溫克勒銀行的保安程序所挫敗了的話,那麼對沃爾
夫岡·格穆利希的為時兩個星期的跟蹤正在使他發狂。那人簡真無法攻破。
在私家偵探的指認之後,格穆利希就被跟蹤到了位於普拉特公園外邊的他的住
宅。第二天他去上班以後,耶里德特工組監視著那座房子,直至格穆利希夫人離家
外出購物。小組裡的那名女特工當即跟在了她的身後,並用手機與她的同事們保持
著聯繫,這樣當那位夫人回家時她可以及時發出警告。事實上,那銀行家的妻子外
出了兩個小時——時間足足有餘。
內維奧特特工組專家闖進屋子根本不成問題,竊聽器很快就被安放在了客廳、
卧室和電話上。對屋裡進行了快速的、熟練的、不留痕迹的搜查,但結果一無所獲。
室內只有一些通常的證件:房產證、護照、出生證明、結婚證書,甚至還有一些銀
行的賬單。每一份證件都被拍了照片,但查看了一下個人銀行存款賬單,沒能發現
從溫克勒銀行貪污的現象。所有的一切似乎可以證明那人是完全誠實的。
大衣櫃和卧室的抽屜沒能顯露出奇怪的個人嗜好跡象——在受人尊敬的中產階
級中這些往往會成為被他人敲詐勒索的把柄。說實話,已經看著格穆利希夫人離家
的內維奧特組組長對此並不感到驚奇。
如果說那人的私人秘書是一個乏味的小東西的話,那麼他的老婆好比是一張被
扔掉的廢紙。以色列人認為他很少見過如此萎靡不振的小女人。
當耶里德的女特工用手機警告銀行家的妻子已經踏上了回家的路時,內維奧特
的專家們已經完成任務後撤出了。在同事們已經走出屋子穿過花園之後,前門被那
位穿著電話公司制服的人重新鎖上了。
此後,內維奧特組將守候在停在街上的那輛麵包車上的錄音機旁,傾聽著那座
房子里的動靜。
兩個星期以後,絕望的組長向巴齊萊彙報說他們還沒錄滿一盒磁帶。第一天晚
上他們錄到了約二十個字。女的說:「這是你的晚餐,沃爾夫岡。」——沒有回答。
她要求換新窗帘——遭拒絕了。男的說:「明天要起早,我去睡了。」
「他每天晚上都要說這句話,好像他已經這麼說了三十年。」內維奧特組特工
人員抱怨說。
「有沒有性生活?」巴齊萊問。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吉迪。他們連話都懶得說,還談得上做愛?「
想找出沃爾夫岡·格穆利希人格上的缺陷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那人不參加賭
博、不搞同性戀、沒有社交、沒有情人、不上夜總會、不去紅燈區。只有一個晚上
他出了家門,跟蹤組的士氣立即鼓舞了上來。天黑后,吃過晚飯,格穆利希穿著黑
大衣,戴著黑帽子步行穿越黑暗的郊區直至走到五個街區之外的一棟私宅。
他敲門后等待著。門打開了,他走了進去,門又關上了。一會兒,底樓的一盞
電燈亮了,但隔著厚厚的帘子。在房門關上之前,其中一名以色列盯梢員看見了一
個穿著白色尼龍束腰外衣的長相嚴肅的女人。
也許是藝術洗浴?抑或是異性陪浴,與兩名高個子妓女一起洗桑拿,讓她們操
持樺木枝條?第二天上午核查后,發現那個穿束腰外衣的女人是一位年長的手足病
專科醫生,在她自己的家裡開著一家小小的診所。沃爾夫岡·格穆利希是去治療腳
上的雞眼的。
12月1日,吉迪·巴齊萊接到了科比·德洛爾局長從特拉維夫打來的一個狂怒
的電話。這可不是一次沒有期限的行動,他被這樣警告說。聯合國已經確定了最後
期限,伊拉克必須在1月16日前撤出科威特。否則情況就不一樣了,任何事情都有
可能發生。快點行動起來。
「吉迪,我們可以跟著這個傢伙直至地獄結冰。」兩名組長對他們的隊長說。
「在他的生活中根本沒有任何苗頭,我們無法理解這個傢伙。沒有空子——我們無
法去鑽他的空子。」
巴齊萊舉棋不定。他們可以綁架老婆,迫使丈夫提供合作或者……麻煩在於那
傢伙寧願犧牲老婆也不願去偷一張午餐券。更糟的是,他會報警。
他們可以綁架格穆利希,讓他乖乖地聽話。這裡的麻煩在於那人必須回到銀行
去辦理轉賬手續,把耶利哥的賬戶關閉。一旦進入銀行,他會高喊救命。科比·德
洛爾曾經說過,不準失敗、不留痕迹。
「讓我們把目標轉移到他的秘書。」巴齊萊說。「機要秘書通常知道老闆的所
有事情。」
於是兩個特工小組把注意力轉向同樣難看乏味的愛迪絲·哈登堡小姐。
對她的了解更省時間,僅僅十天。他們跟蹤她到了她的家。那是在格林津西北
郊,即第十九區特勞滕瑙廣場旁邊一座破敗的舊房子里的一套小公寓。
她獨身居住著。沒有情人,沒有男友,甚至也沒有寵物。對她的個人證件搜查
之後,發現她的銀行存款不多,母親退休后住在薩爾茨堡。這套公寓原本是她母親
租賃的,租房卡上這樣記載著,但七年前當母親回到家鄉薩爾茨堡去時女兒搬進來
住了。
愛迪絲開一輛小型的西亞特轎車,她把它停放在公寓外邊的街上,但她基本上
是坐公共交通工具上班的,毫無疑問這是因為市中心車泊位緊張的原因。
她的工資單存根說明她的薪水微薄。「該死的剝削階級。」當內維奧特搜查員
見到她的存款額時,他不由地為她鳴不平。她的出生證明顯示她今年39歲。「看上
去有50歲。」他又這麼評論說。
公寓里沒有男人的照片,只有一張她母親的照片、一張她們一起在某個湖畔度
假時的合影,和一張她那顯然已經過世了的父親身著海關制服的相片。
如果說在她的生活中有任何男人的話,那麼他也許就是莫扎特。
「她是一位歌劇迷,僅此而已。」在對那套公寓里的物品恢復原樣之後,內維
奧特組長回來向巴齊萊彙報說。「房間里收藏著大量的密紋唱片,她沒有CD唱盤,
這些唱片全是歌劇。肯定是為它們花費了許多金錢。歌劇書籍、作曲家書籍、歌唱
家書籍、指揮家書籍,維也納歌劇院的冬季演出海報,儘管她還買不起歌劇票。」
「她的生活中沒有男人嗎?」巴齊萊沉思著問。
「她也許會愛上帕瓦洛蒂,如果你能把他搞定的話。除此之外,忘掉算了。」
但巴齊萊沒有忘掉,他回憶起多年前在倫敦的一個案子。在英國國防部有一個
女公務員,真正的老處女類型;然後蘇聯人創作出這個令人驚奇的年輕的南斯拉夫
人……在她受審時,甚至連法官也表示出對她的同情。
那天晚上,巴齊萊給特拉維夫發去了一份長長的加密電報。
到12月中旬,多國部隊在科威特國境線南邊的集結已經匯成了一股由人員和鋼
鐵組成的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潮流。
由三十個國家派出的30萬男女軍人駐守在從海岸向西綿延100多英里的沙特沙
漠上。
在朱拜勒、達曼、巴林、多哈、阿布扎比和迪拜港口,一艘艘貨船走馬燈似地
從海上駛人,卸下無窮無盡的大炮和坦克、燃料和儲備。儀器和卧具、彈藥和備品。
從碼頭上卸下的裝備沿著泰普林路源源不斷地向西邊運送過去,以建立後勤基
地,為以後解放科威特和攻人伊拉克作好供給的保障。
駐紮在塔布克的一位狂風戰鬥機飛行員在沿伊拉克國境線南下飛行回來后告訴
中隊里的戰友說,他從一列車隊的頭頂飛過,一直飛到車隊的尾巴。他以500英里
的時速整整飛行了6分鐘,才飛到50英里長的車隊的末尾,而每一輛卡車都是緊緊
咬著尾巴行駛的。
在阿爾琺後勤基地里,有一個院子堆滿了三層高的油桶,這些油桶都堆放在6
英尺乘6英尺的托盤上,中間留出一條供叉車行駛的寬度。院子的面積是40公里乘
40公里。
這些還僅僅是燃油。阿爾琺基地的其他院子里存放著炮彈、火箭、機槍子彈箱、
反坦克穿甲彈頭以及手雷。另有一些院子儲存著糧食。水、機械、備件、坦克電瓶
和流動式車間。
那時候多國部隊的布置被施瓦茨科普夫上將局限在科威特正南方的那部分沙漠
里。巴格達所不能知道的是,在他發出進攻命令之前,這位美國將軍將派遣更多的
部隊越過巴了旱谷,再向西行進100英里抵達沙漠深處,為攻打伊拉克本土,把部
隊向北、然後向東推進,從兩個側面包抄並擊潰共和國衛隊。
12月13日,美國空軍戰術空軍司令部的第336火箭戰鬥機中隊離開在阿曼的圖
姆萊特基地,轉移到了沙烏地阿拉伯的阿爾卡茲。轉場的決定是在12月1日做出的。
阿爾卡茲是一個光禿禿的機場,只建造了跑道和滑行道,此外沒有任何建築物。
沒有控制塔、沒有機庫、沒有維修車間、沒有居住房屋——只在一片平坦的沙漠上
建著混凝土跑道和滑行道。
但它確實是一個機場。有遠見的沙特政府已經建造了足以容納比沙特皇家空軍
多五倍的航空裝備。
12月1日以後,美國的建築隊伍開進來了,在僅僅三十天之內,一座能容納5000
名軍人和五個戰鬥機中隊的帳篷城市建立起來了。
其中主要的建築隊是擁有重型旗子設備的紅馬隊,空軍還專門向他們支援了四
十台巨型發電機。有些設備是由平板車通過公路運進來的,但更多的是通過空運。
他們建起了蚌殼形機庫、車間、油庫、軍械庫、辦公室、調度室、控制塔、備件帳
篷和車庫。
對於機組人員和地勤人員,他們建起了由帳篷屋組成的一條條街道,配之以廁
所、洗浴房、廚房、餐廳和一座水塔,由水車到最近的水源去拉水。
阿爾卡茲位於利雅得東南50英里處,正好處在伊拉克擁有的飛毛腿導彈的最大
射程的3英里之外。美國空軍的五個戰鬥機中隊將在那裡安家三個月。這五個中隊
是兩個F-15E戰鷹中隊——第336火箭戰鬥轟炸機中隊和剛剛從西摩·約翰遜基
地轉場過來的第335中隊;一個F-15C純戰鬥機戰鷹中隊;以及兩個F-16戰隼
戰鬥機中隊。
在那裡還有專供空軍聯隊中250名女軍人生活的一條特殊的街道。這些女兵擔
任著律師、地勤人員、卡車司機、文書、護士和兩名中隊的情報官。
機組人員是自己從圖姆萊特飛過來的,地勤人員和其他人員則是坐貨機過來的。
整個搬家過程花了兩天時間,當他們到達時,建築隊還在施工,且要一直到聖誕節
才能結束。
第336戰鬥轟炸機中隊飛行員唐·沃克喜歡他在圖姆萊特度過的那段時光。那
里的生活條件是優越的、現代化的,且在氣氛寬鬆的阿曼,在基地內飲酒是允許的。
在那裡,他第一次遇見了英國特空團官兵,他們在圖姆萊特有一個永久性的培
訓基地。他還遇見了在阿曼蘇丹國軍隊中服役的其他「合同軍官」。在那裡,他們
一起舉行過幾次令人難忘的晚會,還可與異性約會,而且駕駛戰鷹執行在伊拉克邊
境上空的佯攻飛行任務是令人愉快的。
對於特空團的印象,在一次與他們一起乘坐輕型偵察車在沙漠里開了一趟回來
后,沃克向新來的中隊長史蒂夫·特納中校這麼評價他們:「這些人與眾不同。」
阿爾卡茲將是與圖姆萊特不同的地方。由於沙特阿拉怕擁有兩個聖地:麥加和
麥地那,沙特政府實施嚴厲的絕對禁酒政策,而且婦女不得露出下巴以下的身體部
位,手和腳除外。
施瓦茨科普夫上將在他發布的一號命令中禁止他所統領的整個多國部隊喝酒。
所有美國軍人都在遵守那條命令,該命令也適用於阿爾卡茲。
然而在達曼港,美國的裝卸工對於運送給英國皇家空軍的香波的數量感到迷茫
了。一箱接一箱的香波被從貨船上卸下來,裝上卡車或C-130大力神運輸機,轉
運給皇家空軍的各個中隊。在一個水比油貴的地方,英國的飛行員們難道會花費那
么多時間去洗頭髮嗎?他們仍然感到迷茫。這個謎一直到戰爭結束他們才明白過來。
在阿拉伯半島的另一邊,在英國的狂風戰鬥機與美國的戰隼戰鬥機合用的在沙
漠中的塔布克基地里,美國空軍的飛行員們更為驚奇地看到在日落時分,英國人坐
在他們的遮篷下,把一小瓶香波倒進一隻玻璃杯中,然後用礦泉水加滿了杯子。
在阿爾卡茲沒發生這個問題——那裡沒有香波。況且那裡的居住條件要比在圖
姆萊特差。除了聯隊指揮官可以單獨住一個帳篷外,其餘從上校以下的官兵根據軍
銜均需兩人、四人、六人、八人或者十二人合住一個帳篷。
更糟糕的是,女軍人住在他們的界限之外,更使人氣餒的是美國婦女按照她們
的傳統文化,在沙特的宗教警察無法看見她們的情況下,在她們的帳篷周圍自搭的
柵欄後面脫去衣服穿上比基尼開始了她們的日光浴。
這導致了飛行員們紛紛借用基地里的豪華卡車,那是一種車廂部位安裝得很高
的卡車。只有站在車廂上踮著腳尖,讓卡車在從他們的帳篷出發去機場的路上,在
女兵帳篷街上繞來繞去行駛,車上的飛行員們才能一睹女兵們的窈窕身材。
此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引起的一種新的心情。聯合國已經向薩達姆·海珊下
達了1月15日撤軍的最後通碟。來自巴格達的聲明仍然是對抗性的。他們第一次清
楚地感受到他們就要參戰了。訓練加強了。
由於某種原因,12月15日那天維也納的天氣相當暖和。陽光普照大地,氣溫升
高了。中飯時分,哈登堡小姐與往常一樣離開銀行去吃她的簡單的中餐,但她突然
改變主意想在與巴爾加塞只隔幾個街區的城市公園裡買一份三明治吃中飯。
夏季和秋季她習慣於以三明治當中飯,為此她總是自己帶上一份三明治。但12
月15日那天她沒帶三明治。
然而看到法蘭齊斯卡納廣場上方蔚藍色的晴空,再加上自己身著潔凈的花呢大
衣,她決定如果大自然提供給維也納人哪怕只是一天的小陽春天氣,那麼她也要充
分地加以享受而在公園裡吃。
她這麼喜愛環城路對面這個小小的公園還有一個特殊的原因。在公園的一頭是
胡伯納·庫薩隆——一家像天文台那樣的圍著玻璃牆的飯店。在那裡,中飯時常有
一支小樂隊演奏維也納作曲家施特勞斯的樂曲。
那些在裡面吃不起中飯的人可坐在飯店外面的圍欄內免費欣賞音樂。況且在公
園中央還站著偉大的約翰·施特勞斯本人的雕像呢。
愛迪絲·哈登堡在當地的一個快餐吧里買了一份三明治,找了一把陽光照耀下
的公園椅子,邊聽華爾茲舞曲邊咬三明治。
「對不起。」
她猛地跳了一下,她的遐想被那聲低沉的道歉聲打斷了。
如果說哈登堡小姐有一件事情是她所不喜歡的話,那麼它就是陌生人與她搭話。
她朝旁邊一看。
他很年輕,長著黑頭髮,有著溫柔的棕色眼睛,他的說話帶有外國口音。她正
想去看別處時,注意到那年輕人手裡拿著一本小畫冊,正用手指指著文字說明裡的
一個詞。因此,儘管不情願,她還是去看了。那本小冊子是圖文並茂的《魔笛》演
齣節目單。
「請問這個詞——它不是德語,對不對?」
他的食指指向Paltitura這個詞。
當然,她應該在這時候離去,只要起身走開就行了。她開始包上她的三明治。
「對,」她簡短地說,「它是義大利語。」
「哦,」那人謙遜地說,「我正在學習德語,可我不懂義大利語。請問這個詞
是不是故事的意思?」
「不,」她說,「它的意思是音符、音樂。」
「謝謝你,」他真誠地說,「要弄懂你們維也納歌劇大難了,但我真的非常喜
歡它們。」她那正在包裝剩餘的三明治手指動作減慢了。
「歌劇故事以埃及為背景。」年輕人解釋說。廢話,她知道《魔笛》的每一句
台詞和歌詞。「確實是的。」應該到此結束了,她告誡自己。不管他是誰,他是一
個謙虛的人。唉,他們之間差不多已經在會話了。而且興趣相同。
「《阿伊達》也同樣。」他評論說,又回到他手裡的節目單。「我喜歡威爾第,
但我認為我更喜愛莫扎特。」
她的三明治已經重新包上了,她已經準備離去。她只要站起身就可走開。她轉
過頭去看他,他利用這個機會仰起臉露出了微笑。
那是一種非常害羞的微笑,幾乎是在懇求。棕色的眼睛上面覆蓋著那種模特兒
們夢寐以求的睫毛。
「這無法比較。」她說。「莫扎特是他們中間的大師。」
他笑得更燦爛了,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
「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也許他在這裡坐過,就坐在這把凳子上,創作他的音
樂。」
「我敢肯定他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她說。「那時候這把凳子還不在這裡。」
她站起來轉過身子。年輕人也站起身並像維也納人那樣微微鞠了一躬。
「很抱歉打擾你,小姐。謝謝你的幫助。」
她走出公園,走回辦公室去繼續吃完她的中飯,自己在為自己生氣。在公園裡
與年輕男人說話——下一步會怎麼樣呢?但反過來說,他只不過是一個在學習維也
納歌劇的外國學生。這樣做肯定不會有害處,但到此為止。她走著,看到牆上貼著
一張海報,維也納歌劇院將在三天之後上演《魔笛》。也許歌劇是那個年輕人的學
習科目之一。
儘管很喜歡,但愛迪絲·哈登堡從來沒有在國家劇院內觀賞過歌劇。當然,她
曾經在劇院門口徘徊過,但是管弦樂的票價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
這種演出的票價簡直是天價。歌劇的甲票是一代一代傳下去的。乙票是供富人
們享受的。其他票子可以靠影響獲得,而她沒有影響。即使最普通的票子,也不是
她能消費得起的。她嘆了一口氣,繼續埋頭辦公。
那天的好天氣已經結束了。冷空氣夾著灰色雲團捲土重來。她恢復了在她慣常
去的咖啡館和慣常坐的餐桌去吃中飯。她是一位非常愛清潔的女子,生性潔凈。
在公園之後的第三天,她在通常的時間準時到達了她的餐桌。似乎注意到旁邊
的桌子已經佔用了,桌上放著兩本學生的教科書——她沒有去看書名,還有喝了一
半水的一隻玻璃杯。她剛剛點完飯菜,鄰桌的那個人就從男洗手間回來了。一直到
他坐下來后他才認出她,併發出了一聲驚嘆。
「噢,你好,又見面了。」他說。她的嘴唇抿緊了。女服務員端來她的飯菜,
放到了她的桌上。她中圈套了。但那個年輕人壓制不住話頭。
「我看完了那本節目單。我想,我現在已經全部弄懂了。」
她點點頭開始優雅地吃起來。「好的。你在這裡學習嗎?」
怎麼搞的,她為什麼要問那個?她的哪二根神經發瘋了?但餐廳里她周圍的人
都在說話。你有什麼可擔憂的,愛迪絲?一次文明的會話,即使是與一個外國學生,
肯定不會有害處嗎?她不知道格穆利希先生會怎麼想。他一定不會贊同這種事情的。
那個黝黑的年輕人歡快地微笑了。
「是的,我在學習工程學,在理工大學。當我獲得學位后,我要回去為祖國的
建設貢獻力量。
哦,我叫卡里姆。「
「哈登堡小姐。」她一本正經地說。「那麼你是哪裡人呀,卡里姆先生?」
「我是約旦人。」哦,老天爺呀,原來是一個阿拉伯人。嗯,她想象在卡爾特
納環路對面的理工大學里有許多這樣的人。她所見過的大多數那樣的人在街上擺地
攤,死皮賴臉地在咖啡館門前的人行道上出售地毯和報紙,趕也趕不走。她旁邊的
小夥子看上去外表長得令人尊敬。也許他的家庭門第較好,但畢竟……一個阿拉伯
人。她吃完做了一下結賬的手勢。該離開這個年輕人了,即使他表現得彬彬有禮。
「可是,」他遺憾地說,「我還是認為我不能去。」
她的賬單來了。她用手摸索著奧地利先令紙幣。
「去哪裡?」
「去歌劇院。去看《魔笛》。獨自一人不能去,沒這個膽量。裡面有那麼多人。
不知道該怎麼欣賞,該在什麼時候鼓掌。」
「哦,我認為你不會去的,年輕人,因為你搞不到票子。」
他看上去一臉迷茫。
「噢,不,不是這回事。」
他把手伸進他的衣服口袋,取出兩張紙放到了桌子上——她的桌子——在她的
賬單旁邊。交響樂第二排座位,離歌手只相隔幾英尺,中間走廊旁邊。
「我在聯合國有一位朋友。他們有贈票,你知道的。但他不想看,所以他把票
子送給我了。」
送。不是賣,是送。這種天價般的票子,他就這麼送掉了。
年輕人懇請地說:「請問你能帶我去嗎?」
措詞用得很好,好像她會帶他去。
她想象著坐在那個壯麗的、有拱頂的、鍍金的、具有洛可可風格的天堂里,她
的興緻隨著樂曲的低音、中音、次高音和女高音而上升到繪有圖畫的屋頂……
「當然不能。」她說。
「哦,對不起,小姐。恕我冒昧。」
他伸手拿起票子,兩隻手一手捏住一半,準備要撕掉。
「不,」剛撕了不到半英寸,她的手就按在了他的手上,「你不能那樣。」
她的臉漲紅了。
「可它們對我沒有用處。」
「嗯,我想……」
他的臉亮了起來。
「那麼你會陪我去歌劇院了,對嗎?」
陪他去歌劇院。當然那是不同的。不是一次約會,不是那種人們接受之後的約
會。更像是導遊,真的。出於維也納人的禮貌,陪一個來自外國的學生去欣賞奧地
利首都的其中一個景點。那樣做沒有害處他們定下來7點15分在歌劇院門前的台階
上見面。她從格林津駕車過來,順利地停好車。他們匯入到洋溢著期待的喜悅的人
群之中。
如果說在度過了二十個沒有愛情的春秋的愛迪絲·哈登堡將會感受到天堂般的
快樂的話,那麼就是在1990年的那一個晚上,她坐在了離舞台只相隔幾英尺距離的
地方,使自己沉浸在旋律的海洋之中。如果說她想感覺醉倒的滋味的話,那麼是那
天晚上,她讓自己徹底陶醉在高低起伏的洪流般的歌聲之中。
上半場,當帕帕吉諾在她前面歌唱和跳躍時,她感覺到一隻乾乾的、年輕的手
放在了她的手上。出於本能,她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下半場當這事又發生時,
她沒有動,反而隨著音樂感覺到另一個人的暖流涌到了她的身上。
全場結束時,她仍然陶醉在劇情之中。不然的話,她決不會允許他陪伴她穿過
廣場到弗洛伊德常去的地方——蘭德曼咖啡館,現已恢復了它在1890年時的繁華。
在那裡,是最好的領班服務員親自把他們引到了一張桌子,於是他們一起吃了一頓
真正的晚餐。
飯後,他與她一起走向她的汽車。她已經鎮靜下來了。她的自控力已經恢復了。
「我真得很喜歡你陪我看看真正的維也納。」卡里姆平靜地說。「你們的維也
納,擁有漂亮的博物館和音樂會的維也納。要不然,我永遠也不會明白奧地利的文
化。」
「你說什麼呀,卡里姆?」
他們站在她的轎車旁。不,她肯定不會讓他搭車去他的公寓,不管他住在何處。
而且他如果提出來要與她一起去她的家,那就會暴露出他確實是流氓那一類的人。
「我想再次見到你。」
「為什麼?」
如果他告訴我我很漂亮,我就會揍他。她這麼想到。
「因為你很仁慈。」他說。
黑暗中她的臉漲得通紅。他二話不說俯身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他就走
了,邁步穿過廣場。她獨自駕車回家。
那天夜晚,愛迪絲·哈登堡的睡夢被打亂了。她夢見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夢
見霍斯特,那是1970年那個漫長而又炎熱的夏天,他是那麼的愛她。那一年她19歲,
是一個處女。霍斯特使她變得純潔高雅了,也使她愛上了他。霍斯特在冬天突然離
開了,沒有留下一張紙條,沒有做出一次解釋,也沒有說一聲道別。
起先,她認為他一定是出了意外,於是她打電話到所有的醫院去問。然後,她
認為由於他是業務推銷員,肯定是公司要他出差去了,而他肯定會來電話的。
後來,她獲悉他與加拉茨的那個姑娘結了婚。當他去那裡出差時,他也一直愛
著那個姑娘。她一直哭到春天,然後她把他從記憶中徹底抹去,銷毀他留下的所有
痕迹,並把它們燒了。她燒掉了他送的禮物,以及他們散步時和在盧森堡的施洛斯
公園的湖上泛舟時所拍的照片,尤其是那棵樹的照片。就是在那棵樹下,當初他愛
上了她,真正愛著她,並使她與他融為了一體。
此後,她的生活中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男人。他們只會背叛你和拋棄你,她
的母親曾經這麼說過,而她的母親是對的。今後不會有其他男人了,再也不會有了,
她發誓。
那天夜晚,即聖誕節前一個星期的夜晚,她的夢一直到黎明前才漸漸消退。在
她的睡眠中,她一直把《魔笛》的節目單抱在她那瘦小的胸部上。在她的睡眠中,
她的眼角旁和嘴巴旁的一些皺紋似乎消失了。而且在她的睡眠中她笑了。那樣肯定
不會有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