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妹誼
端木剛接著道:「爹對哥哥的行為很惱火,就想著如果讓哥哥和盈姐早日完婚,那時他們已經是夫妻,又有聰明的盈姐管著他,哥哥就鬧不出什麼事來了,哪知道就在成親當晚,哥哥就趁亂離開了家,並留下書信,不有所作為決不回家!」
我贊道:「你哥哥倒是有志氣的男兒!」
端木剛撇嘴道:「什麼有志氣,連盈姐都不敢要,還讓盈姐傷心,我爹最喜歡盈姐,這次哥哥逃婚讓爹真的生氣了,宣稱斷絕父子關係,並不要派人尋找,這次要不是母親生病,讓我偷偷出來找哥哥,恐怕我也出不來!」
我問道:「你找了多長時間了?」
端木剛道:「我出來三個多月了,但是還沒見著哥哥一面,我在金陵時碰巧遇到一位商人,他說曾經和哥哥結伴來蘇州,哥哥還說過要在蘇州住一段日子,所以我就跑了過來。但蘇州這麼大,沒有本地人帶路的話,很難找的!」
我搖頭道:「即使有本地人,毫無頭緒盲目地找,恐怕一年半載都找不到,而且你哥哥要是不用真名就更難找了!」
端木剛胸有成竹地道:「這個沒關係,出來之前,我讓盈姐畫幾幅哥哥的畫像,讓人一認就行了,還有哥哥離家已經七八個月的時間,身上帶的銀子應該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只能當他的那些寶貝玉器,那些玉器我全認得,上次就是憑一個玉佩找到那個商人的!」
我腦中靈光一閃,月家在蘇州不有一家珠寶分店嗎?如果要找她哥哥的玉器恐怕更方便一些,於是把這個意思說了出來。
端木剛高興地道:「那太好了!我們這就去!」也不吃飯了,竟拉著我來到大街上。
這時我才想起樓上還有一個武東樓,卻感覺到他已經不在了,不知是在何時離開的,只得先帶著端木剛去了蘇州分店,讓他們留意外鄉人的玉器,有消息就通知我們。
再回到客棧時才知道端木剛竟然和我住在同一家客棧,而且房間也剛巧在我的對面。
而回來的路上端木剛一直興奮地唧唧喳喳說個不停,講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哥哥端木楓,以及她的盈姐,使得我這個和他們數昧平生的人,也能對端木剛上下人等的趣聞逸事如數家珍!
進入自己的房間后,端木剛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她的包裹,從中取出一卷畫軸,在桌上鋪開。
「你看,這就是我哥哥,盈姐畫的呢!」端木剛說話時臉上竟然飽含痴迷和得意。
我望畫中一看,裡面的男子青春正茂、玉樹臨風,有宋玉潘安之貌!
其實從端木剛本身就可想象出她的哥哥必然也是相貌不凡,但是沒想是如此英俊瀟洒!
在我見過的男子當中,應屬雷映雪最美,但他偏於陰柔。若純以五官而論,最為端正俊美卻是江碧流,只是他英氣太盛,給我一種霸道奇詭的感覺。
然而眼前畫中的這個人,不僅五官體態配合得完美無缺,連氣質也兼陽剛與陰柔為一體,那種神情間透出的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氣概,和眼神中流露的淡淡憂鬱,足以俘獲任何一位女子的芳心!
世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能畫出這樣的完美的女子又會是怎樣的完美?
她把畫中的男子之內在氣質都描繪得象一個真人在你面前,那需要對這個人有多麼深刻的了解,才能最終形成如此的惟妙惟肖?
端木剛凝視著畫像驕傲地道:「世上也只有我哥才能配得上盈姐了!為了盈姐不守寡一輩子,我也要非把哥哥找回來不可!」
我不禁嫉妒起畫中的端木楓來,有一個如此美麗的妹妹為他驕傲,又有一位完美無缺的未婚妻對他一心一意,他卻選擇了逃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假裝不經意地道:「是不是你的盈姐情人眼裡出西施,才把你哥哥畫得這麼好?」
端木剛認真地道:「當然不是!我哥哥本來就和畫里的一模一樣,也只有盈姐才能把哥哥的神韻都畫出來。不過,也正因為哥哥的外表太完美了,其他方面也就更顯得相形見絀,才導致哥哥心中……」端木剛的表情黯然下來。
聞言我心中好過了一點,到底是沒有完美的人,她的「盈姐」大概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只是還沒有被發現而已。
端木剛忽而又振奮起來道:「但是哥哥在我心中還是最好的哥哥,誰也比不上!」
我故作哀怨地道:「你說得我好傷心啊!」
端木剛俏臉一紅:「你還算可以啦!」
「我只是還算可以?」我靠近她的臉,作出凶神惡煞的樣子,趁機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氣。
端木剛忙邊躲邊道:「好好好!我哥哥第一,你第二行了吧?」
我放過她道:「第二就第二,將就吧!」
端木剛撲哧笑道:「想不到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她這時在我面前已是完全一副女兒態,只是自己卻一點也未察覺,可見江湖經驗太少,不禁告誡道:「你這個小丫頭,對人一點也沒有戒心,如果我是一個壞人,現在對你可是了如指掌,就是把你賣了,你恐怕還要替我數錢!」
端木剛先是一驚:「你,你知道我是女的?」然後又生氣地道:「你竟然一直裝不知道來騙我!」一舉雙拳,雨點似的向我落了下來!
我嬉笑著躲開,這一躲卻讓她不甘心,緊追著我不放,手上的力道也逐漸加重,嬌叱道:「看你躲!看招!」
雙拳化掌交錯著拍了過來,等到近前時,才會發現她的手掌有著微顫聳動,晶瑩的指尖向上竄起幻影,如跳動的火苗,灼向不定的方位!
這倒是一種獨特的掌法,我故意讓她打中,同時抓住她的手腕,只覺她指尖及處,有銀絲般的灼熱注了進來,引起肌膚的一陣劇痛。
雖然那一點點灼熱很快就被我體內的氣能消融化解,但那瞬間的疼痛還是刻骨銘心!
端木剛對我的若無其事,感到驚訝道:「你沒覺得痛嗎?」
我仍然抓住他的手,指控道:「你真狠心啊,不過是識破了你的西貝男兒的身份,就要折磨我!」
端木剛叫道:「人家才沒有折磨你呢,頂多是讓你痛一小會兒罷了,再說誰叫你騙我!」
「什麼?」我眼一瞪道:「我還沒怪你騙我,倒要惡人先告狀!你真正的姓名是什麼,剛才用的是什麼武功,快快從實招來!」
端木剛嗔道:「你先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我放開道:「可要說話算話!」
她拍拍胸脯道:「廢話,我雖然不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但是不會讓你們男人比下去!本姑娘叫端木柔,剛才用的是家傳的『青焰掌』!」
「『青焰掌』?」
我略一思索道:「青焰門和你有什麼關係?」
端木柔道:「青焰門門主是我爹,你滿意了吧?」
我提醒她道:「你這麼隨便說出自己的身份,不怕我是青焰門的敵人,會對你不利嗎?」
端木柔眼神亮了起來,道:「你不會的!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我們認識好久了,就象老朋友一樣,所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說了,還讓你幫忙,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我皺眉道:「你就這麼相信我,我是一個騙子怎麼辦?你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但我對你有幾根骨頭都摸清了,以後不要隨便對什麼人都竹筒倒豆子,不然會死得很難看!」
端木柔嘻嘻笑道:「你在關心我對不對?說明你不是壞人,我的感覺是對的,何必要管你是什麼人,是不是陸大哥?」
我張口嘆道:「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大哥了?」
端木柔拉著我的手坐下道:「陸大哥!我做你的妹妹好不好?你就叫我小柔好了,我哥哥也是這麼叫我的,或者叫我柔兒也行,爹、娘,還有大姨、二姑、三姨、四姑、還有姨父、姑父,對了還有外婆、奶奶他們全都叫我柔兒,不過表哥表姐他們一般都叫我柔妹,也有叫表妹的,表妹你當然不能叫了,柔妹倒是可以,或者,嘻嘻,你願意和表弟妹他們一樣叫我表姐或柔姐也行,還有……」
「行了!行了!」我舉起雙手道,「你不要再說了,我就叫你小柔吧!」
端木柔高興地跳起來,突然右手掌心向上伸到我面前道:「既然我們已經結拜了兄妹,哥哥應該給妹妹見面禮吧?」
這丫頭真會打蛇隨棍上,這一會兒,馬上又變成結拜兄妹了!
但我又不忍拒絕她,摸了摸身子,把那把「青蛟劍」拿出來道:「這把劍其實是用萬年寒蛟頭上的獨角煉化而製成的,我給它取個名字叫『青蛟劍』,和你的武功同有一個『青』字,看來和你有緣,就送給你好了,你看!」
我對著桌上的茶杯輕輕一劃,茶杯即無聲無息地剖成兩半!
端木柔拾起半邊茶杯驚道:「陸大哥,這麼好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我好笑道:「剛才叫得那麼凶,現在又有什麼不敢要的?反正放在我這兒也沒什麼用,正好給你防身!」
端木柔聞言欣喜地接過道:「大哥真好!就是還要去做一個劍鞘才好!」
「恐怕一般的劍鞘不行,明天去鐵匠鋪給你配一個!」我笑著說道,眼角忽然瞥見剛才被砍的茶杯處一大攤水漬,浸到了攤開的畫處,連忙把畫拿起道:「壞了!浸濕了!」
端木柔咯咯笑道:「不要緊張,這個畫絹及顏料都是特殊原料製成的,不怕水,就是在水裡泡上十天十夜也沒事,而且用水浸過之後,顏色會變得更鮮艷!」
我一看果然如她所說,遂放下心來。
端木柔又道:「再說這張壞了也沒關係,盈姐一共畫了三幅,我這裡還有兩幅呢!」
這時她的肚子叫了兩聲,我失笑道:「你中午性急得飯都沒吃,現在餓了吧?我們下去用飯吧!」
「好啊!」端木柔想到就做,拉起我出了房門。
沒想到連吃飯時端木柔這丫頭都話不停,她這趟之前從未出過門,大部分都是講的她和哥哥在青焰門裡的趣事。
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講功」,連芝麻大一點小事也讓她講得活靈活現,生動無比,讓人有置身其境的感覺,就好象我陪著她重新成長了一遍一樣,那種熟悉的感覺更重了!
第二日,我拿著那一袋蛟鱗和端木柔找到蘇州最好的鐵匠鋪,讓他們用蛟鱗融化后打造成一把劍鞘,剩下的蛟鱗則按我的要求磨得更小更薄。
出了鐵匠鋪,端木柔好奇地問道:「陸大哥!你的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
我真的已經把她當作妹妹,也不瞞她,就將殺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端木柔一臉崇拜道:「陸大哥,你好厲害!後來呢?」
在她的追問下,我只好把後來的事,以及如何來了蘇州一起和盤托出。
端木柔興奮地聽完,卻又惋惜地嘆道:「要是『血玲瓏』還在大哥身上就好了,我就可以見識一下,這下恐怕是永遠沒有機會了!」
我奇道:「怎麼會呢?說不定『血玲瓏』最後被你們青焰門得到也不一定呢!」
端木柔道:「大哥你不知道,青焰門還是一個小門派的時候,我爹的爺爺那一輩有兄弟十二個,可相繼都因為進入須彌禁地而失蹤,僅剩下爹的爺爺也就是我曾祖父一人,從此就定下祖訓,不準青焰門中人接觸、摻和任何與須彌禁地有關的事情,『血玲瓏』就是從須彌禁地出來的,自然是避之惟恐不及了!我爹又是一個認死理不回頭的人,就是『血玲瓏』掉在了他腳邊上,他恐怕寧死也不會瞧上一眼!」
我點點頭道:「難怪這次奪寶行動里,沒有你們青焰門的人!」
端木柔道:「就是沒有祖訓,我也覺得這『血玲瓏』也沒有什麼可爭的,爭到手未必是福氣,未到手也未必是禍事,我只是好奇它到底長得什麼樣,讓我看一眼也就滿足了!」
我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道:「如果我再拿到『血玲瓏』,一定讓你看個飽!」
端木柔眼一亮道:「真的?大哥不能說話不算數哦?不然的話,我就……」
我呵呵笑道:「就什麼?」
端木柔眼珠轉了轉道:「我就賴在大哥身邊一輩子白吃白喝白住!」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丫頭越處久了,就越會發現她的天真可愛,越覺得她招人喜歡!
一路走回客棧,我站在門口對端木柔道:「小柔!你就在客棧等掌柜的消息,不要亂跑知道嗎?」
端木柔眨眼道:「大哥!你要出去?一個人?是不是去逛妓院啊?」
我一噎,哭笑不得道:「小柔你胡說什麼!」
端木柔咯咯止不住笑道:「以前我哥哥要去妓院,又不讓我跟的時候,就會哄我,『小柔啊,你呆在家裡,哪兒也別去,不然娘會擔心的,知道嗎?』和大哥你現在的神情是一模一樣,裝模作樣不想讓我知道,其實你們要想去幹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我不會妨礙大哥你的好事的,放心好了!」不容我分辯,一走一跳地進了客棧!
我搖搖頭,讓她誤會也好,可園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她,我是打算去一趟鄭山,查一查羅阿福的下落,如果讓端木柔跟著,說不定會有危險!
從最近的城門出城疾行,不到一蛀香的功夫就到了鄭山腳下。
我不走石階,竄入旁邊的樹林之中,幾個縱躍間又找到了昨日鄭可兒主僕三人消失的大石壁前!
石壁仍是光滑如鏡,壁前也是人影全無,悄無聲息!
我靜靜地觀察著,這裡肯定有機關密道,不然昨日鄭可兒三人不會無緣無故從自己的視線突然消失在石壁之後!
但是石壁上毫無特殊突起異樣之物可做機關樞紐之用,而石壁前僅幾棵松樹稀疏生成,以我的經驗還真是看不出什麼名堂!
忽然想起昨日鄭可兒出來時的那個樹底洞,她既然能從里出來,難道就不能從那兒進去?
心中一喜,轉而奔向那棵松樹,只一眼間便找到了我扔在樹根處做記號的石子。
我採取了最笨的辦法——拔樹!
一手捏著樹榦,稍一運勁,整棵松樹連根拔地而起!四亂交錯的百數鬚根帶著泥土撐了出來,留下了一個大土坑,但是卻不見所謂地洞的影子!
難道我記錯了?
不是這棵樹,而是另一棵?
我不信邪地把周圍的十幾棵樹都拔了個遍,卻還是未找到和地洞有關的蛛絲馬跡!
我泄氣地來回踱步,還虧得這些松樹不是很大,象是新栽上沒有幾年的時間,要是老松,可就要費一番力氣了!
難道昨天我眼花了?
但我對自己的眼力沒有理由沒有信心,閉目仔細回想昨日鄭可兒出來時的情景,忽然發現一個疑點:我看到的地洞口是與這地面平行的,如果地洞真的在松樹底下,除非這松樹沒有根!
但樹沒有根還能活嗎?況且我拔的樹也全部都長著根須!
忽然心中一緊,「六界法能」的靈覺告訴我有人接近,並且是面朝我走來,但是我卻看不到絲毫人影!
我恐懼起來,難道有人的武功真的出神入化到對面難識的地步了嗎?
危險的氣息涌了過來,我感覺到隱藏著的掌風迅速砍向我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