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知道了。」黃富貴點點頭,抹著額上的冷汗,嘆口氣道:「水小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願意盡一點綿薄之力,早日把兇手繩之以法,別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黃先生果然是仁厚之人。」水藍微微一笑,「若真的有需要,我會開口的……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
「好,一切聽你的吩咐。」
兩人在餐廳待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分手,一前一後走出餐廳后告別。
光天化日下,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黃富貴差點忘記自己一向是媒體追逐的目標,待回過神時,已經防不勝防地被上天下地、無孔不入的狗仔隊拍到。
數張照片剎那間被定格……「富商外遇」,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爆點。
第二天,在周刊和日報的頭版頭條,出現一篇標題名為「富商背悍妻茶室偷吃,女子行蹤神秘身份不明」的報導,通篇詳細描述了這場偷情始末,還在文章結尾評論稱其富商身材虛腫,神情憔悴,彷佛被狐媚佳人吸走了精氣,顯然是偷歡過度所致,加上圖文並茂,立即引發了軒然大波。
黃富貴的髮妻是上流社會有名的醋罈子,個性心直口快,想當年,黃太太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與貧困寒酸的黃富貴相逢於微時,寧可放棄繼承權也要下嫁給他。
婚後夫妻兩人攜手創業,同甘共苦多年才發了家,如今丈夫的事業如日中天,自然會有一些不那麼懂事的年輕美眉,心懷叵測地窺伺現在的榮華富貴,想要取而代之,坐享其成。
可惜黃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悍得很,被她修理過的甘願倒貼的小明星、小模特兒大有人在。
照片上的女子,雖然只被拍到模糊的側面,但亭亭玉立的身段、嬌美的輪廓,再加上白衣勝雪、秀髮如瀑,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靈韻氣質,實在是比那些所謂的名模明星要正得多了!
所以,歐馳一眼就認出來,報紙上那個所謂的、榨乾富商精氣的神秘女子,正是自己的女人!怎麼可能看錯?夜夜都被他壓在身下疼愛的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
她對他說過,自己在普通服務業工作,他天天進她到辦公大樓……她跟這位富商是什麼時候扯上的關係?
還有被馬定強誇得神乎其神的「安生」靈異工作室,又是怎麼回事?
想當然,馬定強口中那個功力強大、又長得像天仙的女師父,百分之九十九說的就是水藍了,她是會捉鬼,還是會請神?哼!這丫頭裝神弄鬼的功力,比在念書時更爐火純青了!他得去問她,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
歐馳閉了閉眼,再驀地站起來,將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猶如颱風過境一般刮出辦公室。
「老闆他又怎麼了?」四眼妹看著消失的背影,轉頭問大雄。
「發情。」
「啊,那老闆的女人豈不是慘了?」
「沒辦法,要是我也有那麼美的女朋友,一天發七次情也願意啊!雖然累了點……呵呵!」
「哼!你有那麼厲害嗎?」
「你想試試看嗎?
「色狼!」
歐馳現在的心情很糟,不僅僅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富商扯上緋聞,還因為眼前這位歐陽錦川的出現。
兩個小時前,他剛憋著一肚子火出了「馳逐」所在的大廈,一眼就看到一前一後停靠在路邊的兩輛豪華凱迪拉克房車,顯然有人正在這裡守株待兔,而他,就是那隻倒霉透頂的兔子。
保鏢模樣的人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鞠了一躬,稱呼一聲:「孫少爺。」
「走開。」他滿臉煩躁,揮揮手,這世上除了那個姓水的女人,還沒人能讓他煩得暈頭轉向。
保鏢低下頭,臉上帶有一種下屬特有的謹慎小心,低聲通報道:「先生要見你。」
先生?歐馳朝後面那輛車瞥了一眼,近一、兩年裡,歐陽家一再傳來消息要他回新加坡,這次不僅搞得這麼大動靜,甚至連歐陽錦川都親自找上門來了,他倒是有點奇怪,已經退任的歐陽資政老頭子又想搞什麼鬼。
他走過去,車門被另一名保鏢迅速打開,坐在後座的成熟男人,西裝革履,目光鋒利內斂,正是歐陽家在政界呼風喚雨的歐陽錦川。
在歐陽家,歐馳那些叔伯輩的男人們,在軍、商、政界都各有建樹,除了他老子歐邇是個窮困潦倒的學者,還有個黑心腸的律師叔叔歐璽外。
「我們談談。」歐陽錦川看著他,露出和善的笑意。
「可以,跟緊一點,沒被甩掉就談吧!」他也很給面子地笑了笑,轉身朝自己的越野車大步走去。
被業內人士譽為「越野車王」的悍馬在公路上開得風馳電掣,很是囂張,後面緊緊跟著兩輛凱迪拉克,即使後者的性能也很令人瞠目,但隨著悍馬在車潮中左彎右拐,房車也宛如駛上了刺激的F跑道,好幾次都差點被洶湧的車潮給吞噬掉。
「跟緊一點,不要跟丟。」歐陽錦川無可奈何地下令。
「是。」司機保持高度的集中力,加大油門,心裡叫苦不迭:孫少爺啊,你是在玩命嗎?沒事幹嘛開那麼驚險,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個孩子要我養啊!
【第七章】
一個半小時后,歐馳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飈車,在夜市口停了下來。
台北的夜市實在是讓人流連忘返,夜色剛剛降臨,各色小吃攤位前就都圍滿了人。
隨便找了一間裝潢簡陋的烤肉店,歐馳要了一瓶冰啤酒和兩份烤肉,直到喝到第二杯,才看到滿頭大汗的歐陽錦川在保鏢們的前呼後擁下蒞臨,大概是跟得很辛苦,加上天氣又熱,連一向注重儀錶的歐陽錦川也扯下領帶,領口的扣子鬆了兩顆。
「來一杯?」歐馳笑得很開心,舉起啤酒杯,朝他作了個致敬的動作。
「不用了,你喝吧。」歐陽錦川大概這輩子都沒來過這種地方,坐在不算乾淨的塑料凳上,怎麼看怎麼不自在。
不喝拉倒,歐馳聳聳肩,自顧自地繼續大快朵頤。
「我這次過來,是因為你爺爺希望你能回新加坡。」歐陽錦川清清嗓子,開始當說客,「總待在外面,哪裡會有家裡好。」
「回去?幹嘛?」
歐陽錦川似乎考慮了一下,大概在想用什麼措辭,才不至於激怒這個叛逆刁鑽的侄子,「是這樣,家裡的長輩們……打算給你訂一門親事。」
「喔……」原來如此,歐馳誇張地作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歐陽資政自己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偏偏到孫子這輩,男丁卻少得可憐,換句話說,也就只有他歐馳一個,就是因為這樣,找不出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吧!
將杯里的啤酒一口飲盡,歐馳戲謔地問:「這次是想跟哪家以互利互惠的原則作親戚?」
「不管你怎麼想,但你爺爺替你做出的任何決定,初衷都是為了你好的。」歐陽錦川對侄子話中的諷刺裝聾作啞,仍意味深長地勸說:「父親因為對大哥感到抱歉,所以在你的事情上一向都是網開一面,就算你離家這麼多年,他也沒動用手裡的權利逼你或者為難你,是不是?」
歐馳聽了就笑,「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些小事就不勞費心了,再說,我並不姓歐陽,你們家的事,恕我愛莫能助。」
父親是歐陽資政的髮妻所生,卻被歐陽資政寵愛的妾室逼得離婚,帶著十四歲的長子歐邇遠離,誰知到了日本才發現自己又懷有身孕,獨自產下次子歐璽,三人在異國他鄉安生立命。
他父親和叔叔兩個人在年少時曾遭受到的不公平,歐馳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不能釋懷,再說他自己早就有想要娶回家的女人,何須別人來指手畫腳?
歐陽錦川被噎了半天,半晌,才搖搖頭嘆氣:「你從小就愛跟家裡作對。」
「沒錯!」歐馳很贊同他的話,「我的人生是我的,跟其它人沒關係。」
「你的人生?」歐陽錦川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你的人生就是開一個專門挖人隱私的徵信社,再跟一個在靈異工作室工作的女人搞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