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知道他就不該穿短褲進來。
"你醉了,我扶你上床睡覺。"
"我才沒有醉!"她突然加重手勁,用力扯著他兩頰的肉,"我沒有醉。""別鬧了。"他試圖拉開她的手,老天,她可真不留情,好痛!
"你說,我沒有醉。"
"好,你沒有醉。可是現在很晚,乖女孩應該上床睡覺。"終於扯開她固執的雙手,他將她抱上床。
"我不要當乖女孩!"她突然用雙劈攀住他的頸項。
兩人咫尺距離,甚至由她的嬌語中聞到蘭息,混合淡淡的白蘭地和威士忌。她慢慢的欺上他的唇,輾轉相印。
"沒有觸電的感覺!"她退了幾寸,理著眉頭回想言倩小說里會出現的形容詞。
天雷勾動地火?也沒有啊!"是不是因為我不是真的喜歡你?"不是真的喜歡你?這句話仿若一道雷劈進他的腦海中,形成翻騰的波浪衝擊所剩無幾的理智。
"剛才那不是接吻,這樣才是……"
嗯!原來天雷勾動地火,是從舌頭跟舌頭的"相親相愛"開始,掀開激/情的序幕……
於詠蓮在射進第一道晨曦時就睜開眼睛,全身的酸痛提醒她發生什麼事。第一次的經驗跟言情小說寫的不同,沒有任何肉體交纏的喜悅,會讓人以為欲仙欲死應該不是單純性感這個理由,而是在剎那間的心靈交換,她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呼吸,一輕一重全是因為她。
後悔嗎?她該後悔,因為這個男人愛的不是她。
於詠蓮看著他側睡的臉龐,他的俊逸是讓女人心碎的利器,更別提他的聰穎所帶來附加價值。這樣的男人,叫女人怎能不輕易的奉上真心。
她輕輕的撩過他的髮絲,如烏鴉羽翼般的濃密烏黑。
千迴百轉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滑過,單純以容貌來說,她真的配不上他。
丁冬丁冬!悅耳的鈴聲傳來,於詠蓮從床上一躍而起。
她住在這裡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平常別說鄰居的禮貌性拜訪沒有,他的冷漠也讓同學與他保持距離,更不用說會來找他。
這麼早會是誰?
於詠蓮穿上他的大格子襯衫,隨便套一條運動短褲,怕電鈴聲會吵醒他,卻沒發現她離房后,他馬上睜開眼睛。
若要猜是誰來敲門,於詠蓮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是她--
當門打開來時,兩人臉上的驚慌表情都不亞於對方。
"這麼早,早餐是要給子惑吃的嗎?"於詠蓮率先回復鎮定。
"你住在這裡?跟連於惑住在一起?"
"怎麼,子惑沒跟你提過他跟我住一起嗎?"
"那你們的關係是?"
於詠蓮打開門,"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你的臉色不太好看。""連子惑跟你是……男女朋友嗎?"
"你問的問題很好笑。"她靠在門框上,揚起的嘴角寫著幸福,加上頸項間的青紫淤痕,舉手投足間的慵懶,明白顯示於詠愛問題的可笑性。
"我一直以為她沒有女朋友。"於詠愛衝口說出。
於詠蓮點頭,"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說子惑不是我的男朋友?說於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說他只是單純的過來借醬油?你要這樣以為的話,我也不反對。""如果我喜歡連子惑呢?"
於詠蓮聳聳肩,"你想要公平競爭嗎?"
"是誰啊?"樓梯口傳來沙啞的問話聲。
"於詠愛。"她揚聲回應。
"詠愛?"連子惑站在樓梯口,看見門口的兩人。"你……你怎麼會跑來這裡?""原來……你騙我,你騙我說你沒有女朋友,結果你居然跟我姊姊……你把我當傻蛋在耍是不是?連子惑,我恨你!"於詠愛大聲尖叫,將早餐往屋裡奮力一丟,轉身離去。
"詠愛--"他衝下樓梯,仍來不及阻止,他用力箝住於詠蓮的手臂,憤聲質問:"你剛剛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詠愛叫你姊姊?"好痛!手臂的痛卻比不上心痛,這種滋味真不好受。"難道詠愛沒有告訴你,我是她異卵雙胞姊姊嗎?""你為什麼沒有說?你沒有告訴我你是詠愛的姊姊。""告訴你做什麼?讓你拍我馬屁叫姊姊,還是幫你追求我妹妹?其實我跟她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你想討好我也是枉然。"連子惑放開手,退了幾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跟我發生關係,你故意挖這個陷阱讓我跳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會如你所願,絕對不會!"一切都是陷阱,這樣就可以說明為什麼她會突然喝醉,為什麼於詠愛會突然跑來,這一切可以說是一場陰謀。
"當初也是你查出來我是野火才推薦我入學,白雲飛跟穆爾揚全是你的幫凶對不對?果然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他怒瞪著她,心裡滿是失望,"難怪你會說喜歡我,難怪你會在我開口要你住進來,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答應。我怎麼會笨到這種程度?你們得意的在背後笑我對不對?"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轉過身,慢慢的走上二樓。
於詠蓮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慢慢滑坐在地板上。陰謀?陰謀?短短的兩個字將她一切的努力化為卑鄙的行為。
她想哭!卻沒有辦法哭出聲音,只能淡淡的扯起嘴角,笑容是她唯一能夠稱得上優點。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笑,她應該哭才對,為自己的全盤皆輸流淚。
連子惑換了衣服下樓,冷冷的看著坐在地板上的她,"我希望當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任何屬於你的東西o這場戰役,你可以去告訴他們兩個我不戰而逃,你們大獲全勝。"說完,他越過她走出大門。
"砰"的關門聲傳來。
於詠蓮將頭埋進膝蓋,現在已是四月,為什麼春天還是像冬天一樣的寒冷?
於詠蓮,你贏了嗎?
沒有。
原來,在愛情的國度里,越早承認愛的人就註定是輸家。
而更可悲的是,這愛情的國度里,她打從一開始就沒踏進去過。
她始終在門外徘徊,看著沉浸在甜蜜里的人,然後騙自己是愛了。
現在夢該醒了。
於詠蓮……還是於詠蓮。
夜幕低垂時分,連子惑踏進天母的住處,心中莫名的忐忑。
他今天應該去找於詠愛解釋,可是他坐在東區的咖啡廳一整天,腦袋想的全是他和於詠蓮前一晚的熱情。
或許於詠蓮的喝醉可以說是陰謀,但他心中的狂熱與欲/望呢?他沒有辦法說這些全是自己在無意識下產生的,也不能否認他一次又一次所獲得的滿足並非來自她。
他甚至清醒到知道是她,於詠蓮帶給他的極致歡愛,還有她身上的敏感處,甚至耳邊還能聽見她嬌喘吁吁的求饒聲。
他還該死的開始熱血沸騰起來。
連子惑打開門,一走進玄關,便聞到空氣里淡淡薰衣草香。
她還在,沒有走。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讓他安心,他打開電燈,以平穩的聲調說:"我不是叫你走嗎?"明亮的燈光,照亮室內每一個角落,客廳沙發上沒有她的身影,只擺著幾本她愛看的雜誌跟漫畫。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她的房門。
"我不是叫你把東西都收齊一起帶走嗎?你--"卧室里空無一人。
該死!他衝進更衣室,拉開衣櫥,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她走了!
連子惑全身的力氣在剎那間消失怠盡。她走了!
她為什麼不應該走,是他趕她走不是嗎?
他拖著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樣濃郁的香氣在黑暗中不斷的浮動。
他打開電燈,地上全是他的衣服,還有褲子甚至內衣,全被人用紅色口紅印上一個個唇印。
一張白色的紙緩緩由床上飄落,上面字跡娟秀的寫著--
薰衣草香環繞著你,像我在你身邊,安定稱的神經;粉紅色的指甲油是我的眼線,讓你不能爬上我以外的床;紅色的唇印代表所有的甜言蜜語。
這些,你全不明白;
我也決定不再讓你明白了。
所有的謎底揭曉。
原來這是她的陰謀--一個單純的陰謀!
一個個在他看起來可惡的行為,其實全是她心裡認為的浪漫行為模式,就等他發現。
連子惑在剎那間終於捉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涓涓細流的感情。
她努力經營出值得將來攜手到老可以回憶的點滴,全讓他這白痴毀了。
我也決定不再讓你明白了。
這表示她宣告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