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蝸牛紀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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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信門外再沒有那個略顯笨重的聲音后,夏東柘鬆開了女人的手,「這裡是醫學院,不是醫院,我的學生不是醫生,沒有義務救人,就算是我,也沒義務更不會去救你老公,別那麼看我,有你們這樣的家屬,哪個醫生敢救?死因是什麼,法醫的報告上說是因為我學生的急救致死的嗎?沒有吧。」
「你!」
「我怎麼了?」夏東柘低頭整起衣襟,對近在咫尺的紅指甲視若無睹,「想揍我學生不行,如果實在想,可以揍我,只是你們要讓我安排一下。王老師,你手機能錄像吧,錄一下,順便報個警,我瘦,不扛揍。」
或許真沒想到這個清俊秀氣的男人竟是個不好惹的刺頭,氣焰囂張的女人一時竟想不起該說些什麼。
「要揍嗎?要揍就快點,我還有事,趕時間。」
世上哪有這樣的事?鬧事的事沒鬧起來,反被對方嫌棄了,偏偏帶頭鬧事的腦子還慢的很,一時僵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在有人腦子稍微快了那麼一點。
「大姐,他們不是不承認是他們害死姐夫的嗎?我們就等報告,報告出來,我看他們還死鴨子嘴硬不?」一個長著尖下巴的瘦高男人湊過來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嘴裡喊著大姐。
「對,到時候看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個人牽頭,七嘴八舌的應和便緊隨其後,夏東柘微笑看著發生的一切,贊同地點點頭,「好啊,這是我辦公室,我是陳輕的輔導員夏東柘,暫時沒名片,你們記住我就好,歡迎隨時來找,我不跑。」
罵罵咧咧的人漸漸走遠,夏東柘的心裡反倒升起一種煩躁的情緒,他手□□口袋裡摸了摸,自然什麼也沒摸到。
咬了下舌尖,他低聲罵了句髒話,轉身準備回辦公室。這件事雖然事出突然,不過學校很快就會知道,他要想想怎麼辦,不能讓那個傻丫頭被欺負。
那個傻子。
想到陳輕,夏東柘不免長吁一口氣,幸好是個聽話的傻子,就是太傻了,她會什麼,就敢去救人?
腳邁上台階,他又馬上收回了。
「陳輕?」目光所及的地方,辦公室牆根底下蹲著的那個胖子讓夏東柘愣住了,「不是讓你先走的嗎?還有,你抱的那個臟不垃圾的東西是什麼?」
陳輕蹲了半天,腿早麻了,可聽見夏東柘叫,她還是舔了舔嘴唇,扶著牆根起身。
「我怕你挨打,就在這裡看著。我不敢進去,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夏東柘有些好笑,「拿著根爛木頭就能幫我了?扔了,跟我進來。愣著幹嘛,還是想等那群人半路殺回來把我們一頓暴打?」
「我犯錯誤了。」站住不動的陳輕就那麼靠著覆滿青苔的樓牆,抱著懷裡的木棍,看著夏東柘,樣子可憐的要命。
這是怕他打她嗎?冷冷地哼了一聲,夏東柘邁步下了水泥台。
早春過後,樓前的草進入了瘋長期,跨過牆根成片的蔓草,他站在了陳輕面前。
「轉身。」
「啊?」陳輕張著嘴巴,看夏東柘的眼神愣愣的。
「我說讓你轉身。」
低沉地嗓音泄露出一絲不耐煩,陳輕「哦」了一聲,乖乖照做。腳旁還是與剛剛一般無二的綠草,她的心情卻更沉重了,夏東柘是生氣了吧。
腦中閃過一雙生氣的眼眸,她縮了縮脖子,才發現領子被身後的人用力拽住了。夏東柘絲毫沒掩飾對她的不屑:「早說了,做醫生要有好體力,該跑時要能跑,看來我還要再補充一點,要有腦,知道什麼時候該跑。」
嗯。
「沒把握的事情不要強出頭,華佗沒那麼大概率轉世在你身上。」
嗯。
夏東柘絮絮叨叨的批著陳輕,言語細碎刻薄,陳輕「恩恩」地承認著他所說的一切,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幹嘛要拎著自己的領子呢?
倒著走很不舒服哎。
終於站在了水泥地上,重獲自由的陳輕跺跺腳,鬆了口氣。
她搞不懂夏東柘那麼做的理由,卻看見他把頭別去了一邊。
「找個地方,把昨天的事情和我說說,哪就那麼高概率,毛病出在你這環?」
嗯。
莫名的,陳輕的心情便舒暢起來了,或許夏東柘對她的感情並沒有喜歡,可她還是因為他的關心而心情燦爛。
英語課上到一半,老師臨時宣布下課前點名,缺席計入期末成績,坐在後排的大a一邊罵著坑爹,一邊趁著課間休息跑出去叫人。
可不管她怎麼打陳輕的電話,對方都是死活不接電話。翻來覆去的嘟嘟聲好像蒼蠅飛,讓人心煩。大a嘟著嘴,認命地把手機重重塞回口袋裡,看著遠處成片的宿舍樓,心裡權衡著現在跑回去把陳輕抓回來這個方案是不是可行。
不就是失戀嗎?至於的嗎!回想著昨天化學課上的一幕,大a使勁兒扯了扯自己的頭髮。罵完爹,她看著手掌里的頭髮,又開始心疼:「那個陳慢慢,非在夏東柘這一棵歪脖樹上弔死嗎?死心眼!」
罵歸罵,她還沒忘記簽到的事。
「不管了,大不了老娘一會兒捏嗓子扮個老︶鴇音好了。」
真這麼決定了,大a又覺得好笑,「陳慢慢,老娘要是因為替你簽到被抓掛科,你就等著養老娘下半輩子吧。」
她晃了晃頭,決定去趟廁所,緩解下緊張的情緒。
「姐我已買房,專等男流︶氓」的順口溜沒哼到一半,大a紙片般的身體就在女廁所轉角處來了一計急剎車。長手摳住牆,她眯起眼賊兮兮地伸長了耳朵。
閆爽沒發現有人偷聽,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和閨蜜說著才看來的八卦:「要我說,那個陳輕這次算是完了,那可是人命哎,還有那個葉李,也夠嗆,脫不開關係。我看那家人氣勢洶洶的,不好惹地很。」
「你看看姐姐我好惹嗎?」
正在水池旁洗手的閆爽動作一僵,認出這個討厭的聲音是陳輕室友大a的。她懊惱地吐了吐舌頭,後悔自己的失策,怎麼就讓這人聽見了呢。
「你好不好惹關我什麼事?」甩著手上的水漬,閆爽回過身昂著頭,一副你聽到有怎樣的表情,「我就是在說你那個胖室友,怎麼了?」
「不行!」
大a手叉著腰,氣勢如同一個a字般尖銳。
閆爽好笑的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反正她害死了人,退學是最輕的了,啊啊啊,你個死三八,臭平胸!鬆手……」
可任憑她怎麼叫,大a就是使勁地抓著她的頭髮。
「再說我朋友壞話,平胸先把你頭皮平了!說!還敢不敢亂說話了!說啊!」
平常無奇的走廊因為女生的彪悍化為煉獄場,閆爽尖叫著想還手,手還沒碰到大a,便被一計倒剪,失去了最後的戰鬥力。
「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快放手,疼!」
「叫你再造謠中傷。」出了惡氣的大a狠狠地撒開手,她看著就勢坐在地上如同敗犬的閆爽,竟提不起一絲愧疚歉意,「再咒我朋友,我給你好看。」
「我說的是事實,不信你自己去問問陳輕和葉李,問問他們昨天是不是充英雄給人做了急救?人沒救活不說,人家家人都找到學校來了,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不信你隨便去問!」從最初的不服到如今的委屈,閆爽瞪著回頭的大a,「不信?不信你去問,問陳輕,問葉李,看我撒謊了嗎?」
閆爽的言之鑿鑿真讓大a動搖了。
「讓我知道你說假的!」威嚇性地跺下腳,大a轉身朝樓梯走去。她說不信閆爽,可由走變跑的步子卻泄露了她的心虛。
陳慢慢那個死丫頭,不會真的多管閑事了吧?
才讀完單詞的嗶哥抱著書回教室,樓梯爬到一半,就被一道風一般的身影颳了個趔趄,抱著書站穩后,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沖著樓下喊:「一會兒點名,大a你幹嘛去?」
「幫我和陳慢慢點下名,我有要命的事要辦!」
點名?幫大a,還有陳輕?嗶哥撫了下額頭,大a想要的是她的命吧。
「就是這樣。」
整棟樓唯一一間廢棄的辦公室里,陳輕垂頭站在一排齊頂的檔案櫃前,手不停搓著,「夏老師,真的是我做錯了,害死人的嗎?」
「你按的確定是這裡?」夏東柘指著他的胸膛,聲音冷靜地嚇人。陳輕抬頭飛速掃了眼他的白襯衫,馬上低下了頭,「胸部正中乳/頭水平連線,是那裡。」
「力度呢?」
唔……力度?她以為憑藉位置就能做出判斷,難道還要知道力度?這個要她怎麼形容呢?以前她以為吃豬蹄是件難事,現在她發現,所有和夏冬柘有關的都不簡單。因為糾結,她的眉毛皺成了一整團。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夏冬柘搞不懂的上前一步,「按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啊?哦……
陳輕乖乖地伸出了手。
幾秒鐘后,夏東柘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你是沒吃飯還是覺得我胸口好看不忍心下手?」
訓斥算不上嚴厲,可居高臨下的夏冬柘還是讓她覺得壓迫。
「夏老師……」
可惜她聲音小的沒能打斷夏冬柘,訓斥還在繼續。
「陳輕,作為一個不具備完善急救能力的醫科大一生,急救時使用的力度和節奏是會直接影響救治結果的,如果你自己都想放棄證明,別人沒必要幫你。」
「夏老師,我想說,我才大一,懂的的確少,你這麼站著,我沒辦法做到像那天一樣的力度。」
「所以你需要我躺下來配合你?站著做也不難。」
「我笨。」
好吧。
妥協了的夏冬柘隱隱覺得陳輕並不傻。
或許是錯覺吧。
閉上眼,他開始裝死。
「老師,我就是這麼救的。」又是幾分鐘過去,陳輕示意說好了。
此刻,她的夏老師卻如同死了般,竟一動不動的。
「夏老師?」
才發生的事情還讓人心有餘悸,陳輕忙推了推夏東柘,「夏老師……」
男人的身體隨著她的手晃了個來回,夏冬柘依舊閉著眼,人卻「活」過來了。
「陳輕,就你這個力道,如果能把人按死,那你可以去買彩票了。」
什麼意思?陳輕獃獃地看他。
「意思就是,那人的死八成與你無關。」他長出了口氣,現在只要等到法醫報告,陳輕的清白也就不遠了。
「行了,別傻蹲著了,先讓讓,你在這,我起不來。」他好笑地看著還在愣神的胖女生,心裡默默罵她。
陳輕卻激動地拉住了夏東柘,她有些想哭。不是沒被冤枉過,可她從沒想過會因為救人而被冤枉。
「謝謝你,夏老師,謝謝你。」
「啰嗦。」
樹影搖曳的午後,夏東柘站起身,正想甩開黏住他的那雙胖手,辦公室的門便突然開了。
「東柘,你們系怎麼總出事,那個叫彭佳嶼的是怎麼回事,一個女生,毆打同學不說,曠了課,現在人還跑不見了,我說你這個做輔導員的……」話到一半,教導主任突然盯著夏東柘的手,瞠目結舌。
同樣發現這個問題的夏冬柘卻大方地拿開了陳輕的手,「胖子平衡力也差,看你這一跤把地板砸的。」
這次,夏東柘的撇清關係並沒讓陳輕傷心,因為此刻的她完全想著另一件事。
「大a打架?還跑了?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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