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86_86643第二十一章
余田田回到家以後,正獃獃地往自己房間走時,就被陸慧敏叫住了。
「你這幾天怎麼神神叨叨的?」陸慧敏取下耳機,不客氣地瞪著她,然後很快走到客廳里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上,「坦白從寬,抗拒挨打。我時間有限,隊友還在等我力挽狂瀾,給你三分鐘自由陳述時間,不然我們肯定就要團滅了。」
她煞有介事地低頭看了眼手錶,「超過一分鐘給我充一百塊點券。」
余田田一臉黑線,「去去去,打你的遊戲去,你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陸慧敏雙手環抱胸前,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該說的多了,你隨意交代交代。比如你進門的時候為什麼一臉『我是白痴』的表情,比如剛才是誰開車把你送到了樓下,再比如你為什麼瞞著我在外面有了男人。」
余田田:「!」
陸慧敏看見她坐陳爍的車回來了?
她剛想說那是陳爍,但轉念一想,如果真的坦白從寬,依陸慧敏的性子怕是會聯想力爆棚,到時候解都解釋不清。
她反應很快,幾乎是念頭一轉就馬上回答說:「那是我在u步上叫的車。」
陸慧敏溫柔地點點頭,「哦,u步司機啊?」
余田田鎮定自若地點頭,「對,u步司機。」
下一秒,陸慧敏臉一板,伸手就去揪她耳朵,「我怎麼不知道陳醫生什麼時候缺錢缺到這種地步,居然跑去u步當司機了?余田田你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嗎?」
余田田一邊躲她一邊嗷嗷叫:「那你呢?你明明知道那是陳醫生的車,還跟我裝什麼裝啊?你不也是個騙子?」
「我這是看你是否坦承、老不老實,你懂個屁!」陸慧敏嗓門很大。
「我這是避免你腦洞大開、胡思亂想,你才懂個屁!」余田田嗓門比她還大。
兩人這麼鬧一通,陸慧敏一看時間,呀,三分鐘過了!趕緊急急忙忙地跑到電腦前,哪知道她才剛戴上耳機,屏幕上已然出現團滅二字。
她恨恨地回頭瞪著余田田,「都是你害的!」
余田田歡樂地朝她擺擺手,「別別別,我就不居功了,你這分明是自作孽!」
一步三蹦噠地回房間時,她聽見陸慧敏咬牙切齒地說:「在家這麼能掰,你怎麼不在外面也一樣兇悍啊?就會跟我耍嘴皮子!年終總結被人搶了的時候,你怎麼就蔫了啊?怎麼沒見你也去凶護士長啊?」
痛處被狠狠戳中,余田田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她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良久,心裡很煩躁。
那是她半個月來每天加班,腦細胞都死了好幾萬個才換來的成果,結果就這麼被人毫不費力地摘取了,怎麼可能不生氣?
可生氣歸生氣,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張佳慧。
就當吃個啞巴虧,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她側過頭去,一眼看見了檯燈上掛著的那隻小木魚——那還是邵兵在醫學研討會上送給她的。
一直沒扔並不是念舊情,而是懶,順便用它提醒自己,今後要仔仔細細把人看清楚,不要稀里糊塗又被人騙了。
余田田長嘆一口氣,把臉埋在被子里。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怎麼繼邵兵之後,她又重蹈覆轍了呢?
***
那天以前,余田田每周都會碰見陳爍很多次,食堂也好,電梯也好,醫院大門口也好,甚至公交車站,他們總是能很巧地相遇在各種場合,連她都覺得運氣果真是個玄妙的東西。
但那天以後,余田田足足有一個星期都沒有再碰見過陳爍,她開始感嘆運氣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忐忑不安地想著,陳醫生肯定是覺得她軟弱、任人欺負,所以連看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心情煩躁之際,又恰好看見這幾天張佳慧換了一隻名牌手提包,每天神氣地拎著它上班下班。
余田田的怒火值直線上升。
裝逼好歹也要裝到底,你裝到一半忽然就不裝了,這讓她怎麼把對手戲演下去?
星期三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聽小白說護士長的老公好像搞定了一個大case,所以她最近春風得意的。
「雖然是聽人說的,但應該是真的。你瞧,這個星期她換了新包,衣服也每天都不重樣,以前也沒見她穿過,估計都是老公給新買的。」
余田田綳著臉沒說話,飯都吃不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蠢,真蠢,作為一個背美特色邦威背包的窮人居然會想要施捨提奢侈品手袋的富人!
偏偏午餐以後幾個小-護士一起走進電梯,門剛要合攏時,有隻手忽然伸進來又把電梯硬生生地打開了。
那隻手每個指甲蓋上還塗著銀色的指甲油,水鑽blingbling閃瞎人眼,保養得賞心悅目。
什麼叫做狹路相逢?
眼,前,這,就,是!
余田田抬頭一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佳慧。
她拎著一盒必勝客的披薩外賣,踩著黑色漆皮高跟長靴跟走了進來,身上的皮草大衣毛茸茸的,里裡外外透著貴氣。
但有時候貴氣和俗氣其實是齊頭並進的。
看見張佳慧,幾個護士都主動打招呼,笑著叫了一聲護士長。
小白說:「護士長你沒去食堂吃飯啊,還點了披薩?」
張佳慧似乎完全忘記了年終總結那件事,即使看見余田田在場,也仍然微微一笑,說:「最近想吃點好的,食堂的飯菜不大好吃,就任性了點,不委屈自己了。」
余田田心裡十分堵。
另一個護士打趣說:「護士長出去拿個外賣而已,還把衣服都換了呀?」
張佳慧又笑了,撩了撩耳邊的頭髮,語氣輕快又很坦誠地說:「老公給我新買的衣服,第一次穿,難免想嘚瑟嘚瑟,你們就別笑我啦!」
她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衣,眼神很是愉悅。
余田田肺都要氣炸了,所有的怒火都往腦門兒沖。
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呢?之前說自己養家糊口不容易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啊!?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呢?那種對不起孩子的愧疚語氣呢?
還有,她這麼炫耀的時候,真的權當自己是空氣嗎?
余田田幾乎是立馬粗聲粗氣地冒出一句:「護士長你這衣服真好看,讓我一看見就想起了一句特別有名的廣告詞。」
張佳慧的笑容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繼續春風得意地說:「什麼廣告詞呀?」
余田田的語氣鏗鏘有力:「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電梯里瞬間岑寂了片刻。
小白偷偷拉了拉余田田的衣角,咳嗽兩聲,對張佳慧笑呵呵地說:「護士長你別理小魚,她今天中午吃得有點多——」
「哪裡多了?我今天明明一口都吃不下。」余田田立馬截斷了她的話,目不轉睛地盯著張佳慧,「我不像護士長那麼有錢,開開心心地穿著皮草去拿必勝客的外賣,畢竟食堂的飯菜入不了口,我這種吃食堂的人,哪裡來什麼好胃口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想替她矇混過關的小白。
張佳慧的表情有幾分尷尬,但更多的是陰沉。
電梯門就在這時候開了,她也不說話,踩著高跟噠噠地走了。光看背影還以為是只驕傲的孔雀,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余田田是真的再也坐不住了,不顧小白憂心忡忡地在後面深情呼喚她,只健步如飛地跟在了張佳慧的身後。
昨晚她跟陳爍說的那一切都好像變成了打臉的話,她以為自己有足夠好的涵養可以容忍張佳慧的謊言,可是說謊的人居然一點也不心虛,大搖大擺地展示著自己的富裕。
她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這一次是真的沉不住氣了。
又或許,其實陳爍那句「別問人情世故,問你的心」才是最大的原因?
但余田田已然無暇顧及。
那頭的張佳慧才剛剛走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打開空調,脫下皮草大衣,就聽見了叩門聲。
嘴裡的那句「請進」說到一半,門外的人已經自作主張推門而入。
她抬頭一看……來者正是余田田。
辦公桌后的女人不徐不疾地脫下了皮草大衣,重新換上了白大褂,一邊坐下來打開披薩盒,一邊彎起嘴角客客氣氣地問:「哦,是余護士啊,找我有事嗎?」
她畫著最精緻的妝容,唇邊是最禮貌的笑意。
一絲半毫也看不出愧疚與不好意思。
余田田看著她,慢慢地眯起眼來,問了一句:「護士長心情不錯啊?」
「還行。」張佳慧仍然在笑。
那抹笑容在余田田眼裡真是刺眼到諷刺的地步。
她的拳頭在空空蕩蕩的衣袖裡握緊了,幾秒種后,她抬頭直視張佳慧,說:「既然護士長你心情這麼好,老公最近又賺了大錢,那不如就請你把我的年終總結還給我,把我該得的一切也還給我吧……反正看樣子你也不需要了,畢竟那些跟你現在擁有的東西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氣氛凝滯了一剎那。
但也只是一剎那。
片刻后,張佳慧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什麼年終總結?什麼還給你?余護士,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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