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終局
第三十八章終局
謝朝華不知道謝琰此刻在想什麼,她也早就不在意謝琰想什麼了。外面隱約傳來竹哨聲,她轉過臉看見韓琅文沖自己點了點頭,心中明了。
「謝朝華。」謝琰連名帶姓地叫她,身上的痛楚彷彿離他遠去,神色竟帶著三分安詳,「當初你母親還沒懷你的時候,便早早給你取了小字:安生。」
謝朝華放了一瓶傷葯在他身邊,便又緩緩後退,輕握住韓琅文的手退到門口,「可惜我終究沒有用到。謝大人,再見。」
眾人見這情形,知道謝朝華要走,性命攸關之際,忍著身上劇痛也紛紛起身想搶到門口。謝朝華示意韓琅文邁過鐵門,自己則伸手按了按外牆上的一處,卻不想在鐵門的裡面瞬間落下一堵大理石門,將欲往外撲的人都擋在了裡面,疼痛喊叫聲也被斷絕在了裡面,瞬間四周就安靜下來。
謝朝華徐徐摸著鐵門的徽章處,輕聲道:「拿不出來了啊。」
韓琅文看了眼,知道她說的是那支白玉簪,勸道:「只是一隻簪子,郗夫人看到你平平安安才最放心。」
韓琅文不知道,這支白玉簪對謝朝華而已,今世從謝琰手裡拿過來不過僅僅是一時的觸動,帶給她更深的感觸卻是白玉簪那段前世記憶,多少深宮清冷的日子,她唯有此簪相伴……
「寶藏當初設計的時候,這鐵門就是為了保護郗家後人而設。這玉簪歷經三百年到我手裡。終究是用上了。」謝朝華一方面是感慨,一方面也是因為四周太過安靜,她借說話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蹬蹬蹬」通道中傳來急速的行走聲。「大人!」
「別進來!」韓琅文急忙喊,「我們出去在洞口會和。」這裡到處散落著淅淅瀝瀝的金沙,一不小心就會著道。謝朝華早早就給了他藥丸含在嘴裡,可想來她身上也不可能帶幾十粒這麼多。
韓琅文朝出口走去,卻沒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覺得有異,轉過身果然見謝朝華在原地站著沒動。他莫名心慌起來,快步走回到她身前,像是感應到什麼似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的。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從之前的蛛絲馬跡就知道她想離開,她和自己暗暗商量對策的時候。就完全沒考慮到自身的安全。姜英傅那邊也是她督促著自己去傳遞消息。根本沒考慮姜英傅要是來了,她如何自處?再看謝琰那時候掐得她都快閉了氣,可那時她目光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更讓他心悸無比。
謝朝華任由韓琅文抓著自己,她臉色有些蒼白,兩腮泛著不健康的暈紅,徐徐開口,聲音柔和而沙啞,顯然是剛剛留下的後遺症。「姜英傅來接應的人想是馬上就到了,你不放我走。難道想看著我入獄不成么。」
感覺到韓琅文的手顫抖著,謝朝華苦笑:「我知道這些話你本不愛聽,可為了韓氏幾百口人,你總該所防備。」她頓了頓,又接著道:「我只知會了姜英傅此處有肖睿出沒的跡象,他並不知寶藏的事情,待他來后,你無須告知他此事。謝琰……他雖然重利,可說到底也非十惡不赦的大罪,何況重利之人其實更好利用。」她笑了笑,笑意淺淡未達眼底,「此處當年建造時,郗王部下其實是已避難之所而建,只是當年郗王了無生意,只作了存寶之地。洞中設有氣孔通風。另還有天然的泉眼,飲水不成問題,也備有足夠的乾糧,在裡面待個一年半載不是問題。今日我將寶藏交予你手,裡面的黃金和人便由你全權處置了。」
她伸手在石牆上面虛劃了一個十字,隱約可以見有凸出的黑點,應該便是石門的機關,「只是,雖說當今皇上是個聖明的君主,可自古帝皇最是無情,難保以後的韓家會不會成為今日的謝家。而姜英傅雖是陛下為了抑制謝家提拔起來了,可也難說日後陛下會不會拿他來制衡韓氏。手裡多留些底牌總是好的。」
謝朝華說這番話的時候,背對著韓琅文,一番話說完,韓琅文卻半天沒說話,只聽見他的呼吸之聲急促而沉重,在空曠的洞中只覺壓抑。
「你就這麼急著逃離我是嗎?你把這寶藏交給我做什麼,你為什麼不親自呈交給陛下,我可以幫你作證你是受肖睿所迫……」
謝朝華直挺挺地轉過身,雙眸平靜地注視著他,韓琅文突然就說不下去了,直愣愣的看著她。
謝朝華垂下了頭,避開韓琅文直視的目光,韓琅文身軀微微搖晃了一下,臉上是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張了好幾次口,才終於含糊地喊出她的名字:「謝朝華……」竟然連名帶姓地叫她,閉上眼,一臉失魂落魄的恍惚。
謝朝華身體僵硬,極力保持平淡的神色,而韓琅文卻陡然轉身背對著她,他挺拔的背影此刻卻顯得有些踉蹌倉促。謝朝華咬著唇,不讓辯解的言語出口。就讓他這麼認為挺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設下的圈套。
洞頂石筍滴水落下,順著韓琅文的臉龐滑下長長的水跡,他咬著牙垂下頭,不曾想淚水已漫過臉頰,語聲卻清冷平靜,聽不出一絲異樣,「我韓琅文在你眼裡就如此不堪么?讓你牽連家人,自毀聲譽也要逃離。」
「琅文。」謝朝華叫著他的名字,語氣真誠,帶著心底的創傷和道不盡的疲憊,「我累了,真的,太累。好似活了兩輩子,看盡世間冷暖,也見過太多次的生死離別,身處陰謀陽謀之中,勾心鬥角,雙手沾滿了血腥。現在,我只想找個地方平靜的過日子。」
謝朝華對韓琅文異常的愧疚,這一世,沒有一個人像韓琅文這樣,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一次次伸出手,在明知道她對他有所保留甚至欺騙他的時候,給了她完全的寬容和包容,但到底她還是要辜負他的這份深情了。
說到底,是她自私,她膽怯了。
兩輩子加起來,她其實已過不惑之年。經歷過太多,也看過太多情深變緣淺的故事。她相信韓琅文的感情是真心實意,可他與她不是隨便輕易就能在一起的,中間有著太多隔閡太多阻礙,可她卻不敢賭,經過一年一年的磨耗,即便到最後他倆成就了好事,只是到那時候他們之間還能剩下些什麼呢?何況他們現如今也本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除非隱姓埋名一輩子,可韓琅文是那樣有抱負的一個人,他若是為了她一輩子志向難伸,落得鬱鬱寡歡而終,她又怎麼能開心?
她真的怕,她知道自己心中陰暗的一面,韓琅文對於她而言,無論今世前生,都是那樣一個純凈的人,她怕到頭來會是自己親手將她的希望埋葬。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韓琅文低吟,「是我太逼迫你了么?還是一直一來是我一腔情意付之了流水?」
「沒有。」謝朝華連半分猶豫都沒有靜默良久,她又低聲說了一句,「是我辜負了你。」
韓琅文在謝朝華說了「沒有」二字后,顯然神色不再那麼悲憤傷痛,他終於轉過身來,面對著謝朝華,「你對肖睿動心了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他心裡有根刺,猜測會不會有那麼一個可能——是肖睿之死讓謝朝華心灰意冷?
謝朝華堅定而坦誠,「我從來喜歡的只有一人。」從前世到今生,她內心默默補了一句。
她見韓琅文雙目微紅,隱隱含淚,強顏笑道:「你看我今日早點走不過是不想遭牢獄之災,這麼一個人人相爭的寶藏,交到你手裡到好像我欠你更多似得,不過就是你放我瀟洒個幾年,說不定到時候你不拉我,我都哭著喊著賴上韓大人不走了呢。」
這樣強說的笑話並不好笑,反讓韓琅文心中越發惻然,謝朝華見他雙手緊握,青筋凸起,走到他身旁,替他整了整凌亂的衣角,抬手稍一停頓便撫上他白玉般的俊美的臉頰,依然溫暖如昔。她盯著他看了兩眼,從懷裡抽了方絲帕,輕輕拭去他眼角緩緩滲出的淚水。最後摟著他的腰用力地抱了抱便後退兩步,盈盈一拜,臉上笑若春花:「韓大人,民女謝朝華就此別過。願韓大人不墜凌雲之志,不滅星月之輝。」
話畢,轉身從通道走了出去。
韓琅文立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人影漸漸變成一小黑點,最後消失在了視線中。
良久良久,他才邁開已經僵硬的腿,朝洞口走去。
「大人,適才謝小姐出來,我們未曾留意,卻不料她騎了馬就走了。」領頭的見韓琅文出來,急匆匆上前稟報。
韓琅文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一個翻身躍上馬去,「出發!」他的臉色已不復適才的慘白,目光清亮有神,臉帶微笑:「離家的飛鳥,總有歸家的一日。」
朝華一文,正文就到此結束了,請勿拍,不過,看見木有有不過兩字。
先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雖然堯一直偏向開放式的結局,不過……繼續不過,哈哈
明天開始上番外,對這個結局不滿意的親,可繼續捧場。
若和堯有同感的,就卡在這裡就行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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