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記憶
時值隆冬深夜，薄薄的烏雲黑紗一般裹著一輪明月，地上處處是落光葉子的枯樹投下的殘影。蕭凌墨拉著小萱，熟門熟路地穿過一條條迴廊，不知向哪快步走著。
雖然猜到自己大概又是被帶到了某段記憶里，小萱卻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乖乖地跟在蕭凌墨身後，額頭上卻早已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這沒來由的緊張感大概是來源於周遭安靜的環境。雖然這是深夜，府里上下人等早就應該睡著了，可小萱還是隱隱感到一絲不正常，一絲過於安靜的不正常。
漸漸地，前方出現一片密密的小樹叢，蕭凌墨帶著他們徑直從中穿行。小萱微微吸了吸鼻子，一種似乎在哪裡聞過的氣味刺激著她的神經，腦子裡卻一團漿煳，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她偷眼打量著四周的樹木，發現很多樹枝都不知什麼原因折斷了，沒精打采地耷拉著像是被折斷的人的手臂；再看看那些粗壯的樹榦，一道道利器划割的痕迹赫赫在目；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其中一棵，整個樹榦上竟然有一個兩拳大小的大洞，似乎是被什麼從中直接貫穿了過去。
再抬頭看向前方，樹叢的深處隱隱有一團火光，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噼啪啪」的響聲。
有人在裡面燒柴火嗎？小萱這樣想著，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卻因為過於安靜能聽到自己喉頭吞咽的聲音。她不自覺地抓緊快步行走的蕭凌墨，回頭看了看陸小乙，卻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耷拉著眼睛輕輕地跟在身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鎮靜。
隨著逐漸接近樹叢的深處，火光越來越強，那無以名狀的刺鼻氣味也越來越濃烈。勐然小萱腦子裡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來這氣味到底是什麼。
還在學校上學時，她就聞過這種氣味。當時教她法醫的老師特意點著了一隻菜場買來的死雞，對著緊捂著鼻子的她說：「記住，這就是屍體燒焦的臭味。」
小萱不禁感到兩腿有些發軟，幸而被蕭凌墨拉著，否則真的想掉頭跑出這片詭異的樹林。正躊躇間，前方出現一塊大石，蕭凌墨毅然地拉著她轉出那塊石頭時，儘管早有準備，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禁不住捂著嘴輕輕地叫出聲來。
巨石後面，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只是這草地現在已經被燒得焦黑。在這片焦土中央，一堆高高的篝火正熊熊燃燒著，火焰在風中跳著狂亂的舞蹈，如同原始吃人部落裡面目可憎的巫醫。站在這火堆面前的，是一個身著染著點點血紅污點大氅的人。此人亂髮飛舞，正背對著小萱兩手揮舞著，腳下踏著奇怪的步伐。隨著他兩手的動作，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四處飛向那火堆，像是撲火的飛蛾，一頭就扎了進去，濺起點點火星。
「那些是什麼？」小萱轉頭看向蕭凌墨，一臉的不解。
然而蕭凌墨並沒有回答她，緊緊地眯著眼睛看著那人，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許久，才輕輕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那些，都是人。」
小萱一驚，急忙回頭仔細看去。那些黑乎乎的東西卻正是一具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樣，就好像一個個破布袋一樣，被那黑袍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每一句屍體撞進那火堆之後，都伴隨著一聲悠長的、不甘的嘆息，隨後便徹底銷聲匿跡，連粉末都不剩下，似乎完全融入了灼熱的火焰。
這人是誰，這滿地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小萱滿心疑惑。然而不待她細想，只見畫面扭轉，怪人、火堆、屍體都消失不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剛才那是一段記憶，是那個黑衣小人的。」蕭凌墨低沉的聲音從旁傳來。
「那個……黑衣小人？」小萱不解，「他是誰？」
「不知道，總之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他被我拘住了魂魄，強行進入了他的記憶中。剛才你看到的那些屍體，我想是我玉皇派前輩先人……」
「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
蕭凌墨嘆了口氣：「那是個古老的傳說，不想卻是真的……」
正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陸小乙突然說道：「你說的，是玉皇派的魔王？」
「正是。」蕭凌墨答道，「他修鍊邪法而迷惑了心性，將本門師兄弟全部誅殺。自那以後，我派道術便只得直系家傳，再也沒有收過外姓的徒弟。」
「可我們現在又是在哪，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是一片黑？」陸小乙的聲音略顯不安，「我說，該不會是卡在哪段記憶里出不去了吧？」
「不，我們正在他剩餘的記憶里。聽……」
黑暗中似乎傳來遙遠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起來像是一行人正在空洞洞的長走廊里快步疾行發出的聲音。過了一會，腳步聲停在近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孽障總算是被收服了。」
另外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說道：「想不到他終究成了一個禍害，還要我們這些老傢伙出馬……」
「可憐了他師父，一心想引他走上正途，最後卻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幸虧我們已將這孽障封印在此，哼，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只是可惜這孽障殺了蕭府上下幾百人，把他們的魂魄煉化吸收，已經離成魔又近了一步。貧道近來焙煉的血魄劍尚未成形，否則便可一擊而殺之。現在只好先將他封在這山洞裡，憑我們師兄弟幾個的功力，他倒也出不來。」
這時，最先的那個蒼老聲音又開口道：「二師弟，你那血魄劍一定要加緊焙煉，只恐我們幾個身故以後沒人再能收降這魔頭。四師弟，我派一向廣收門徒，致有今日之禍。蕭家今日滿門皆亡，幸而有一男嬰，因奶娘臨死前不慎墜井，卻反而保全了他。你將這男嬰撫養長大傳他道術，日後長大成人便是玉皇派下任掌門。從今日起，我派所有道術，只得由這男嬰的後人一脈相傳，不得再傳於旁人，切記切記！五師弟，你與我速去面見皇上！」
「謹遵師兄囑託！」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隨著「嘭」的幾聲輕響，四周又變得一片安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