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望和爆發
86_86460傅昀塵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腹部那團冰寒深疼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他知道自己的寒毒已經解了。
就在這時,廂房的木門被推開,一個長相清秀的小沙彌見床榻上的小孩已經醒來,他高興的笑著說:「你醒了,我這就去請靈慈師叔。」說完就急匆匆的跑出了房間。
傅昀塵動了動發麻的身子,他發現寒毒去除之後整個身子都感覺輕盈了很多,從嬰兒時期開始每天都努力吸收的元氣也能在經絡中遊走,相信很快他不但能恢復正常人的生活,還能像前世一樣修鍊天合術。
「阿彌陀佛!小施主身上沉積多年的寒毒才解除,你還是多在床上休息幾日在試著起身下床吧。」靈慈一走進門就見傅昀塵雙手杵著床榻坐起來,不贊同的說道。
傅昀塵一側頭就見那日他迷迷糊糊中看到過的老和尚笑眯眯的走進來,他目中帶著笑意,感激的說:「多謝大師相救,他日有機會傅昀塵定當相報。」
靈慈大師走到屋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眸中深邃得彷彿一汪幽潭,慈眉善目,身上散發著一股道骨仙風的脫俗氣質。
「小施主和老衲有緣,老衲自然不會見死不救。」靈慈大師手上拿著一串檀木念珠輕輕的撥動。
傅昀塵將已經坐起的身子挪了挪徑直靠在後面的床柱上,他臉上帶著一抹和年紀一點都不相符的笑意,心中瞭然,原來又是一個神棍。
「施主不信?」靈慈大師捕捉到傅昀塵唇邊噙著的那抹笑意,他神色未變道:「施主的靈魂力太強,想必是帶著記憶投生的吧。」
傅昀塵抬眸直直地看向靈慈,漂亮的小臉上微微閃過詫異,眸光沉了沉。他現在無法看出這位大師的境界,但這人能看得出來他的靈魂力,相信修為也不會低於鍊氣化神,也就是先天境界。
靈慈大師見傅昀塵沉默不語,他溫和的笑著說:「凈清寺天傑地靈,小施主不若就在此養病吧。」
傅昀塵不知道這老和尚有何目的,但卻能判斷得出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加之他確實欠了靈慈大師一命,留在這靈氣充沛的地方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此就叨擾大師了。」傅昀塵笑著接了靈慈大師的好意,頓了頓他問道:「大師可知我母親現在好嗎?」
依照他美人娘親愛兒如寶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的毒已經解了定會守在身邊照顧,現在人沒有出現,他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你母親在大殿的佛祖面前跪了三天,聽到你的毒解后就昏了過去。」見傅昀塵小臉皺到一起,眼中儘是擔憂神色,靈慈大師含笑著點點頭,又道:「放心吧,她並無大礙,休息一日便可。」
傅昀塵聽到美人娘在大殿跪了三天昏過去時,心下一緊的同時又縈繞著一種脈脈的溫情,像是冰天雪地間突然看到一片芳草連天。
靈慈大師走到傅昀塵身邊幫他把了把脈,片刻之後笑著說:「小施主的身體已經恢復生機,老衲還有客人要接待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大師請自便。」傅昀塵微笑著點點頭。
靈慈大師走後,傅昀塵並未入睡,他此時精神很好,難得不像往常一樣就算是睡著都要忍受寒毒帶來的刺骨疼痛感。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傅昀塵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到了外面一連串的腳步聲走近,接著就聽到幾聲「弟弟,弟弟!」
傅昀塵睜開眸子淡漠的看著走進來的人,一個看上去比他高出半個腦袋生龍活虎的小男孩跑到他面前,臉上帶著關心的問:「弟弟,你好點了嗎?」
「恩。」傅昀塵淡淡地看著這個比他大一歲多的哥哥,面對這小孩他內心是複雜的。
這孩子就是宣武侯的大公子傅昀喧,也就是他爹平妻生的兒子,從小健康聰慧,很得侯府長輩的歡心。他爹從小就將傅昀喧帶在身邊教導,從傅昀塵的角度看,宣武侯培養的就是未來的繼承人,世子之位要是不顧及他娘親及其家族怕是早就已經定了。
傅昀喧對他表面上很友好,但他看得出來其實這位大哥並不是多喜歡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位便宜爹和二夫人是怎麼教導的,想必私下灌輸的思想是絕然不同的。
傅昀塵對傅昀喧說不上多反感,不過也沒什麼好感,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傅昀喧雖然小有心機,但畢竟是個小孩子,在他面前還是會暴露出自己的喜好。
他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也不想和一個小孩子過多的計較,只不過真要像他爹所希望的那樣兄友弟恭、親密無間也是不可能的。
「弟弟,這是我前幾日和爹上山去打獵時抓到的小狐狸,我將它送給你。」傅昀喧將手裡提著的籠子放到傅昀塵的面前,哪怕他已經是這個歲數小孩中算是早熟的,但眼中隱含的得意之色卻因為年紀小怎麼都遮掩不住。
傅昀塵淡淡地看了眼籠中關著的小紅狐就移開了目光,聲音沙啞帶著些許童音:「我沒興趣。」
這個大哥時不時的都會到他這裡來分享炫耀玩物,每一次都會表現出是祖父或爹給的,他們一家人怎麼和睦,他是怎麼的舍愛讓給自己。要是自己真換成是個小孩子的靈魂,怕是早就嫉妒羨慕恨或者已經開始心裡變︶態了。他實在不耐裝作兄弟情深的去周旋,反正他現在是小孩,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
傅昀喧顯然是沒想到弟弟會不喜歡他的禮物,他轉頭看著已經走進來的宣武侯,小臉拉聳著說:「爹爹,弟弟不喜歡我送的小狐狸,你騙我。」
這樣的語氣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旁人一聽就能感覺得出來這父子倆平常的關係很融洽有愛。
傅景煥看著神色淡漠的小兒子蹙了蹙眉頭,他原本想著小孩子應該都會喜歡這類的動物,才讓大兒子帶上親自抓到的禮物送給傅昀塵,也希望他們兄弟之間能藉此親近,沒想到小兒子根本就不喜歡。
「那你就問問弟弟他喜歡什麼禮物,你回頭再補送給他。」傅景煥面帶嚴肅的說,他對大兒子一直都是從嚴而教,所以說話時不免帶著些嚴厲,但眼中的慈愛卻顯露無疑。
傅昀塵唇邊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這是在他面前上演父子情深嗎?嚴父慈母,可惜了那二夫人沒來,不然是多麼和諧的一家人啊!他們到底置他母親和他於何地?
傅景煥見兒子露出諷刺的笑容,他心裡咯噔一下,這次怕是他又自作聰明的弄巧成拙了。
這個兒子自小就成熟懂事,可能是因為長期病痛的折磨讓他性子一直都很淡漠,沒有小孩子該有的童趣,深沉得像是一個大人,連他有時候都看不懂。
傅昀塵也是他和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並不是不喜歡,只是……
「我聽說靈慈大師已經為你解去了寒毒?」傅景煥走到傅昀塵床邊眼中隱隱帶著些關心和高興。
傅昀塵從小就和這個便宜爹親近不起來,在對方刻意的疏遠下,他也就順其自然的本色出演了。他是重新投胎到這個世界的,所以對這個從出生就捨棄他的父親實在是升不起什麼好感,這人曾經看他的糾結和複雜眼神他看得懂,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卻無法認同。
「恩。」傅昀塵淡淡地點點頭並不多說,臉上沒多餘的表情外露。
傅景煥扯出一個笑容道:「等你的病完全好了,爹就帶你們去騎馬。」
聽陳樂水說雖然小兒子的寒毒解了后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但因為胎毒過深已經損害了身體,以後怕是也無法再習武或者做劇烈運動,給他一個哪怕不可能實現的希望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強。
「是啊!爹這次去莊子上就送了我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我已經能騎著它圍著莊子跑上幾圈了,下次弟弟你去莊子時,我就帶你去騎。」傅昀塵還未接話,傅昀喧就一臉驕傲的搶著說。
傅景煥總覺得大兒子雖然是好意,但總有那麼點炫耀的成分,他輕咳一聲道:「以後都要照顧好弟弟,聽到了嗎?」
傅昀喧點點頭回道:「知道了。」
「我兒子不用你們假好心。」傅景煥剛想說話,雲洛茵就沖了進來,清雅絕色的臉上帶著怒氣。
「洛茵你醒了。」傅景煥見雲洛茵沒事臉上一喜。
「傅景煥,帶著你的寶貝兒子給我滾出去。」雲洛茵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像是母雞呵護小雞般的站到傅昀塵的床頭用手指著門決絕的說。
傅景煥臉色一僵,眼神暗沉,他嘆了口氣輕語道:「洛茵,我是來看塵兒的。」
「看塵兒?」雲洛茵臉上布滿諷刺之色,「七年來你都沒管過他,現在又何必來惺惺作態。」
「洛茵,他也是我兒子。」傅景煥的心被愛妻臉上的譏諷刺得生疼。
「呵,你還知道他是你的兒子?」雲洛茵終忍不住將心中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發泄出來,「他生病疼痛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教你的大兒子認字習武;他寒毒爆發最需要父親的時候,你又在哪裡?想必那時你正帶著你的寶貝兒子在山間捕獵歡聲大笑吧。」
「洛茵,我……」傅景煥想要解釋,但嘴裡苦澀成一片,他既然不知道從哪裡開口。這次傅昀塵寒毒爆發差點死去的事情,作為一個父親,他確實是失職了。要是兒子有什麼意外,他不敢想象雲洛茵會變成什麼樣子。
「夠了,傅景煥。」雲洛茵眸中盈滿霧水,她哽咽了下繼續說:「請你們以後都不要再來打擾我的塵兒,滾。」
她曾經還抱有一絲奢望,希望他的塵兒能得到父愛,所以七年來從未在兒子面前抱怨過什麼,可是現在她實在忍不下去了。之前廂房裡的對話她在外面都聽到了,這對父子表面上是對兒子關心,可何嘗又不是一種炫耀父子情深的表現。對於從小缺失父愛,經常躺在床上不能行走的塵兒來說,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雲洛茵在此時此刻徹底的想通了,奢望畢竟只是奢望,還不如直接斬斷不該抱有的幻想還痛快些。愛已成殤,既然她的塵兒得不到應有的父愛,那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洛茵,你不要這樣。」傅景煥是有苦說不出,看著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緒失控的愛妻,他心疼得只想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安慰一番,可他知道以她倔強的性子,只怕還未近身就會遭到更嚴重的反抗。
「我最後說一遍,滾出去。」雲洛茵一刻都不想再見到這對父子,她捂著胸口氣急敗壞的指著門口堅定的說。
傅景煥見雲洛茵嬌柔的身軀帶著輕顫,他不忍她在動怒傷了身子,只能重重的嘆口氣,拉著傅昀喧離開了房間。
雲洛茵此時才忍不住痛哭出聲,傅昀塵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說:「娘,你還有我。」
將心中的憋屈發泄出來也好,他並不清楚兩人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可隔著一個平妻和嫡長子,想必她娘心中的那根刺是永遠都挑不出來的了。
「我沒事。」痛哭一番,雲洛茵的心裡舒服了很多,她擦了擦淚水,溫雅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恩,娘有你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