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拜師

86_86447「幹嘛不用地下的水流作為動力？總要更換能源石好浪費，也很麻煩。還有，換氣窗可以做成風車狀，這樣，在風車的扇葉轉動時，就可以將房間內的氣體加快排出。」

小紀蠻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無奈地聽著身旁的老人給自己詳細解釋圖紙上的細節。在紀蠻的臉上，一直流露著無聊且無奈的神色，可修冶子卻對此毫不在意。

聽著紀蠻的話，修冶子再一次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本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思給紀蠻講解自己的的設計圖，可不想，講解到後來，卻成了紀蠻在給他提供靈感！

小紀蠻總是能夠在修冶子將一個細節講解到一半的時候，說出一些讓修冶子都不得不驚嘆的想法來。這讓修冶子不得不相信，紀蠻是個天生的機關大師！那與生俱來的天賦，會讓紀蠻成為機關發展史上最富盛名的人物，也會將修家的機關術發揚光大！

想著自己的恩師在逝去之時的遺憾，想著恩師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修冶子看著紀蠻的眼神更加的熱切了，他巴不得將紀蠻一把抱在懷裡，將自己腦子裡所有的東西都一股腦塞到紀蠻的腦子裡，好讓紀蠻完成老師和自己的心愿。

這些年來，一直在機關大比中敗給野家和平家的修冶子本已經打算放棄完成自己恩師的遺願，只是他一直害怕自己在死後無顏面對自己的恩師，所以這才一直活躍在機關界里，費勁自己最後的一點心力掙扎著。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修冶子是位舉世無雙的獨行機關大師，可一直沒人知道，他心底的脆弱。他也想像那兩家一樣，廣收門徒，將自己的機關術發揚光大，讓自己的門人分擔自己肩膀上挑著的擔子。

可他不能，他有他的苦衷，他有自己不得不放棄開山立派想法的理由。

因為他的恩師說過，修家的機關術，每代只傳一人！而他，也在臨危的老師面前發過毒誓，自己的機關術今生只傳一人。

這些年來，修冶子無時無刻不在尋覓著天資聰慧的繼承人，可一直到了他這把年紀，他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這就好像那個故事，讓你從一片麥田中走過，不能回頭，在走出這片麥田之前，你要找到自己認為最好的那株麥子。很多人，在走出麥田的時候，手上是空無一物的，因為他們總覺得自己能在後面碰到更好的。可事實，遠非他們想的那麼美好。

人的一輩子，總要經過那片需要你選擇的麥田，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將會在未來遇到更好的人，以至於，他們最後只能一無所有。

很顯然，修冶子便是這樣的人。他挑剔了大半輩子，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自己心裡覺得合適的那個繼承人。

可今天，上天竟然給了他一次機會，將最有天資的徒弟送在了自己的眼前，這由不得修冶子不激動。雖然在那張圖紙上紀蠻只是扭扭曲曲地畫了一些線條，可正是那些線條，卻以無比完美的契合度講自己的設計補充完整！這或許只是一個巧合，可這巧合，卻全身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修冶子不能錯失。

而且，事實證明，這並不只是一個巧合。紀蠻在機關學這方面，的確有著無語倫比的天賦。

「那個，呵呵！我有很多的寶物，你想不想要？」

修冶子搓了搓自己的手，臉上擺出一副壞爺爺拐騙小孩的笑容。可能是他自覺哄騙小孩子這件事並不怎麼光榮吧！他吞吐了許久，這才說道。

「不想。」

紀蠻斬釘截鐵地說道。他雖然小，可看著修冶子的樣子，心裡也是有些小明白的。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給紀蠻上課的夫子，夫子每每在看到紀蠻后，都會長嘆一聲，然後向紀蠻講述自己的孩子被人哄騙走的事情。

「如果我家的冰兒沒有丟，也像你這般的大了，他······紀蠻，你要記住，如果哪一天要是有人向你擺出了這樣，或者這樣的表情，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跟他走！」

此刻在紀蠻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夫子幾乎每見自己一次，都會發生的場景。夫子最後示範的笑容，和修冶子此時的表情，是那麼的像，說是一個模板里刻出的，也毫不為過。

「和我走吧！我會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

修冶子向前走了一步，咧開嘴笑著和紀蠻說。

「······」

紀蠻看著修冶子向自己逼近，小小的身子不禁後退了一步。他看著修冶子那張笑的都有些要掉落在地的臉皮，緊緊地握住了自己拳頭，一句話都沒說。

事實上，此刻的紀蠻已經在修冶子身上打上了「人販子」的標註，他緊捏著自己的小手，在想著自己怎麼逃離魔爪。

可在修冶子看來，小紀蠻緊捏著小手，一句話都說不出，卻是因為激動！能得到他這位機關大師的認同，就是垂暮的老者恐怕都會激動的扔掉手杖狂飆三十里地，又何況是個孩子。

「孩子！你不用激動，我······」

修冶子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紀蠻便好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一樣，一溜煙地跑了，只留下了一道驚慌失措逃跑的背影。

······

「紀蠻！修冶子大師欲要收你為徒是你的福氣，還不磕頭拜師？」

紀子洪對著小紀蠻使了一個眼色，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能夠被機關大師看重並且執意要收為弟子，這在整個貴族圈史中都是極為罕見的情況，況且，現在要收紀蠻為徒的還是赫赫有名的修冶子。

紀子洪簡直不敢想象，要是這樣的消息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該會是怎樣一副光景。是嫉妒，讚歎，還是羨慕呢？紀子洪的心底里已經開始幻想著未來的樣子了，所以，他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身為拜師主人公之一的紀蠻，臉上是怎樣的神色。

小紀蠻此刻正站在娘親的身後，躲躲閃閃地看著想要成為自己師傅的老人，眼神里閃過了對於小孩子來說很複雜的眼神。他想不通，這個看起來很怪異，就好像是個壞人的老頭，有什麼值得自己父親好尊敬的。

「我，我不要！」

小紀蠻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靠著撒嬌逃過這拜師的劫難，他的聲音很清脆，伴隨著奶聲奶氣，聽起來便讓人覺得小可愛。

「好！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親傳弟子······」

修冶子笑眯眯地看著紀蠻，眼神中的瘋狂像是從岩漿中迸濺出的火焰，將周遭的空氣都幾乎燒紅了。但他眼中的火焰即刻間便被紀蠻的話熄滅，紀蠻的話就如同是將修冶子身遭的氧氣都吸干抽盡，讓他眼中的火再也燃燒不起來。

「恭喜大，師。」

紀子洪的話剛剛說出幾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扭頭看向了平時對他的話從沒有過反駁質疑的兒子，臉上的喜色漸漸悄無蹤跡，隱沒在了他那張驚愕的臉龐下。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肯答應做我的弟子！」

修冶子不知是被什麼刺激到了，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朝著紀蠻吼道。

紀蠻看著修冶子的樣子，心裡對他的恐懼更加的濃重了，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拜這個瘋子為師。

此刻，不要說紀蠻，即便是紀子洪等人看著修冶子瘋癲的樣子，心裡也是悄悄地打起了退堂鼓。雖然早有聽人說，這些大師級的老怪物大多都有些特殊的嗜好，神經也有些問題，可在自己沒有親眼見過之前，紀子洪他們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的。

雖然不知道修冶子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但他現在瘋癲的樣子，確實有些不適合當紀蠻的老師。紀家就這一個子孫，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可真是大不孝了。

「你是個壞人！我不要離開娘親，我也不要和你走！」

紀蠻看著自己娘親孱弱的背影，可心裡卻彷彿是被灌注了多的數不清的勇氣，他肥嘟嘟的小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娘親的衣衫，大聲地喊道。

他的話彷彿是說給修冶子聽，也彷彿是說給自己的父親和娘親聽的。

「壞人？呵呵！我是壞人！是，我是個壞人！可這個世界上，誰又能說自己完完全全是一個好人！」

聽著紀蠻的話，修冶子的神情迅速地恢復了正常，那變化似乎只在一瞬間便完成，快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大家都很奇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夠在頃刻間便改變了自己的一切，讓所有人都有種判若兩人的感覺。大家也很奇怪，在那身蒼老的身子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能讓他說出那樣的話。

修冶子留下了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走的很急，卻讓人生不出一丁點的倉促感。他離去時的決絕，他離去時的蕭瑟，讓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震撼感。

一種滄桑，遺憾的意境在紀家人的心中慢慢地迴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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